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東京約一八〇公里遠的東南海域上,有個一般人禁止進入的小島——
我們在那裡迎接了濱海課程第二天的早晨。
「呼哇,啊……」
「呵呵,還在困呀,九重?」
「昨天實在太操了嘛。」
為了不吵醒還在睡的茱莉,我輕手輕腳地出了帳篷、打著大呵欠來到集合地點,就被橘調侃了一下。橘和我不同,整個人神清氣爽,像平時那樣英姿煥發。
我們跟著離開帳篷林立的廣場,來到連接分校和碼頭的林道,讓同學們繼續安靜地睡。
島上棲息的生物似乎大半都還沒醒,除了不時穿插幾聲鳥鳴,基本上非常安靜。人造污染低的這座島空氣十分清新,將純凈的空氣吸個滿懷後,與本校生活相同的早晨就要開始了。
「那你就像之前那樣,從頭打一遍吧。」
橘一聲令下,我一如既往地開始晨練。
首先從站定架勢、只以後腳原地轉向的基本身法開始。
接著是八種基礎步法,按橘的教導改變下足位置,同時錯動軸心向前移動。不時能以反轉或半反轉等技法瞬時調反方向的這個步法,就是我第一天和伊萬里對戰時拋摔她之前所用的招式。最後則是練習側開正中線——要害集中的身體正面,在橘周圍不停旋繞的橘流避門步。
坦白說,這些訓練一點也不有趣;但我深諳基礎是練武最重要的一環,自然是集中心神不停重複動作。
而如此的集中,也讓我注意到某件事——
「我說橘啊,這樣子看起來,你的頭髮還真漂亮耶。」
「噗!你、你突然胡說些什麼啊!」
「也不是突然啦。昨天晚上,茱莉和莉莉絲都讓我摸過頭髮;她們發質不太一樣,可是都很漂亮喔。」
「那、那和我的頭髮有什麼關係!」
橘似乎以為我在取笑她,臉上微微暈紅,大聲質疑。
「因為這一陣子,我最常盯著看的人就是你嘛。昨晚聊了頭髮以後,我就自然而然地注意了一下,發現你的頭髮很漂亮耶。」
「最常盯著看?那應該是茱莉比較多吧?」
「你不是每天都這樣陪我晨練嗎,而且練避門步的時候,我還要一直繞著你轉吧。雖然論相處時間,的確是茱莉比較多,可是我和她好像總是並肩看著同樣東西的感覺……大部分是電視就是了。」
「這、這樣啊,比茱莉還多……」.
話題不知不覺就從頭髮變成茱莉了,這是為什麼呢……
「總而言之,我只是注意到你頭髮很漂亮就直接說出來而已;沒有要取笑你的意思,純粹是真心話。」
「呃,啊……嗯、嗯……那個,謝、謝謝你喔……」
橘一面用手指把頭髮捲來捲去,一面向我道謝。
讓她知道我不是開玩笑,是認真那麼說以後,心裡踏實多了。
「啊,對了。既然都提到了,可以讓我也摸摸看你的頭髮嗎?」
「——!咦、嗚啊……是、是沒關係啦……」
得到橘的許可後,我摸了她長長的黑髮。
她的頭髮烏亮光滑,與茱莉和莉莉絲又是另一種感覺。
「喔……喔喔……」
「你、你那是什麼反應啊?」
我的動作似乎逗癢了橘,讓原本緊閉雙眼的她睜開一隻眼睛疑惑地問。
「沒有啦,就是覺得好滑好舒服這樣。女生的頭髮還真柔軟,像我的就硬成這副德性。你要摸摸看嗎?」
「嗯、嗯嗯。那我就冒犯了——」
短暫猶豫後,橘怯怯地伸手摸來。
「很硬吧?」
「感、感覺是沒你說得那麼硬啦……」
橘不時用手掌撫摸或以指尖輕觸,最後——
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
好久。
「……橘,你摸得我好癢喔,還要摸多久?」
「哇呀!誰、誰教你一句話也不說,害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該停!」
生氣了。
好像是我的錯,可是我不太能接受……
