第三卷 restart 後 第六章 消極與積極

☆滴答貝兒

「別呆站著不動!還不快跑!」

梅爾維兒的聲音從背後推了肉體與思考皆陷入停止狀態的魔法少女們一把。全員幾乎在同一時間開始動起來。小原原將盾牌對著巨龍,移動位置以掩護@娘娘與傑若瘋子,並用拖把拍打在熊熊烈火中燃燒的兩人身體,撲滅火苗。接著,在盾牌的保護下啟動魔法終端設備,對雙雙倒在地上動也不動的兩人使用恢複藥水。

滴答貝兒則是一邊暗自在內心喊著「巨龍千萬別過來這裡」,一邊拔腿跑了起來。她的雙手持著沉甸甸的「遮蔽力+5」盾牌,脖子周圍則是散發出藍光的「水護身符」。據說只要擁有這兩樣法寶,就能夠抵擋巨龍的攻擊,但是如此的說明實在難以抹滅她心中的恐懼。

跑在前方的菈彼絲•藍金莉汀抵擋著火焰,只見她承受不住強烈的衝擊似地單膝跪在地上。火焰的殘餘在石板上舞動,光是靠近就熱到令人忍不住想模仿蝦子般蜷縮起身子。穿過右側的莉歐妮塔與穿過左側的御世方那子拔腿狂奔,而巨龍也像是發瘋似地吐出威力更加強大的熊熊火焰。其中一發火焰噴向滴答貝兒所在之處,於是她壓低身子,將盾保持在與地面四十度角的位置,蹲踞在地。

她緊抿嘴巴,吞下咒罵的話語。短斗篷的邊緣、蝴蝶結的前端、裙襬,能夠燃燒的部分都在火焰的攻擊下化為灰燼,連頭髮上也散落著蔓延過來的火星。令人作喔的蛋白質燃燒氣味,將大廣場的霉味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肌膚受到灼燒。又痛又熱,好熱好熱,熱到令人受不了。

她不清楚自己的左眼是怎麼一回事,她只知道自己沒辦法睜開眼皮。於是,滴答貝兒在盾牌的保護下啟動魔法終端設備,對自己使用了大型恢複藥水。期間,她不斷祈禱巨龍千萬別攻擊自己。滴答貝兒分配到的任務是開路先鋒,因此身負此使命的她,祈求巨龍別攻擊過來是一件相當矛盾的事情。但是,在理性與感性無法同時並存的情況下,她現在滿腦子都被劇烈的痛楚給淹沒了。藏在感性深處的生存本能,正主張著自己無法再承受更強烈的攻擊。

有人發出慘叫。滴答貝兒一邊忍受著痛到快死掉的痛楚,一邊朝聲音來源望去,只見下半身變身為蚱蜢的古蘭迪兒,倒在平台附近的地上。巨龍又粗又長的尾巴,掀起一陣陣強風翻來覆去。古蘭迪兒似乎是正要朝圓形平台奮力一跳時,遭到那巨大的尾巴給掃落。

巨龍的尾巴插著一根魚叉,它的鱗片飛散、鮮血直流,彷彿濃濁粘液般的鮮紅體液,甚至噴濺至滴答貝兒的身上。

原本只是趴在地上的巨龍突然以四肢站了起來。它因為被人傷害而感到火冒三丈,怒氣勃發。原本已經夠大的體型看起來變得更加龐大,光是被那金色瞳孔一瞪,就令人感到恐懼不已、膽顫心驚。巨龍睥睨著梅爾維兒,但並沒有對她的方向加以攻擊。因為梅爾維兒位於紅線之外,巨龍的火焰與利爪都碰觸不到她。

巨龍朝倒在地上的古蘭迪兒噴出火焰。

古蘭迪兒手上握有能夠斬殺巨龍的短劍。因此,所有魔法少女的命運,可以說完全掌握在她的攻擊是否命中巨龍上。

巨龍並沒有將在射程外進行攻擊的梅爾維兒放在眼裡,反而刻意找出倒地的古蘭迪兒,並且鎖定她發動攻擊。這實在不像是偶然的舉動,難道說是它的本能嗎?不對,巨龍的臉頰抽搐著。它是在發笑嗎?

滴答貝兒瞬間感到錯愕不已。

她們針對要採取何種戰術,進行了討論。地點就在這個大廣場,而且還是在巨龍的面前。怪物根本不具有智慧,所以不可能理解人類的語言。明明沒有人能夠保證這個想法無誤,她們卻先入為主地如此認定。

當火焰襲來的同時,藍色的光芒也飛舞在空中,落在古蘭迪兒面前。架著盾牌的菈彼絲•藍金莉汀抵擋住火焰的攻勢。接著連續發射出第二發、第三發的火焰,滴答貝兒跑了起來,其他的魔法少女似乎也急忙趕過去,但為時已晚。藍金莉汀在第三發火焰的衝擊下,被吹向後方,翻滾好幾圈之後,撞上岩壁而停住。她並沒有架起盾牌,只是無力地垂著雙手,虛弱地倚著牆壁。

