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出席日數不夠!

「欸,可兒江同學。老師是真的擔心你,才會這麼說的喔?」

南側校舍的生活輔導室,班導師此池告訴西也。

「你四月的出席日數只有十天,十天喔。幾乎休了大半月吧?聽說你有很多事情,像是身體不好或親感過世之類。可是再怎麼說,這樣也太超過了。而且你似乎也無法融入班上同學,再這樣下去連學分都有危險呢。可以告訴老師了吧?你請這麼多假的真正原因……」

這番話聽得可兒江西也一肚子火。

因為我被迫扛下爛遊樂園的經營,為了讓入場人數提升至往年的數倍而忙得昏天黑地。總之就是忙死了。哪有時間在什麼生活輔導室,聽你這種庸俗至極的老師一臉擔心啰嗦啊。

其實西也很想對眼前的老師大吼。

(少啰嗦,你懂什麼啊。你知道我面對的問題有多嚴酷嗎?像你這種底層公務員,光是聽到就會嚇到閃尿淚流滿面咧。我得養活幾百人耶,你儘管露出偽善的表情,永遠擔心下去吧,大白痴!)

真想罵出來,超想當場飄髒話。

但西也也知道,再怎樣都不該毫無分寸,對老師說這種話。

「……很抱歉,老師。」

西也的聲音隱藏菩憂愁。

「可是我真的沒有說謊。我的身心經常出現異狀……」

然後呼的一聲,深深嘆了口氣。

嗯,剛才的演技真是精湛。不會太做作也不會太隨便,感覺剛剛好。這麼一來,這女人應該不會繼續鬼叫了吧。還會對老子我這個大帥哥抱持同情說「原來是這樣……真是抱歉」。

事實上,此池老師的確這麼說。

「原來是這樣……真是抱歉啊,可兒江同學。」

「不會……」

很好,這樣就對了,地方公務員。不要再煩我了行不行。

可是她又加了一句。

「……可是唯有出席日數得想想辦法。否則就要留級啰?」

「不會吧,能不能通融一下……」

「沒辦法通融。」

「…………」

「要來上課,好嗎?」

「辛苦了,可兒江同學。」

一從生活輔導室獲得解放,秘書身兼同班同學的千斗五十鈐便開說。剛才她在走廊上等著西也。

「那麼馬上報告今天的行程。十七點開始宣傳會議,十八點開始觀摩排練。期間內得抽時間回覆十八點以前收到的郵件。然後演出會議從一八三〇開始,之後從一九〇〇開始……」

「別再說了,我現在好想跳樓。」

西也一臉厭煩地揮揮手說。

「行程上沒有預定要跳樓。」

五十鈐的聲音始終公事公辦。原本還希望她說話的聲音能稍微可愛一點,但唯有這點實在改不掉。她就是這麼一板一眼。

「總之先前往園區吧,詳細內容在車內說明。」

五十鈐牽著西也的手,大跨步急忙走向出入口。要是被其他學生撞見,又會引發煩人的流言蜚語,因此西也迅速用力甩開她的手。

西也小跑步的同時,瞄了幾眼五十鈐。她似乎並未露出受傷的神情。

「還是搞不懂……」

「什麼事?」

「少啰嗦。快走吧。」

離開出入口,來到學校的後方,園區的公司車早就在等待了。這是為了儘可能有效利用時間而讓五十鈴準備的。最近除了腳踏車通勤以外,搭乘這輛公司車的次數也增加了。

公司車。

如果是賓士那種高級禮車的話,會讓人心情緊繃。不過可惜的是,等待西也的是大發輕型汽車。駕駛是廣告部長兼雜務的三角仔,而且他的開車技術很爛。亂踩煞車和油門不僅讓人心情煩躁,也很暈人。

