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
英文來說是date。
原意為日期。
生活在英語圈子裡的人聽到這個單詞的機會應該不是一般地多,如果我是出於於英國或者美國的話,現在心跳應該會平穩些吧。為什麼偏偏我的父母是純種的日本人呢,我今天滿腦袋儘是想著這個問題。
有誰會預料到,約會這個單詞竟然會有機會以這種意思用在我身上,至少我是沒有預想過。
哎呀不過、可是,可是啊,首先先冷靜下來吧我。來深呼吸,一次、兩次、三次。吸—吸—呼。這是拉瑪澤呼吸法。(百科:拉瑪澤(生產)呼吸法,也被稱為心理預防式的分娩準備法。這種分娩方法,從懷孕7個月開始一直到分娩,通過對神經肌肉控制、產前體操及呼吸技巧訓練的學習過程,有效地讓產婦在分娩時將注意力集中在對自己的呼吸控制上,從而轉移疼痛,適度放鬆肌肉,能夠充滿信心在產痛和分娩過程中保持鎮定,達到加快產程並讓嬰兒順利出生的目的。)
……呼。
我根本就是被約會這個單詞過分擾亂心神了。那個單詞對於像我這種純情紳士來說的確是刺激有點強的桃色詞語,但是我沒有被這麼一點東西蒙蔽雙眼而忘記了非常重要的事情嗎?
對方可是澤渡同學哦。
那個人正是披著天使外皮的外星人。因為與那種人約會,就為了思考像是穿什麼衣服好呢、去哪裡好呢、路上聊點什麼好呢等等這種像個中學生一樣的問題而徹夜難眠的話,我覺得這是不是搞錯了些什麼。而且本來就是在學校里幾乎每天都碰面的對象。
這就是說,你看,就算說是約會其實不也和平常沒什麼分別嗎?不過是見面的地方由學校里變成學校外而已,除此之外毫無必要特別在意任何東西。
所以像「平生第一次在休息日和女孩子一起去玩啊」或是「澤渡同學穿便服會是什麼樣子呢」之類的多餘的東西,就沒有必要去考慮了。沒有必要。都說沒有必要了啦。
………………約會、嗎。
「哈……」
想到這裡,我的思考迴路又回到了起點。這都已經是第幾次了?如果把這沒有止境的嘆息全寫在紙上的話會演變成很糟糕的情況,所以只能作罷。不過如果有哪位特別的人想更深刻地理解我的心情的話,從本章第一行到這裡的段落來回看個十次左右的話或許就差不多了。
時鐘指針已經踏在十點半上。從我坐在自己房間的桌子前打開習題冊以來已經過了大概一個小時,這種難度的數學題,平常的話明明只要十分鐘就已經綽綽有餘了。
「啊啊真是的,不就是和澤渡同學約會而已……」
「你說的約會是什麼?」
「嗚噢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聲音非常突然地在耳邊響起,我以滾落之勢從椅子翻過身來。
轉過頭看過去,那邊站著洗完澡出來的小知。
「?」
輕薄的粉紅色睡衣里散發出熱乎乎的白色水氣,一個嬌小的女孩臉露不可思議的神色目不轉睛地窺探著我的雙眼。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站在那裡的啊?我剛才是不是被聽到了很糟糕的事情了呢?