巨龍深吸一口氣,打算對倒地的古蘭迪兒給予致命的一擊,但它的臉頰大大地鼓起之後,動作卻突然靜止。目標不見了。它鼓著臉、嘴巴緊緊縮起,來回巡視四周,但到處不見古蘭迪兒的身影。在巨龍發現攻擊目標之前,喉嚨已經遭到魚叉剌穿,還來不及鎖定目標就噴發的火焰,消失在紅線的正上方。

巨龍以後腳站立起來,大聲咆哮。將原本隱約可窺見的惡意與理智藏起來,赤裸裸地暴露出獸性,以咆哮聲撼動整個廣場。岩壁產生龜裂走紋、鐘乳石崩塌、繩梯大大地晃動起來。如果她們是普通人類的話,恐怕會損傷鼓膜或是由於腦震蕩而倒下吧。連身為魔法少女的滴答貝兒都差一點撐不住而癱軟在地。

滴答貝兒抬頭望向站立起來的巨龍,連同它上方的天花板也映人眼帘,似乎有某種生物緊阽著天花板。全身散布著淺灰色的細小斑點,並且有著長長的尾巴。五根手指頭各自張得大大的,緊貼在天花板上——那是壁虎。記得那種生物的指尖長著數十萬根的細毛,能夠在物體之間產生特殊的引力,因此能攀住物體……滴答貝兒曾在某網路新聞看過這篇文章。下半身變身成壁虎的古蘭迪兒,一邊避開巨龍的咆哮,一邊輕盈地從天花板縱身而下。她的右手握著短劍。

以咆哮聲威嚇敵人,恐怕也是藉此鼓舞自己士氣的巨龍,由於音量過大而無法察覺從上方降落的攻擊,於是腦門被短劍剌中,數秒之後,激動地踩踏地面,然後重重倒地。

明明只是被一把短劍剌中而已,巨龍的頭部卻噴發出大量的鮮血,並且高舉著前腳以向前方拋出去的狀態,往前撲倒。滴答貝兒死命地撐著仍然顫抖不已的雙腿,走向靠在岩壁邊一動也不動的藍金莉汀。

兩小時後,一陣強風刮過充斥著焦臭味的地底廣場。一抬起頭來,便能見到光線從天花板灑落。風似乎是從那裡灌進來的。

直到剛才為止充斥在這裡的濃濃血味已經完全消失,但不是被風吹散的,而是由於味道來源的巨龍屍體消失了。怪物的屍體在經過一定時間後就會消失不見。巨龍消失了,濃得化不開的粘稠血液也消失了,只剩下燒焦的臭味。不過,即使怪物的屍體消失不見,玩家的屍體仍然不會消失。

鑿穿的岩壁、一整面緊密鋪迭的石板、畫在石板上的紅色曲線、位於其中央直徑達二十公尺的圓形平台、從上方垂降而下的繩梯,以及繩梯最前方的洞穴。能夠調查的地方都已經調查完畢。無論是地板、牆壁,都沒有任何可疑之處。滴答貝兒嘆一口氣。甚至連魔法少女的屍體,她都進行了徹底的調查。滴答貝兒動用自己具備的所有知識,針對光是看著就令人感到噁心的「那個」進行徹底調查。雖然調查的仔細度還不到驗屍的程度,但她已經儘力了。

她站在容納全長十五公尺的巨大生物之後還相當寬敞的廣場上,踩踏石板發出腳步聲。腳步聲越來越大,然後停住。

「結果如何?」

被暗影葉爾背在背上的普芙蕾一派輕鬆地詢問。

「完全沒救了。」

滴答貝兒沉重地搖頭。

@娘娘由於夢之島傑若瘋子的關係被殺死了。雖然直接死因為巨龍的火焰,但是導致這波攻擊的人,顯而易見正是傑若瘋子。

傑若瘋子是一路尾隨她們而來的吧?

如今已經無法詢問走在隊伍最後的@娘娘。但是,根據走在倒數第二個的小原原表示,她曾經數次回頭看向後方,並沒有見到任何人尾隨在後,想必傑若瘋子是以相當高超的技巧跟蹤著她們一伙人。

既然她是一路跟隨在後,應該也有聽到普芙蕾的行前說明。只要跨越紅線就會遭到巨龍毫不留情的火焰攻擊、其威力之大,甚至能令拳頭大的石頭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套句莉歐妮塔的話,那是「會讓人變成黑碳」的高溫。

夢之島傑若瘋子魔法是「所向無敵的套裝」,只要拉下遮陽鏡片,甚至跳進滾燙的岩漿里也能安然無事。但由於她不明就裡地拉起遮陽鏡片,如今化為黑到骨子裡去的焦碳。如果說@娘娘被烤到鐮倉火腿排的最佳熟度,那麼傑若瘋子就是煤碳了,碳化到甚至不見四肢痕迹的狀態。

@娘娘的狀態比較好,也是因為她佩戴著能夠抵擋火焰攻擊的首飾道具「水護身符」的關係吧。雖然@娘娘是在沒有盾牌的狀態下遭到火焰灼燒,但「水護身符」仍然發揮了功效。

也就是說,傑若瘋子在沒有佩戴任何能抵抗火焰的裝備,並且在拉起遮陽鏡片毫無任何防禦能力的狀態下,完全沒有防備地朝@娘娘飛撲而去,遭到巨龍的火烤。彷彿打從一開始就抱定要同歸於盡的行為,與其說是攻擊,反而更接近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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