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手握世界走向的少女~ 第一章 有害的愛麗絲

「那麼開始點名」

時間八時三十五分。班主任木堂純的一聲,早會宣告開始。

「橋本~,藤田~,森元~」

被不知算不算認真確認的流水式作業點到名字,學生們也以學生的方式用「到」「有」「在」等回答,隨口應付。

這個獨特的拖腔正好吻合木堂閑散的風格。新學期才剛剛開始新人教師就神經鬆弛,倒是他這個人慢吞吞的性格頗受學生親睞。不過是來自「不煩人就夠了」這種看法就是了。

「山野上~,吉川~……哦、等等、山野上~,山野上~?」

跳過一次之後連忙踩下剎車,重複起來。

「山野上~?不在么?」

再三呼喚仍無應答。就算那個木堂也想趕快將眼睛從出席簿上挪開確認座位似的,勉為其難的從出席簿上移開視線。

「山野上缺席啊~」

就連動動筆作個缺席記號都覺得麻煩的木堂正當放棄之時,教室的後門打開了。

咯噔咯噔,轟。啪嗒啪嗒——入座。

不慌不忙,緊急關頭依然表現出『平靜』代名詞的秀明應了聲「到」。

「……山野上、出席」

「「「這樣也行啊!?」」」

班主任無視了全班同學的吐槽,最後,遲到者本人也一口咬定

「嗯。沒問題」

明明遲到了卻依然氣定神閑,可謂厚顏無恥到了目中無人的境界,而且明明濕成了落湯雞,卻不容追問的板著臉。儼然一副難以接近的樣子。

免受遲到待遇而一臉若無其事的秀明,將沉重的書包擱在課桌上,從裡面掏出一條毛巾反覆擦著腦袋,順便也細心地擦拭過眼鏡。

而這個時候,有人向接著擦起上衣的秀明出聲問道

「完全書獃子氣的山野上竟然也會遲早,真少見呢」

秀明扶正眼鏡,抬起視線,看到前座的森元轉向自己。

「像你這樣的優等生『值日』起來也會緊張么?」

他所說的值日,指的是『愛麗絲負責人』的值日。

只要人類第一例有害者——齊藤愛麗絲一在,周圍就會像今天早晨一樣遭遇危險。

這樣的她在入學之際,校方必然預料到了她會在教室中孤立起來這一課題的出現,而『愛麗絲值日』正是校方準備的手段。

於是實際情況就成了班上同學每周輪換來負責愛麗絲的值日制度。伺候沒有朋友她,像是積極跟她說話,教她功課之類的,主要就是學校認可的『負責做朋友』的任務。

這個制度無疑是讓自己的孩子接近危險的有害者的可怕舉措,自然遭到了班上同學的監護人集團的極力非難,然而校方對此竭力不予理睬。想必收容愛麗絲的時候從文部省手裡得到的『有害者對策費』相當可觀,所以校方首腦多半是欣然接受的吧。

校長因為拆除費用的問題一直擱置的舊校舍似乎也可以新築,運動社團的顧問老師似乎也能夠通過增強設施燃起放眼全國大賽的鬥志了。

如此破格的報酬擺在眼前可謂效果超群,校方下達了「不喜歡就去上其他學校」這一通牒,將教育者協會以及監護人團體的呼聲一腳踹飛。

實際上,本年度突然轉學和自主退學的在校生似乎為數不少。

這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誰都會珍惜自己的生命。而首當其衝的犧牲品,就是愛麗絲班上學生們,若是沒有以內部協調的『服務活動』這一名目得到大幅加分的話,恐怕也會選擇轉校或者退學吧。

這樣的『愛麗絲值日』到秀明是第六班了。當初班上的同學們雖然痛惡,但也準備努力完成任務,可是第一班的女生扭傷了右腳,第二班的男生因過度恐懼導致精神錯亂,拒絕上學。

有了這樣的前車之鑒,之後無論是誰都不願意負責『愛麗絲值日』了。

班主任木堂不知是不喜歡強迫學生,還是嫌麻煩不願介入,並沒有提醒那些不認真負責『愛麗絲值日』的學生,於是『愛麗絲值日』成為了一個空頭職務,早在第三班就變成了有名無實的東西。

