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卷 第四章: 我並非為彌賽亞 – Battle_of_Scotland.

Part 1

有什麼東西在風中飛舞。

那是一件厚實但破爛的斗篷。破爛的邊角處有卡片一類的東西像枯萎的花瓣或火焰的餘燼那樣飛散。

「威斯科特,假面舞會女士。」

他的低語消失在空蕩蕩的空氣里,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韋特,佛爾金,布羅迪-英尼斯。」

然而薩穆爾·林德爾·麥克奎格·馬瑟斯並沒有被打敗。

甚至不如說,沒有回應的這個事實反倒更令他滿意。現在不會有無關的戰力出來礙事了。其他人現在可以全身心投入到皇室馬車一類的事情上。儘管黃金黎明的魔法儀式就像是舞台表演一般的相互配合,但對他來說,這偶爾也像是一種負擔。

從現在開始將會是一對一的對決。

獨奏對獨奏。

沒有任何其他因素的干擾。

他確信他的對手一定也是孤身一人。

「……」

黃金之長很清楚,眼前這間教堂的意義有多麼微小,以至於都不可能被標記在任何一張地圖上。

但那個銀髮少女就是推開了那裡的雙開門,走了出來。

亞雷斯塔·克勞利。

她恐怕是唯一一個沒有依賴塔羅牌的形式、真正只靠自己的力量熬過百年、從黃金黎明創立之初存續至今的魔法師。

當下,突然襲擊什麼的已經沒什麼意義了。

他們也用不著高喊著戰爭口號或者搬來巨大的超級兵器對轟。

銀髮少女好像接受了什麼人施與的急救,不過馬瑟斯對軍事的了解堪比魔法,他一眼就看出這個少女的姿勢明顯在掩飾什麼——她在掩飾傷口的疼痛。

亞雷斯塔不允許他使用魔法的副作用降臨到隨機的受害者身上,因此她用她自己的身體承擔了一切。

所以她不能依賴治癒魔法。也許她能拯救他人的性命,但她決不能拯救自己。因為她就是那樣堅守原則,所以即便治癒魔法醫好了她的傷,隨即而至的魔法的副作用還是會再次破壞掉她的身體。如此一來她就像是被投入巨大的攪拌機,破壞的循環最終會令她的身體支離破碎。

所以,那個銀髮少女拼了命東拼西湊而成的超自然現象都有可能會變為攻擊。馬瑟斯能感覺到她的人生簡直是在刀尖上度過,這個強大的對手視個人原則比生命還要重要。

兩個魔法師終於面對面碰到了一起。

第一個開口的是亞雷斯塔。

「首先,我有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放棄了埋藏在愛丁堡某處的屍體。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如此執著於與我恩怨?眼下先保住王牌,之後再像那個黑貓女巫那樣黑貓女巫那樣伺機尋找新的媒介,難道不是更好嗎?」

銀髮少女頓了頓,接著殘忍地道出了事實。

「你是扭曲的。你根本不是原本的馬瑟斯,你和我之間根本沒有半點牽連。」

「老實說,什麼都沒所謂。世界的命運也好,於我身上發生的什麼也罷。」

他很痛快地承認了。

化名為馬瑟斯的男人並沒有試圖迴避這個問題。

「深入調查一番就會發現,我們不過是那個大惡魔科隆尊為了她自己的目的製造的防禦工事罷了。但是我要怎麼做是我自己的決定,不是她的。我和那個建立了黃金黎明的魔法師是同樣的存在。越是告訴我不要進去我就越是想推門而入,越是想阻止我我就越是想做下去。」

沒錯,說他討厭亞雷斯塔·克勞利其實是不準確的。

說他認為科隆尊是個礙眼的存在其實也不那麼確定。

如果有人現在就把那兩人的頭顱擺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他恐怕會眼睛也不眨一下就把它們推走。輕易獲得的勝利對他來說毫無樂趣可言。

也就是說。

「『一旦對某件事情提起了興緻,就會停不下來』——這是你人格里無可救藥的孩子氣的一面,對嗎?」

「雖然我在投入精力,不過或許,其實我並沒有真的想要做出什麼。比如我在把什麼東西翻譯成另一種形式的時候,其實我不過是想要征服那些我無法理解的東西而已。不管這期間的阻力有多大,我都是最後決定其完結形式的人。我也覺得蘇格蘭的遺骸會成為有趣的玩具,而你對那個的執著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你還記得那個你所深愛的女人的名字嗎?」