「怎、怎怎怎怎怎麼了啦這麼突然!我一直有說進我房間前要先敲門的吧!」
「為什麼這麼生氣?我是洗完澡了來告訴你可以進去了喇,還有房門是一直開在那裡的呢。」
「呃、誒?真的?」
「嗯。另外明明小知是大概五分鐘前開始就站一直站在這裡了,但哥哥完全注意到我,而且差不多每隔三十秒就一邊揪著頭髮一邊發出奇怪的聲音。你還好嗎?要叫救護車嗎?」
「都看了這麼久就早點叫我啊!?為什麼你對著自己的親哥哥可以這麼冷靜的啊!?」
「……哥哥,在學校里發生什麼痛苦的事情了嗎?需要小知安慰一下你嗎?」
「不用你管!!」
什麼事都要問,這個小不點真煩人。她名字是知子,在我一樣的真晝之崎高中的附屬中學上學,是比我小三歲的妹妹。
小知這個名字是我過去幫她取的差不多相當於外號的稱呼,但是現在明明已經是初中二年級的學生了,這個稱呼卻還是像量身訂做般適合這個小不點。再加上她本人也不知為何很喜歡這個稱呼,所以到現在我們兄妹間還是使用這個叫法。
「嘛算了。我說哥哥,一起來玩吧。」
「哈啊?你不是因為浴室空出來了才來叫我的嗎?」
「沒聽到浴室開門的聲音嗎?哥哥發牢騷的時候媽媽似乎已經進去了。所以,媽媽出來之前來打發下時間吧。」
「……哈。算了,也沒什麼所謂。」
雖然有點在意還沒動過筆的作業,不過,事實上現在這種狀態下無論一直盯著它多久我都不覺得能夠做完它,既然如此,為了轉換一下心情而陪妹妹玩說不定也有好處。
「那麼,你想玩什麼?」
「玩歌留多吧,歌留多。」
(百科:歌留多(かるた),如果有看花牌情緣的同學應該對這個會有所了解吧。歌留多是把和歌寫在紙牌上,遊戲者用的牌上只寫有下句,聽讀牌的人讀上句,找對應的紙牌的這麼一種紙牌遊戲。與其相關的概念還有百人一首和花札(花牌)。百人一首現在泛指集合100位歌人作品的一般私撰集,不同地方可能會有不同的百人一首,不過最常用的似乎是小倉百人一首。而花札(花牌)在日本里實際上是與歌留多不同的一種紙牌遊戲,看過夏日大作戰的同學應該會有所了解,具體的規則既可上網找找,也可實際買一副看裡面的說明書。【最後一提,YJ對歌留多也沒什麼了解,如果裡面有什麼錯誤的話敬請指正。】)
「這是兩個人玩的嗎?」
「嗯,小知負責讀牌,哥哥負責找牌,然後享受觀看哥哥『嘿呀嘿呀』地拍打地板的情景的遊戲。」
「我的認識中沒有如此缺乏建設性的遊戲。」
我從認真地在地板上排起紙牌的妹妹手中沒收掉紙牌,為什麼我非得陪她玩這種白痴一樣的遊戲啊?
「唔嗯。」
被收掉遊戲道具的小知臉帶不滿瞪著我。
「那哥哥也來想想嘛,只會說不行的男生不會受歡迎的哦。」
「又不是我想玩……哈啊,那麼打電動可以了吧打電動。哪,玩哪款讓你來選。」
「才不要嘞,哥哥太強了。五年前的遊戲到現在還是每個雙休日縮家裡玩,怎麼可能贏得了這樣的人。」
「誰是灰暗避光豆芽男爵啊你這傢伙!」
「又沒說到這種程度……」
妹妹稍稍收斂了一下。
「而且說回來,其實哥哥如果不作聲的話臉還是挺中看的,哥哥不要把自己貶得太低啦。」
「……別、別說蠢話了,這可不是我自誇,我可是為沒有幾個男子高中生長著像我這麼平凡而且缺乏特徵的臉而感到驕傲的哦。如果有學校題材的電影里『男子學生Z』這種角色的話,我有自信能演出世界第一的水平哦。」
「真心自誇不起來呢……不是這樣子啦。怎麼說呢,哥哥在展示良好的自我形象上致命地抓不住要領呢。要試試按小知說的方式做做看嗎?」
「哦、噢噢,可以啊。」
「那個呢,首先稍微收一下下巴,三厘米左右。然後挺直背腰。接著用力睜開那對好像沒睡醒的眼睛。啊,不行不行,這個讓人很不舒服,所以不要抖腿。嗯,之後雙手微握放到膝蓋上,對對。好,三秒鐘就足夠了,擺一個認真的表情出來。」
「……我平時看起來就那麼不認真嗎……?」
「總之照我說的做就好了啦。」
「知、知道了啦。」
我做出剛才說的那種表情,然後小知就單手拿著一面小鏡子面對著我,說道,
「你看,怎麼樣?」
「——真的假的!?」
這誰啊這個清爽的文學系男子!?
從細節上看這本應該是非常熟悉的自己的面容才對,但鏡中映照出來的卻像是另外一個人似的,都已經是深夜了還是不由得大吃一驚啊。不妙,我家妹妹的出品不簡單。
「看,明明不過是改變一下角度就已經可以有這麼大的變化,哥哥還真是擅長看不起自己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了。你看,變回原來的臉了。」
「真的啊……」
三秒過後,我在鏡中的臉又變回原來的暗淡無光的灰暗避光豆芽男爵。雖然只是一場短暫的夢,不過讓我感覺到似乎有希望從自身發掘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