儘管如此,形式上的值日制度依然繼續存在。對於學生們來說,自己被指名值日的一周時間裡,就宛若喪失了活下去的心情。

「嘛、一般來說難免會害怕呢。在我當值的那周也是翹課翹過去的呢」

實際上,秀明與森元的關係不怎麼樣。秀明這個男人因為自己的冷淡,在班上沒有什麼處得不錯的朋友,也不覺得想要。

可話雖如此,森元算是個有事無事都會積極攀談的奇特人物。

大致上,這是還沒有確立朋友集團的新生特有的生活狀態吧。秀明如此分析。

「緊張?害怕?不值一提」

與其說秀明是在恐懼,不如過說他正期盼著這一天的來臨。期待著公然接近有害者的機會,照顧愛麗絲的值日——

「說話也經經腦子吧」

即便對秀明的冷淡束手無策,輕浮的森元仍似乎毫不畏懼。

「翹課呢。你不否定你是優等生啊」

「要論入學考試成績的話,本人入學考試得分五科合計四百九十分」

「我的天!我還趕不上這一半」

森元沒有被他若無其事的發言所吸引,也許對他來說,成績的優劣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問題吧。

「那麼,正在向全勤獎邁進的山野上居然差點遲到,有什麼原因么?」

「這……」

欲言又止的秀明摸了摸腫起來的頭頂,將視線鎖定在了斜前方。

在兩人閑聊之時,出席點名輪到了女生的部分,而接下來正好輪到了秀明送去視線的那個人。

「齊藤~、齊藤~」

不知聽沒聽到木堂的重複,她像蚊子一般應了聲「到」。

「嗯~,有氣無力的,再來一次~」

「——到!」

就好像是調錯音量一樣,這一聲甚至響徹了樓道,同學們都在肅靜之中惶恐不安。

瘋了么,這個白痴班主任像平常一樣睜隻眼閉隻眼就夠了,竟敢虎口拔牙。

沉默了幾秒中,教室內並無異狀。說了一句「有精神就好~」之後,木堂繼續開始點名。

在學生們看來,這是對著炸彈的紅藍導線做二選一,不選對就會死的情況吧。

「哎、憋死了……還以為喊出的是死亡咒文呢」

森元鬆了口氣,看著視線焦點不離愛麗絲的秀明表示接受。

「哈哈~,嗯?果然還是那傢伙的原因么」

就算否定也只會感到鬱悶,於是秀明選擇保持緘默。

遲到的原因的確是愛麗絲,可那斷然不是心理上的原因,應該說是更為間接的原因。是自己在商店街一頭進行追蹤的時候,魚店招牌掉下來砸到腦袋,造成幾分鐘的暈厥而導致的。

嘛、只能說是準備向女生扔石子是遭到的天罰,沒有更貼切的形容了。

這個結果先且不論是天罰或是詛咒抑或是超能力,像這種平日里無法見到的情節,似乎正是搞笑橋段里會發生的偶然現象。

而且,她周圍一直引發著這樣的不幸。已經『偶然』到不可理喻的比率了。這種危害可大可小,屢見不鮮。怪就怪在像今天早上秀明那樣的偶然事故頻頻發生這一點上,倒是應該換做『必然』來形容了。

所以,齊藤愛麗絲被畏懼著,遭到了有害指定。

現在依然穩坐於秀明凝視焦點之上的她,可用『異質』一詞以蔽之。

她背脊挺直,宛若冰雕一般的坐姿,彷彿時間停止似的,感覺不到絲毫生氣。雖然入學當初因為這幅充滿神秘感的容姿,在全年級男生之間備受矚目,可青春的熱情不過是曇花一現。

在看到『愛麗絲值日』的被害者們後,任誰都會談虎色變。

或許正因如此,坐鎮教室正中央的她將周邊半徑三米的空間化作了空白地帶。本應與之相鄰的座位都以她為中心呈圓形擴散。

就算教室再怎麼寬敞也只能容納排三十六個座位整齊排列,這種胡鬧的擺法把外圈擠得透不過氣來。

可即便如此,學生們還是選了挨擠。或許大家認為,比起付出生命的代價,這點小委屈根本微不足道吧。

望著這樣一副光景,秀明摸了摸隱隱作痛的頭頂。

第一節課結束後,秀明趁著課間休息來到了保健室。

早上挨的那一下頭部鈍擊需要治療。雖然患處沒有出血的跡象,但在人體中算是敏感部位,不消毒就草草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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