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這一年國慶節,二十八歲的李國慶與音樂老師高雅琴結婚了。如果把這樁婚姻向前推五個月都是他不可能想像的。因為五月份時,他還一門心事地愛著姓肖的小堂客,想要跟比他大五歲的小肖結為伉儷,之所以沒得逞是他母親患了精神病似地反對。後來出了W商場裝修的事情,他對小堂客不幫他打電話給劉騷擺平這事,心裡存了很多看法,這也是他慢慢疏遠小堂客的原因。而更重要的是高雅琴迷住了他,高雅琴年輕漂亮且不說,關鍵是高雅琴彈得一手好鋼琴又吹得一手好銀笛,簡直是上帝派給他操的女人。再說,高雅琴身上沒小堂客那麼多市儈氣,到底讀了大學,臉上多少還有點理想,不會一下班就往麻將桌上坐。高雅琴至少曉得「床前明月光」是哪個寫的,而小堂客連這樣家喻戶曉的詩都不曉得,就沖這一點,他也覺得高雅琴要比小堂客高一個檔次。一個月後,高雅琴有些惶遽地告訴他,她這個月沒來月經。李國慶疑惑地瞧著她,說這種情況以前有過嗎?高雅琴點點頭,說有時候有過,下個月忽然又來了。他就抱著僥倖心理,說也許你下個月又來了。

下個月在高雅琴的期待中過去了,月經卻不見來,就跟一條狗離開家後就沒了蹤影樣。高雅琴望著他,目光是探詢的,說怎麼辦還是沒來?這個時候李國慶很矛盾,他覺得自己像個跳來跳去的男人,一時覺得小堂客好,小堂客似乎比高雅琴更會玩;一時又覺得還是高雅琴好,高雅琴的文化素質高些,說話沒小堂客那麼多市民氣;一時又覺得小堂客要比高雅琴懂男人些,一時又感到高雅琴的臉型長得比小堂客好看些;一時覺得小堂客的眉毛描得好看,一時又覺得高雅琴的眼睛長得迷人。李國慶很生自己的氣,因為他太猶豫不決了,在小堂客懷裡他想高雅琴,在高雅琴的床上他想小堂客。兩個女人都讓他愛,捨去高雅琴,他想他肯定會後悔的,捨去小堂客至少不會讓他母親生氣。就是在這種猶豫不決中,高雅琴的肚子一天天成長起來了,九月份學校一開學,高雅琴確定自己是真懷孕了。三個月了,高雅琴對他伸出三個塗著藍色指甲油的指頭,怎麼辦?他呵呵笑著,一副無賴相道:我也想同你結婚,但我現在既沒房子又沒錢,怎麼結?她說:如果你同意結婚,就在我這間房子里結吧,以後你賺了錢,我們再買房子搬家。李國慶丟一個疑問給她,說要是我沒賺到錢呢?高雅琴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小市民,到底是大學畢業且有文化的女人,她無所謂道:沒賺到錢就沒賺到錢。李國慶不相信她有這麼超凡脫俗,說你不會怪我?高雅琴伸開雙臂摟住他,說親愛的,只要你努力了我就不怪,我相信我們不會苦一輩子。李國慶大為感動,他現在身無分文,這麼漂亮迷人的高雅琴居然願意嫁給他,他還有什麼可說?好,我們結婚。

他壯著膽子把小堂客約了出來,約到一家叫做老樹咖啡屋裡。他讓服務小姐上了兩杯咖啡。他歪著身體,端著咖啡慢慢品著,一雙眼睛猶猶豫豫地瞧著小堂客。小堂客不曉得他幹嗎把她約到老樹咖啡屋來。小堂客不愛咖啡,因為一喝咖啡她就失眠。小堂客說:怎麼啦李國慶?李國慶剖析自己,說我其實很壞,我沒資格做一個正直的好男人。我是那種狗屎樣的壞男人。小堂客覺得他說這話挺滑稽的,就一笑,說你是看見你的朋友發了財,心理不平衡吧?李國慶搖搖頭,我是個不值得你愛的男人。我這人懦弱、怕事,有一點小才華,但這一點才華無法閃光。一句話,我是坨狗屎,不值得你愛。小堂客是個靈泛人,一聽就聽出了他話裡有話。小堂客說:你有話就明說,我不喜歡你繞彎子。李國慶不敢看小堂客的眼睛,低下頭,說我要結婚了,我媽跟我介紹了她們學校的一個音樂老師。小堂客望著他,隔了五分鐘才問:那音樂老師很漂亮嗎?李國慶不想惹起她嫉妒,說一般。小堂客用勁盯著他,說她多大?李國慶說:她是七二年出生的,屬鼠。小堂客一聽,有些嫉妒了,還只二十二歲,那她很年輕吧?他說:主要是我媽喜歡他。小堂客火了,你不要找借口了,她說,你喜歡就你喜歡,什麼你媽喜歡羅?我還不清白你!李國慶慚愧地垂下頭,不說話。小堂客忽然問他:她會做愛嗎你準備娶的那個音樂老師?他遲疑著,不語。小堂客生氣道:我問你呢。他說:好像差不多。小堂客瞪大了眼睛,說你們做過了?他說:只做過一次。小堂客火了,你背叛了我,她咬著牙憤怒地說,自從我跟你好後,我再沒跟第二個男人做過愛。你背著我……難怪你常常不回機,原來、原來……你早就想一腳把我踢開了。李國慶說:是我媽介紹的,與我無關。小堂客氣得臉都青了,去你媽的,她說,端起桌上的熱咖啡潑到了他臉上,你們畫畫的沒一個好東西。李國慶感到臉上一熱,接著脖子也熱烘烘的。他任熱咖啡在他臉上和脖子上流著,他感到自己很狼狽,就傻笑地看著小堂客,說對不起。小堂客噔地起身,拿起手袋,說了聲你去死吧,就迅速走出了老樹咖啡屋。李國慶轉身對服務小姐說:買單。

