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剎鬼再應 第二章 八剃草朱莉

「──好,這樣手續就結束了。歡迎你進入我們星導館學園,馬迪亞斯‧梅薩同學。」

戴眼鏡的青年說完,關閉空間視窗後,浮現禮貌性的笑容表示。

「期待你以特待生的身分,好好大顯一番身手。」

「是的,我會努力達成學園的期待。」

金色的捲髮,容貌有些成熟的少年──馬迪亞斯露出爽朗的笑容回答,同時心裡又加了一句話。

(呵……隨便啦。)

星導館學園高等部頂樓的學生會辦公室,透過巨大玻璃窗,可以俯瞰鼎鼎大名的《星武祭》舞台六花,也就是Asterisk的街景。

實際上對於馬迪亞斯而言,來到這座都市就幾乎已經達成了期望。

不,更正確地說,從被帶出那個場所的時間點算起。

「別客氣,畢竟你在《無限鬥技場》存活了八年,只要發揮這番實力就不會有問題。」

房間的主人,戴眼鏡的青年說著,毫不客氣拍了拍馬迪亞斯的肩膀。

「……希望如此。」

另一方面,馬迪亞斯將這句話藏在心裡。

Asterisk拉攏有力人才的途徑,不論正規非正規有好幾條。前者的代表是隸屬《星武祭》次級範疇的《輪武祭》或《四海典儀》等比賽;後者的代表則是以獨特理論培養具有天賦才能的孩童,名叫《研究所》的秘密組織,或是存在於世界上的各種地下戰鬥演藝秀。

《無限鬥技場》屬於後者的範疇之一,獲益核心並非入場觀眾,而是播映影像與賭博。內容有像《星武祭》這樣讓《星脈世代》彼此戰鬥,也有殘酷的表演,像是手持武器的普通人──多半是負債纍纍,走投無路的人,或是在黑社會捅了婁子遭到懲處的人──能躲過《星脈世代》的追殺多久。出人命是家常便飯,根據表演內容,也有以死人為賣點的秀。馬迪亞斯在這八年之內就不知道殺過多少人,對於殺人也絲毫沒有罪惡感。

在那個世界中,這是理所當然的。

馬迪亞斯原本就是被買去充當競技者的孤兒。過去在貧民窟掙扎求生,活得像溝鼠的記憶已經所剩無幾,連父母的長相都忘了。《無限鬥技場》為了躲避檢舉,以改裝過的大型客輪為根據地,經常繞行全世界活動,因此馬迪亞斯有將近一半人生是在宛如陰暗監獄中的船底度過。諸如以前在正宗《星武祭》活躍過的人、通緝中的重刑犯、脫離組織的傭兵等,競技者隨時都有上百人左右。像馬迪亞斯這樣的孩童競技者雖然是少數,但也隨時維持一定數量,為了應付這樣的需求。

快的話有撐不到一個月就消失的競技者(理所當然,其中包括不少孩童競技者),若能順利適應環境則能撐得比較久,更有存活時間以年計算的人。馬迪亞斯就是其中之一,幸好雖然年紀小,卻具備在這種環境下存活的能力。

也就是平衡感。

像是地下戰鬥演藝秀這種舞台,並不是夠強就能存活。實力強又出風頭的選手,會被安排面臨高難度的比賽,危險程度必然跟著提高。正式舞台還可以用受傷等原因躲避戰鬥,當然地下競技者根本沒有這種權力,只會徒然縮短壽命而已。

話雖如此,弱小的競技者也只會不分青紅皂白被抓去當消耗品。

因此要展現自己有一定才能,又要留在不會被迫面對頂級對手的程度──洞悉這一點的平衡感才是關鍵。

馬迪亞斯不僅具備這種平衡感,加上雖然是競技者,卻同時擅長賭場莊家的調整能力。幾乎能靠本能感覺如果該場比賽獲勝,擔任莊家的《無限鬥技場》會賺到多少錢。在不傷害自己身體的範圍下,甚至不惜故意落敗。