話說很久以前當童星時,都搭賓士和凌志在市內到處跑呢。

算了,只要坐在旁邊的人不是老媽,搭什麼車都好。

「然後呢?老師為了什麼事找你?」

在行駛中的車內結束行程的說明後,五十鈐詢問。

「不出所料,對我啰嗦出席日數的事情。」

「……的確,再依照這種請假頻率來看,你第一學期就要留級了。」

五十鈐以手機一邊確認行程,同時說。

「老師也這樣說。」

「既然知道結果,或許休學也是一個方法。這麼一來,從明天開始就能專心工作了。」

「這句話真是沒血沒淚……」

雖然嘴上這麼說,西也卻發現,其實自己並沒有很火大。

五十鈐說的可能是事實。

反正學校也沒什麼開心的事情,又孤獨沒朋友。休息時間既痛苦,上課也無聊得要死。

「但是我不要休學。」

「為什麼?」

「因為之後還得復學。」

「原來如此。」

一旦休學,就不會想再踏進校舍一步了。在毫無眷戀的學校內,和比自己小一歲的學生們並席上課,神經正常的人根本辦不到。

「乾脆退學算了……等園區經營穩定下來之後,再去考同等學力。憑我的天才頭腦,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聽起來好像高中生活遭遇挫折的人會說的話呢。實際上高中同等學力很難考喔?」

「比讓爛遊樂園吸引三百萬遊客簡單多了。」

「…………」

五十鈐沉默不語。西也或許只是單純想開玩笑,但她可能覺得西也在責怪自己吧。彷彿像是在說「就是你們這些人害的,讓我的人生快要一團糟了」。

「呃……依照本人的愚見,這樣未免太極端了。」

剛才一直默默開車的三角仔說。

「不,我是指退學。我們真的沒有那麼厚臉皮,要求可兒江先生辦理退學。」

哦,要附和我嗎。看不出來這個三角仔還滿聰明的。

「我們不能永遠仰賴可兒江先生的力量。其實我們也很拚命呢。對,沒錯。為了讓可兒江先生能安心上學,我三角仔會做好粉身碎骨的覺悟,所以請您暫時忍耐一下……」

哎,還是不行。

原本想默不作聲,也想接受他以自己的方式表達的親切。可是廣告部長這樣反而傷腦筋,所以西也還是開了口。

「拜託喔……給我聽好。就是因為『我會加油』這種空話無濟於事才傷腦筋啊,三角仔。難道你以為聽你瞎掰後,我會爽朗地笑著說『是嗎,拜託你啦!』嗎?難道你以為依照你那天真的幻想,粉身碎骨後真能船到橋頭自然直嗎?」

「嗯,當然——」

「最好是啦,大白痴!你們只會白白粉身碎骨,遊樂園也會四散瓦解啦!天底下最蠢的就是勤勞的白痴,你趕快跳進混凝土粉碎機里,將身心通通絞碎算了!」

「呣……您這番話實在太傷人了。我三角仔一點都不勤勞呢。換句話說我是懶惰的白痴,您大可放心。」

「這樣誰還敢拜託你啊!……夠了,別再說了。給我看前方專心開車啦,你這奇怪的爬蟲類!」

「嗯……什麼叫奇怪的爬蟲類啊?更何況所謂的恐龍啊,依照最近的學說,其實算是鳥類的近親……」

「知道了啦,拜託你專心開……話說剛才的路口已經亮紅燈了吧!?」

園區公司車無視紅綠燈,衝過一個相當大的十字路口。一不小心可就釀成慘劇了。

「咦?唔噢,真是抱歉。我三角伃太不注意前方,又搭起帳篷了。」

西也開始認真考慮考張輕機車駕照(注12)。要是得搭這傢伙的車子往返遊樂園,乾脆將機車藏在學校附近,騎機車上下學還安全得多。(※注12:根據日本法律規定,年滿十六歲就可以考50cc以下的輕型機車駕照。其中包括電動腳踏車和三輪輕機車。)

「不過,如果您真的考慮退學的話……」

稍微小心開了一段路之後,三角仔開口說。

「應該先和拉媞琺公主商量看看吧。再怎麼說,公主都是遊樂園的最高負責人。關於可兒江先生今後的問題,沒有僱主拉媞琺公主的許可,沒辦法擅自決定吧……」

「什麼啊,怎麼突然說的這麼正經……」

其實知道他想說什麼。

「我也持相同意見。」

五十鈐開口。

「要強人所難,做出艱困抉擇的確很難受,應該先和公主殿下商量才對。」

「這我絕對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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