婚禮是在長沙飯店舉行的,去了很多新老朋友。楊廣、馬宇、黃中林、劉友斌、王軍、伢鱉和坨坨鱉等等都去了,自然是去送「葬」,因為一個男人成了一個女人的丈夫就好像被埋葬了樣,至少他得盡丈夫的義務什麼的了。婚禮辦了二十桌,大多是H中學的老師。李國慶的母親在H中學工作了三十多年,人緣關係超常的好,加上高雅琴又是H中學的音樂老師,於是老師們都吵吵鬧鬧地來了。李國慶於婚禮上穿著一身黑西裝,系一根紅領帶,臉上笑呵呵的,彷彿自己中了頭彩似的。音樂老師很漂亮,有一張絕對迷人的臉蛋,一雙眼睛水靈靈的,好像秋波四溢樣,這倒出乎我們的意外。在我們看來,李國慶結婚結得有點突然。他曾經告訴我們他太喜歡小堂客了,小堂客做愛非常溫柔,水又多,讓他有想死的感覺。這讓我們這幫畫畫的聽了都有幾分妒忌,都想去找像小堂客那樣會做愛水又多的女人睡一覺。我們還以為他是同小堂客結婚,一接到請柬才知道不是。我們是捧著來看看新娘漂不漂亮的目的一併來的,因為李國慶從來也沒帶高雅琴與我們接觸過。結果是令我們嫉妒的,這個女人真美。氣質非常好。我們畫畫的比較看重女人的氣質。我們告訴李國慶:她有氣質。李國慶自然就很高興,覺得自己找的老婆沒給自己丟臉。他端著酒杯這張桌子那張桌子地敬酒,於是就喝得搖搖晃晃的。我今天喝了很多酒,他對我們說,眼睛都被酒精燒紅了。我們是老朋友,我只能意思意思地喝一口了。黃中林喜歡鬧事,他不端酒杯,也禁止王軍端酒杯,軍鱉你不能喝啊,他說,意思不行,要就一口乾了,要就不喝。李國慶望著黃中林,說你這雜種,你是硬要老子出醜是吧?黃中林說:那是你的事。李國慶瞅一眼黃中林,你不喝算了,看得起我李國慶的就端起酒杯。坨坨自然看得起李國慶,忙端起了酒杯。黃中林對坨坨做了個按捺的手勢,制止坨坨鱉喝酒,說坨坨鱉你不準喝。你喝,我就炒了你的魷魚。

坨坨那時已從劉友斌和伢鱉經營的大漢畫室出來了,被黃中林邀來畫圖,這是坨坨學的就是這一行。黃中林常常得陪任行長打「哈」,畫圖的人手就不夠,黃中林就把坨坨叫來了,說我給你三千元一月,你跟廣鱉一起畫圖,別的事情你就不要管。劉友斌只肯給坨坨一千元一月,而且給的時候還有些捨不得的樣子,這讓坨坨覺得自己的勞動沒得到應有的犒賞。黃中林和馬宇願意給坨坨三千元一月,坨坨權衡再三,把這個難題拋給伢鱉,伢鱉當然覺得三千塊錢比一千塊錢好,也動員他來畫圖。你自己決定,伢鱉說,要是我,我會去畫圖,因為畢竟是三千元一月。坨坨就辭別劉友斌和伢鱉,來黃中林和馬宇這裡拿三千塊錢一月了。李國慶望著黃中林,說你什麼意思?黃中林說:把酒倒滿。李國慶今天是新郎公,周邊都是高雅琴的同事,他不好生氣,便說:好,我怕你了。他拿起酒瓶盛滿酒,說這總可以吧?黃中林嘻嘻一笑:你要一人敬一杯。李國慶說:老子一拳打死你!說完,哈哈一笑。

王軍那天帶的女友是焦小紅,焦小紅略有些胖,臉色也不是十分好,估計是她穿的那件衣服不襯膚色,還可能是編帶子把她編累了,反正沒有兩年前我們第一次見到她時那麼靚麗迷人。焦小紅為李國慶開脫道:新郎公喝不得酒,你們就不要霸蠻么。王軍說:沒事。他是裝寶。焦小紅打了王軍肩頭一下,你們硬要把他灌醉嗎?我們哈哈笑著,覺得好玩,就端起酒杯與李國慶碰杯。小宋那天也跟著楊廣來喝喜酒了。化學老師穿得很漂亮,穿一身灰藍色女西服,臉上掛著微笑。她喝了點啤酒後臉微紅,顯得更加漂亮了。她的表妹小徐也在,因為小徐要來,馬宇就沒敢叫他老婆參加李國慶的婚禮。小徐越來越成熟和越來越漂亮了,彷彿是一隻桃子,已經熟透了,再不吃就會爛掉似的。在坐的所有女性里,只有小徐顯得最美,身材、臉蛋、衣著都不俗,比化學老師略勝一籌。小徐這個學期讀大四了,一雙眼睛看人時活潑潑的,但也含著幾分老練。馬宇對她很好,她身上從頭到腳都是馬宇親手「打造」的,就是她胸上的乳罩和裹著她私處的褲衩也是她與馬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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