「米娜·馬瑟斯。有什麼問題嗎?」

這回答可說太過輕易。

即便話題轉向愛與浪漫,他也沒顯露出一絲猶豫。而科隆尊到最後也沒有為他的妻子塑形的事實他也從來沒有埋怨。

對他來說,那個名字不過是類似「角色背景」一般的一段數據。

想到這裡,亞雷斯塔緩緩地搖了搖頭。那是她最為憎恨的敵人。她對他的恨意強烈到不管殺死他多少次都不足以平息。即便是布萊斯街的戰爭也未能滿足她。

然而,當馬瑟斯和那個女人在一起的時候,她卻看到了什麼不一樣的東西。比起他傳授與她的魔法詭計,她從那裡學到的東西恐怕要更多。她同樣想要他那樣的婚姻,她同樣想要組建他那樣的家庭,她嫉妒他。

亞雷斯塔能感受到她內心的悲傷。

看著那樣的馬瑟斯,悲傷逆流成河。

所以,銀髮少女毫無猶豫。

「以人類之口無法名狀、組成神聖方陣的四個隱蔽的字母啊:Y-H-V-H象徵著上帝本身致命性的不足,微小的人子卻無法參透他的真意。」

「哦?」馬瑟斯微微揚了揚眉。

銀髮少女在黑色的斗篷之下打開了某樣東西。

那是一本古舊的聖經。

她沒有因為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來逃避,也沒有醉心於魔法的研究來保護自己,她也沒有哀慟著威脅要嚎啕大哭來埋怨上帝的眼睛看向了別處。

她的童年結束了。

「但是人們渴求救贖,人們渴求著能以自身的智慧理解的救贖。因此讓我們以Sh為橋樑,構成神聖的五字母Y-H-Sh-V-H。此便是、神之子之名。以聖父聖子聖靈的組合,人類方可看到自身的救贖!!」

白光傾瀉。

銀髮少女得到了凈化。白色的羽翼幻化成她頭頂的光圈,白百合的香氣瀰漫在她的四周,她周身包裹著純凈的光輝。

但是。

她,是那個亞雷斯塔·克勞利。

越是了解那個人類的人就越是難以相信,因為那個亞雷斯塔·克勞利怎樣也不可能手持十字教的聖典宣揚三位一體的神威。但是人類已經跨越了過去,為了保護住身後的小小建築,她戰勝了自卑情緒,戰勝了心理創傷,她要保護住在那間教堂里存在的某種無形的東西,不讓它遭到任何破壞。

女巫帽子遮掩下的馬瑟斯的表情有了些許波動。

那個男人笑了。

「你看到了什麼,亞雷斯塔?」

「我看到了在那場布萊斯街戰爭中看到的同樣的事物。某樣我懷疑你是否真的見證過的事物。」

「那麼,我也別無選擇,只好作出回應咯。」

黃金之長或許從未預見此般狀況。

但只要問題清晰地浮現在眼前,他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應。馬瑟斯是個天才。畢竟,早在亞雷斯塔加入之前,他就和威斯科特等人一起建立了最初的黃金黎明。

他當場想出了應對手段。

「十字架鐫刻的四個字母INRI,即便身死也與靈魂充滿聯繫。完整我不完整的肉體,以神聖的字元凈化我的身軀!!」

他所選用的其實是同一套系統。

馬瑟斯也利用了代表十字教神之子的單詞。他選取了同樣的武器,營造了同等的境況。他這個舉動似乎在宣告他要以純粹的技巧擊潰對手。馬瑟斯不愧是馬瑟斯,在咬文嚼字的領域沒有任何魔法師能勝過他。

黑暗一掃而空。

白光對白光。

不過,這不單單是亞雷斯塔和馬瑟斯魔法的緣故。

黑夜就要結束了。

晨光從東方的地平線緩緩升起,驅散了籠罩天空的暗色。

世界即將被染成黃金色的黎明。

Part 2

開局便是激斗。

亞雷斯塔和馬瑟斯在晨光照耀的世界裡直面彼此。

無需暗示。

他們曾掰扯一大堆戰鬥的理由,但那些其實全都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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