「不、不管這個了,繼續訓練吧……啊,不對,先等一下。不用練避門步了。」
「嗯?那要繼續練什麼,你只教到那裡耶?」
「嗯嗯,所以從今以後,你可以開始下一個階段了。」
「可以嗎?我才練兩個月不到耶?」
儘管最早學的身法和步法都已經相當流暢,但我還沒有完全學成的自信。
換言之,我應該還只是個半吊子。向橘問這樣是否真的妥當後——
「沒問題。鍛煉基礎的確很重要,可是真正重要的不是學習技術這種表面工夫,而是理解它的本質;因此,先體驗新的階段也是很重要的。假如所知有限,不就無從理解起了嗎?」
最後,橘以一句:「當然,我還是希望你能利用空閑時間,繼續練之前的東西。」作結,淺淺一笑。
「那就開始吧。首先一手向前伸直,然後把那隻手像畫圓一樣——」
橘就這麼教起新招式。幸虧這次身體不用靠得那麼近,讓我在心中偷偷鬆了口氣。
我們的濱海課程,從第而天起就是一連串份量相當吃重的訓練。
除本校也有的基礎鍛煉和戰鬥訓練外,還有利用海島環境的求生技術、攀岩,甚至學習設置陷阱。
在嚴苛訓練中一旦分神,免不了招來重大傷害;與危險相伴的訓練內容,使我每天都過得戰戰兢兢。
第四天——
從這天開始的,是意旨與前日大不相同的訓練。
「呼……呼……」
因枝葉濃密而在大白天也相當昏暗的森林中,我汗流浹背地奔跑著。
這四天來,今天的氣溫飆到最高,非常難受。
(嘖,想不到這訓練還真的有設計過……!)
上午的訓練項目是——鬼抓人。
月見公布時,我還懷疑她在開玩笑;直到開始以後,才發現份量頗重,並不遜於之前的訓練。必須集中精神,持續留意充滿樹根和崎嶇地形等障礙物的周遭環境,否則根本跑不快。
再者,我們手上還得抱個重約七十公斤的沙包人偶。聽說訓練概念,是如何營救遭逮的政要逃離敵方陣地。
逃跑的是我們本校組,負責追的分校組人數大約只有我們的一半;可是分校組已經在這孤島上生活了三個月,且平時進行的都是這樣的訓練,因此他們像獵犬似的追得又快又緊。
由於是鬼抓人,規定追趕方不得攻擊;而我們要設法躲藏、甩開追方,只要抵達設于山棱的任一終點即可通關。
可是——
「找到你了吧,透流!」
追趕我的伊萬里出現在我的行進路線上。
「唔,你早就繞過來了嗎?」
「沒錯。總部告訴我說你正朝這裡來,所以我就來啰。」
看來追趕方的行動收訊器,成功地發揮了功效。
「真是的……不過看你對我這麼堅持,我也滿高興的。」
「——!我、我哪有啊!我又不是故意追你的,只是剛好在附近而已!」
伊萬里慌得上下甩手,馬尾跟著搖來搖去。
「總、總而言之!我會在這裡讓你GAME OVER的,透流!」
話一說完,伊萬里腳踏樹榦跳開。
她在地面、岩塊、樹榦、枝椏間飛竄,混淆我的判斷,如同我在第一天所見。在被鬼碰到即算失敗的規則下,應該沒有比那樣更棘手的攻擊方式。
然而——
「你以為同一招對我還會有用嗎,伊萬里!」
我抓住樹藤,專心等待伊萬里撲來的瞬間。
下一刻——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萬里的尖叫響遍四方各個角落。
「……透流你這個禽獸、豬哥、大色狼……」
鬼抓人結束後返回洋樓的途中——
伊萬里一直白眼瞪著我,並不時唾罵。
「就說我不是故意的嘛……」
「就算不是故意,你看到我的內褲還是事實啊。」
當時我用樹藤繞了個環,趁伊萬里攻來時閃身避開,同時將環扔到她著地位置再用力一拉,就把她整個人倒吊了起來。昨天剛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