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終章

幾天後,召開部長級會議。

三百萬人的問題尚未曝光,但是幹部級成員已經嗅到了風聲。

「賣掉第二園區的時候,可能被迫硬吞了相當嚴苛的條件吧。若不是這樣,就無法解釋現在明明有這麼亮眼的入場人數與業績,可兒江的臉色卻依舊陰沉了。」

——像這樣。

有如佐證此一說法,連演員間都私下流傳。甚至出現了三百萬人的數字。謠言的源頭似乎並非遊樂園內的某人。可能是甘城企劃那邊,或是狄史尼集團的某人吧。應該可以視為從外部意圖散布的謠言。

反正無論如何,此事總有一天會走漏風聲。只能說,幸好沒有在士氣最重要的八月擴散開來。可能聽到謠言的演員們知道嚴重性,不敢說出去也說不定。等到暑假結束後,心情稍微鬆懈,不小心說溜嘴的人就變多了——多半是這樣。

「要一五一十坦承嗎?」

走在通往會議室的路上,五十鈴詢問西也。

「對。隱瞞下去已經沒什麼好處。我要讓大家做好覺悟。」

聲音透露著緊繃。直到上周那股說不上來的鬆懈、馬馬虎虎的感覺已經消失無蹤。

那天晚上——由鬆鬆餅開車去接西也的時候。

他從廢墟的黑暗中,宛如亡靈般飄出來。毫無生氣,臉色發青。眼神也無法聚焦,連聲音都很空洞。

五十鈴與鬆鬆餅都十分擔心,但他並未多說。在家庭餐廳用餐,送西也回到他的住處後,隔天。

西也完全復活,來到遊樂圔上班。

還進行慣例的儀式,端詳辦公室的鏡子,一臉愉悅地表示「嗯!今天還是一樣帥!」。

五十鈴大惑不解,詢問當天在廢墟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西也忽然露出難過的表情後,聳了聳肩。

(我見過了地獄。)

(咦?)

(不過……我也遇見了夥伴。雖然是非常短暫的夥伴。但我想相信他最後的那番話。)

西也將手指置於左手腕上。手錶看起來很高級。那應該是勞力士吧?他之前有這種東西嗎?

(要持續進攻了。至於怎麼做,我已經想到了。)

現在前往會議室的他,左手的手錶依然閃閃發光。

之後一打聽,西也似乎辭去了文化祭的經理一職。由於突然辭退,似乎遭到全班同學的唾棄。連在校內都傳開,別班的五十鈴也聽到傳聞(附帶一提,五十鈴在自己班上提出的全黃瓜炒麵,一下子就被打了回票)。

大爛人。

不負責任。

乾脆從一開始就別接嘛。

即使被罵得很難聽,西也卻絲毫不以為意。

目前在他腦海里的,是該如何取勝,可能僅止於此。甚至讓人懷疑,該不會連與五十鈴共度的那一晚都忘了吧。

既有幾分寂寞,卻也感到十分可靠。

不,可靠的部分大得多了。

兩人走進會議室。

「讓各位久等了!接下來我會說明情況!」

面對鬆鬆餅、三角仔、亞謝與源十郎等部長級的成員們,西也宣告。

簡明扼要,開始說明。

連三百萬人這種離譜的數字都坦承不韙。就在當下眾人沉浸在沮喪的氣氛時——

「我曾經為了躲避這項條件,考慮過遷移遊樂園。畢竟只要逃離甘城市,就能以更加輕鬆的形式營運。甚至還找了幾塊候選土地。」

大家都露出不安的表情。

究竟要去哪裡?真的沒問題嗎?

「從這幾塊候選土地中,我發現了不錯的物件。打算就這樣推動。」

西也在身後的白板上,貼了一張放大影印過的示意圖。而且是用甩的。

「我們不會遷移!但是要在澀谷正中央!買下這塊劇場遺址!」

所有人都睜大眼睛。

他到底想做什麼?

「在這裡興建第二園區!也就是甘輝分部!採取室內型,冬天也能吸引大量來賓!由於位在都心,平日的客流量也值得期待!根據我的試算,拚到極限的話,應該能吸引三十~四十萬人次!」

聽得所有人更加驚訝。

「當然,甘輝也要拚死命全力營運。根據現在的計算,三月底會以兩百四十萬人次告終。可是……只要勉強拚到兩百六十萬人次的話!」

西也在白板上寫下。

「260+40=300」。

然後啪的一聲,一拍白板。

「這就是我的提案!有什麼問題嗎!?」

所有人接二連三舉手。

「可、可兒江先生……數字上的確是這樣……問題是,三百萬人終究是甘城市內,這座遊樂園的入場人數吧?」三角仔表示。

「契約書上沒有如此明記。只寫了『(株)紅楓興業營運的甘城輝煌遊樂園入場人數』而已。換句話說,只要是紅楓興業的『甘城輝煌遊樂圜』,不論位於哪裡都無所謂!那些傢伙!出包了吧!活該!」

西也放聲大笑。

「預算該怎麼辦?那片澀谷的土地……一平方米似乎要四百萬呢。」

亞謝開口。

「反正本來就負債纍纍!不論再增加多少負債,也不會少一塊肉!從紅楓銀行挖出來!」

「這太強人所難了。」

「以現在的成績,應該可以挖出一點錢吧!還有鬆鬆餅,既然你原本是那邊的元老級人物,就去到處攀親帶故!威逼利誘!不是說無敵的第三師團嗎?比方說他們暗中策劃政變之類,用什麼手段都行!」

「姆呼……原來如此。事到如今,這一招也行呼姆……」

「松、鬆鬆餅先生!?」

「還有其他問題嗎!?」

源十郎舉起手。

「可兒江殿下。這個……所謂的可能入場人數,根本就是紙上談兵。兩百六十萬與……四十萬?吾等真的有這些方案,能吸引如此多的來賓光顧嗎?」

「這些從現在開始想!絞盡腦汁給我想出來!」

「竟然……」

「秋季泳池成績不錯。就像那樣的感覺,再多想些點子來!」

「呶呶……!」

「還有疑問嗎?」

已經沒有人再舉手了。

「有反對意見嗎?」

所有人都保持沉默。

「那麼,贊成的傢伙站起來。」

全體眾人起立。

當然,勝算並不大。可是,卻比逃跑好太多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如此表示。

無從得知究竟還有多少困難在前方等待。在恐懼與亢奮之下,多數人臉上都浮現抽筋的笑容。其中也有人燃起鬥爭心,露出無畏的笑容。鬆鬆餅與亞謝就屬於這一類。

「好。就這樣決定了。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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