換句話說,馬迪亞斯堪稱在消耗品般的競技者當中,成功提升自己的價值,足以讓鬥技場捨不得拋棄自己。這才是能在《無限鬥技場》熬過八年的原因。

好不容易,招攬人才的目光鎖定在馬迪亞斯身上,才以特待生的身分進入星導館學園。

正因如此,馬迪亞斯沒有太多期望。只要儘可能在這個世界裡風平浪靜生活就夠了。自己已經嘗盡生死,不想再去面對。他認為只要活用自己的才能,就有自信能混得還不錯。

這是馬迪亞斯心中唯一微小而樸素的願望。

當然還是如此。

****

「──再會,我會再來的。」

一臉笑容的馬迪亞斯說完揮揮手,在身後甜美女性聲音的簇擁下離開常去的店家。

即使在深夜,歡樂街依然充滿酒客、皮條客以及五光十色閃爍的燈光。馬迪亞斯刻意避開熱鬧的大馬路,走進巷子里。

這一帶的空氣淤塞,但已經十分暖和的春季晚風十分舒適。

來到Asterisk過了一年。

大致依照預料,馬迪亞斯過著還算平穩的生活。

由於獲得特待生的身分就讀,必須拿出最低底限的成果,因此好歹有進入排名,不過目前卻是四十四名。其實只要有心,不只是《始頁十二人》,要榮登排名第一也並非不可能,當然馬迪亞斯壓根不想去爭取這種找麻煩的立場。

透過特待生的權利,可以保證生活費無虞。憑藉目前的排名,領到的零用錢也足以像這樣偶爾涉足歡樂街。有溫暖的房間,三餐有美味的飯菜,只要時不時來場遊戲般的決鬥即可,簡直就是馬迪亞斯渴求的理想生活。

看在星導館的面子上,以及特待生的立場,在學期間必須在《星武祭》贏得適當的積分才行。不過只要晉級正式賽程就足以達標,況且目前也沒有預定計畫。

在大學部畢業之前,時間還很充裕。趁畢業前要儘可能享受這種生活。

一邊如此心想,同時準備離開歡樂街的馬迪亞斯,突然察覺劍拔弩張的氣氛而停下腳步。

基於興趣窺視小巷後方,發現大樓環繞下的狹窄空地中,幾名像是雷渥夫的學生包圍了一名女性。看女性身穿華麗的禮服,多半是在歡樂街工作。

另一方面,男子總共五人。與冷靜沉著的女性成鮮明對比,所有人都氣得滿眼血絲,並且取出各自的煌式武裝。看來所有男子都喝得醉醺醺。

但這幾名男子依然持續與女性發生口角。最後可能終於按捺不住,男子們怒吼一聲,撲向女性。

──不過。

眼看即將遇襲,萬應素卻頓時蠢動,男子們手持的煌式武裝突然失去光芒,停止機能。

即使神情明顯狼狽,男子們照樣丟棄煌式武裝,再度撲向女性。

「哦……」

下一瞬間,所有人已經倒卧在地上,看得馬迪亞斯對該女性精湛的技巧忍不住發出讚歎之聲。

這幾人雖然算不上武藝高超,但空手一瞬間撂倒五人,若非力量差距懸殊則相當困難。

可是女性此時忽然暈眩,以手摀臉跪倒在地上。在馬迪亞斯看來,男子們的攻擊應該連女性的邊都沒擦到。

即使心中訝異,馬迪亞斯依然撿起掉落在腳邊,拳頭大小的石頭。

此時一名表情扭曲,依然緩緩起身的男子再度舉起手槍型煌式武裝。煌式武裝的萬應礦已經恢複光芒,眼看男子就要扣下扳機──不過。

馬迪亞斯丟出的石頭搶先一瞬間,直擊男子的臉。

沒理會噴出鼻血,仰面朝天的男子,馬迪亞斯緩緩走向跪在地上,用力喘氣的女性伸出手來。

「沒事吧,大姊?」

仔細一瞧,女性的年紀似乎比馬迪亞斯略大。身上的華麗禮服實在稱不上合身,不過容貌相當端正,堪稱貌美。長度及腰的秀髮呈現淺桃紅色,正好讓人想起這時期盛開的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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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您,得救了呢。」

說著,女性握住馬迪亞斯的手,露出有些縹緲的苦笑望向馬迪亞斯。

「道謝就免了,只是一時興起而已。」

這句是真心話。

馬迪亞斯原本就不會主動關心他人。只要不會危害自己,基本上都袖手旁觀。

「被酒品不太好的客人纏住了。我們的店在這附近算是比較正派的,但他們實在鬧得太凶,警告他們一下卻演變成這樣……」

語氣中透露困擾,女性深深嘆了一口氣。

「原來如此,真是飛來橫禍。話說有哪裡不舒服嗎?憑大姊的身手,應該不至於收拾不了這幫人吧。」

「噢,嗯,對……」

結果女性支吾其詞,視線往下望。

「是嗎,那就多保重吧。」

既然對方不想透露,也沒必要強迫她。說到這裡,馬迪亞斯輕輕揮了揮手,即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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