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赤裸的心 Burn the Liar!

究竟該敲這扇門,還是趕緊逃之天天?

站在比自己高上三倍的大門前,班苦惱不已。

第七天——與席爾·利穆·亞彼思帕二世約定交易的日子,搞不好會成為自己忌日的日子——這個可能性相當高。

畢竟他最後還是沒能依約交出「罪龍之氣息」。

(為了活下去……只、只能拜託他再延長一次期限了……)

班用顫抖的拳頭敲下門扉,敲門聲比他預料得還要響亮。

「——噢,是佛雷特蘭德嗎?進來吧。」

門裡傳來回應,班於是帶著步上絞刑台的心情打開了門。

異常寬敞的辦公室內,一個宛如球形人偶的壯年男子——席爾二世正坐在看似堅固的桌前,從堆積如山的文件後方沖著他笑。

「早,你是來報告進度的吧?先坐下再說吧。」

席爾二世笑咪咪地邀他坐下。班不置可否地點頭回應依言坐下,接著提心弔膽地開了口.,

「呃……首、首先,我要先為昨天沒按時前來報告的事道歉……」

——昨天早上,他才知道阿緹爾沒回來。

他在報告前到了加洛莉亞家一趟,聽見這個消息後,在街上找了大半天……只知道不只是她的行蹤,這段時間根本沒有人見過她的蹤影。他實在抽不出時間來這裡做無謂的報告。

不過,席爾二世的語氣出乎意料地平穩。

「別在意,昨天我也忙得不可開交,你沒來反而幫了我一個大忙呢。」

「什麼……?很、很高興聽到您這麼說……」

「別說這個了,佛雷特蘭德,我今天有個東西想讓你看一下。」

席爾二世露出孩童般的天真目光,望向愣在椅子上的班。

「使用強化型的歐萊鋼,並且以不同於以往的製作方式製造,我長久以來的構想終於實現了。」

他得意洋洋地噴著鼻息,望向隔壁房間。班沒多想,也跟著望了過去——彷佛頭部遭人痛毆的衝擊襲來,他一時啞然。

他轉過頭時,研究室早已敞開大門。

盤起肌肉突起的胳膊、歪斜著嘴角的布蘭迪·歐茲就站在那裡,坐鎮在他身邊的則是一台奇特的機械。

那是台類似角柱狀的機械,表面閃耀淡青光芒,上頭插滿管線,裝著無數台儀錶。雖然以附滾輪的推車固定,真要動起來應該相當耗費體力。

其中一面可見手銬以及大量細鎖鏈纏繞,困在這面束縛網中的則是——

「阿……緹、爾……?」

班忍不住微微起身,愕然低吟。

阿緹爾無力地垂著頭,一動也不動,被綁在上頭如遭受拷問——簡直像被機械吃進了肚子。

「佛雷特蘭德,這個呢,是開創人類未來的機械哦。」

遠處傳來帶著笑意的嘲弄聲。

「我們先驅者的天敵……就是龍徒。他們具有野獸般的身體能力,常識無法匹敵的龍工藝品,其中最可怕的當屬『龍息』,也就是喚來天災的龍之力——我們長久以來一直屈服在這蠻橫的暴力底下。」

席爾二世以演講般的語氣侃侃而談,接著輕巧地跳下椅子,用他那雙短得滑稽的雙腳走到機械——被綁起的阿緹爾面前。

「我因此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可能——難道我們不能奪走那些人的『龍息』嗎?」

此話一出,布蘭迪像是接到指示,讓手指在機械錶面上按了幾下。

機械里響起高速旋轉的尖銳聲響,旋轉聲愈來愈尖,就在尖到彷佛要刺穿腦門時,席爾二世深吸一大口氣——

「呼————!」

他朝班吐出了暴風雪。

事發突然,班閃躲不及,瞬間凍結的風逼近他眼前——接著突然失去威力,灰飛煙滅。

飛舞的雪花在呼吸中輕顫,班咽了口口水。

「先、先生,您剛才的『龍息』是……呃,那個『龍息』該不會是……」

嗜虐的笑容乍現,席爾二世舉起藏在機械後的手。

那是一條管線,一條包著歐萊鋼的淡青管線,席爾二世正握著管線前端。

「搶奪並操縱『龍息』,這無疑是改變歷史的一項重大發明……因為是強行使用,材料成了消耗品,這個應該也只能再用幾次。」

消耗品——席爾二世的語氣輕鬆,如同在解釋如何自製狗屋般,接著拉了一下與機械連結的阿緹爾。她沒有半點動靜。

席爾二世面露冷酷笑意,伸出粗短的手指指著班說道:

「我既然已經得到她,很快就會知道『罪龍之氣息』在什麼地方——很遺憾,你被開除了。原本我秉持無能的部下必須得到相對制裁……呵,不過我現在心情很好,非常、非常好。」

「…………」

「我就饒了你一命,我不會殺你,快滾吧。」

——一聽見這句話,班馬上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

他一路衝下樓,瞥了眼愣在一旁的櫃檯小姐,奔出了大樓。

(可惡……可惡,可惡!慘了,簡直是糟透了!)

阿緹爾落入「亞彼思帕斯」手中——這是他最不願見到的情形。

如此一來,「罪龍之氣息」被發現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不只班,就連藏匿她的加洛莉亞也可能遭受牽連。

現在唯一應該採取的行動,就是落荒而逃,這是毫無意義的下下之策——

(除了逃……現在沒其他辦法可行了!)

這是當下的正確決定。絕佳的妥協點。經過消去法後留下的最佳方法。

過去曾救過班無數次的懦弱直覺如此說道,沒有懷疑的餘地。不過……

阿緹爾被鎖鏈綁住的身影浮現在他腦海。

(——那跟我無關!我和她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沒錯,兩人又沒有關係,那不關自己的事……可是,為什麼……

如壓迫又如針刺,鬱悶在胸口的這股痛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

在昏迷許久之後——恢複意識時,阿緹爾的眼前一片漆黑。她以為自己的眼球終究腐爛了,過了一會兒,她才發現周圍飛滿了胡蜂。

「……你醒了嗎,師父?」

嗡聲另一頭傳來的聲音令她猛然抬頭,宛如受到動作牽引,一群腹色駭人的胡蜂分別往左右飛翔,宛如拉開簾幕。

接著,兩個男子出現在她眼前。

「布蘭迪…………」

「哼,真驚人呢,已經恢複到可以說話的程度了嗎?」

回應她的不是布蘭迪,而是他身旁的男子——叫做什麼二世的人。他的體型宛如不健康與不知節制的結晶,沉穩的嗓音加上幼稚的語氣,特殊的說話方式令人印象深刻。

阿緹爾死命地扯開喉嚨,朝發出低俗笑聲的兩人問道:

「……他們就是這樣被害死的嗎?」

「什麼?」

「卡茲曼、伊拿庫……杰特、圖柯……他們都是這樣被殺的嗎?」

她朝遭到束縛的手臂使力,扭動鎖鏈和手銬。突然間,淡青色的表面略微轉紅……阿緹爾施加的力量轉化為熱能,隨之消散。

「你說的沒錯!你得好好感謝他們才行,要不是歐茲提供他們做為研究素材,你可能也撐不過實驗階段。」

二世搖著圓滾滾的肚子,眯細豆子般的小眼睛。

「好啦……既然你能說話就回答我吧,你把『罪龍之氣息』藏到哪裡去了?」

胡蜂威脅似地隨二世的話飛到面前,阿緹爾微微倒抽了口氣。

(這傢伙……還不知道『龍息』被班吞下去了…………?)

簡直是天賜良機——她緩緩垂下頭,悄聲低吟。

「……嗯?你說什麼?」

二世聽不清楚她刻意的低喃,板起臉,為了細看她的臉,毫無戒心地接近她身邊。這時,她再次猛然抬頭大叫: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愚蠢的人類!】

咆哮喚起「龍息」。暴風雪不費吹灰之力地凝結了掉以輕心的男子,將他們捲入暴風雪並且打倒——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怎麼了,那是龍徒使用的咒語嗎?」

別說暴風雪,就連一片雪花也沒飄下。

他們依然四平八穩地站在原地,阿緹爾不由得驚愕地睜大雙眸。

(我使不出……『龍息』……?)

這種事情——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使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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