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第四章 告知破滅的急轉直下 Operation_Right_H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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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沒有窗戶的大樓」東南西北的地面上,出現間隔相等的方形洞穴,上條與上里就從此處踏進地下。由特殊混凝土構成的洞穴內部,是個角度固定的向下斜坡。坡道里沒有什麼光亮,只有顯示緊急出口方向的小燈以等間隔設置,充當最低限度的照明。

或許是因為府蘭用來造成大熱浪的微波遭到屏蔽,穿著泳褲的上條打了個冷顫。在這片黑暗裡,久違的冬季寒意重現。

起先,他以為這是能夠讓卡車往來的大型通道,用來搬運物資。

可是並非如此。

實際走下斜坡後,他就明白了。

「……這是什麼?」

眼前有一片無比廣大的空間。說起這類「會讓觀者興奮不已的地下設施」,比較廣為人知的大概像拍攝戰隊作品那些秘密基地時所取的景,若要舉例,還有豪雨時用來將大量雨水引至地下的巨大水池等等,然而眼前空間遠比那些設施更為寬敞,而且沒有任何看似柱子的東西支撐。這裡又不像巨蛋球場那樣能用空氣的壓力往外膨脹,現有的建築技術真能做得到嗎?這部分上條無法判斷。它到底是用什麼方法分散重量啊?

而這個地下空間最為奇特之處,不在於平面的寬敞,反而是它的高度。

說得更精確一點是天花板。

上頭就像冰錐和鐘乳洞那樣,吊著許多根巨大的人造金屬管。一開始,即使看到有如喇叭口的外擴底部,上條依舊聯想不到那是什麼,頂多冒出「簡直就像一座金屬打造的詭異植物園」這種誤解。

然而。

回想一下自己剛剛走過的斜坡,再對照天花板上的異物,上條總算將焦點對齊。

沒錯,他腦中浮現的是——

「開玩笑的吧……天花板上吊著的那些東西,看起來就像一大堆火箭引擎耶……」

「或許你沒弄錯。據說火箭引擎在發射時,為了不讓自己產生的高溫傷害零件,會噴出大量的水。我們剛剛走下來的斜坡,說不定是升空時用來將大量水汽排到外頭的通風口。」

如果將各個部分拆開來看,或許會有這種幻想。

可是,考慮到這裡的位置後,就會帶來讓人害怕的解答。

「那麼,先等一下。換句話說……怎麼來著?這裡是『沒有窗戶的大樓』的正下方喔。這麼一來,不就等於那棟大樓是為了脫離地球而建造的嗎?」

「聽說它的結構連核武直擊都能承受對吧?這表示它也能抵抗高溫和輻射。雖然不曉得裡面怎麼樣,但只要將循環環境調整好,應該就等於是個人造地球。要離開太陽系還是銀河系都是它的自由。雖然從還沒升空這點看來,那方面的準備可能還沒好就是了。」

「……」

真是個不得了的話題。

學園都市……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打造的城市?事情已經嚴重到會讓人面臨這種根本性的疑問。

相對地,或許是因為不屬於這座城市吧,上里反而顯得很輕鬆。

「這不過是源自點與點的想像,而且現在沒空研究這個地下構造的由來。別迷失本質,上條當麻。我們的目的是擊破『那個傢伙』。你要消滅元素奪回和平的日子,我則要避免那隻討厭的右手遭到第三者濫用。」

接上別人右手的少年,以朗誦般的口吻說著,並且緩緩走到上條身旁。

周圍彷佛在呼應他的動作,產生變化。

光芒。

這個幾乎沒有光源的廣闊空間里,亮起明確的燈火。看上去就像鬼屋裡那種簡單易懂的魂魄,規模卻比港口的燈塔還大。紅、藍、黃、綠。高到要讓人抬頭仰望的四種光源俯瞰底下的少年,同時用不祥的光亮照耀周圍一帶。

元素,六階,一百公尺級。

巨大鱷魚和巨大肉食毛蟲構成的集團。

那個通風口邊長大約十公尺,如此龐大的巨軀無法通行。照這樣看來,難道它們是像瓶中船那樣,將材料帶進這個空間里組裝而成嗎?

而能夠做到這件事的瘋狂科學家,就在空間中央的光亮底下等待。

「……木原唯一。」

「嗨嗨。」

上條剛以沙啞的聲音低語,女子便笑著舉起一隻手。

裝扮和上次見面不同。不知是連她也難以忍受高功率微波帶來的大熱浪,或者只是單純享受這種狀況。紅色比基尼上頭披著白袍。冬季的寒意明明已在這個屏蔽微波的區域重現,她的身軀卻顯得紅潤而健康。

不。

大概是因為讓她熱血沸騰的「理由」就在眼前吧。

她隨性揮動的右手,能看見手腕處以縫補布偶般的粗魯方式縫合。指尖雖然纖細,質感卻明顯與女性的手有所不同,硬是要告訴別人她將搶來的手接到自己身上。

上里翔流的右手。

理想送別。

「老實說啊,上條當麻同學,我對你沒什麼興趣。我找的是上里翔流。所以如果你現在就轉身離開,我可以當你沒出現過,願意接受我的提議嗎?」

「開什麼玩笑。」

「只要解除大熱浪,我的元素就會淹沒學園都市——你是在意這件事嗎?不過你完全沒搞清楚狀況。我的目的是上里翔流,元素不過是為此動用的棋子。剷除A.A.A.是繞路,但這邊我也沒打算一直放著。只要將上里勢力全部打倒,照射的微波自然會停止。換言之,這場戰鬥就是最後決戰。另一方面,只要上里翔流殺掉我,元素就會停止行動,大熱浪自然也沒有繼續下去的理由。說穿了,不管哪邊勝出,都能解決這兩個問題。學園都市會自己恢複原狀,你不需要強出頭。」

上條稍微思考了一下。

的確,就現實的角度來說,上條不在問題中心。這段因緣屬於上里翔流和木原唯一,兩個交換右手的人。只要有不靠上條也能擊破巨大元素的上里勢力女孩在,無論是勝是敗,這場較量都會成立。即使上條拚命揮舞右手,多半也不會對結果造成重大影響。

這些他全都明白。

可是,上條再度說道:

「開什麼玩笑。」

「……哎呀。」

「你放出來的元素,差點在水道局害死藍發耳環和吹寄;常盤台中學變得破破爛爛,御坂和千金小姐也受到很大的傷害。其他地方也只是我不曉得,想必還有很多悲劇。你要擅自結束這一切?要我坐視不管?哪可能辦得到啊!你已經證明自己做得到這些事。即使暫時切掉開關,你依然可以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隨心所欲地製造同樣的問題!我至少也要毀掉這種可能性,木原唯一!」

上條當麻不是只待在一個地方,而是輾轉在數個學校與避難所之間移動。

儘管使用的設施與設備、看見的世界與問題、面臨的困擾,每個地方各自不同,不過大家都是打從心底盼望一件事。

希望早點恢複原來的生活。

希望能無憂無慮地安心生活。

希望脫離生命受到威脅的日子。

……不能因為看得見的東西、摸得到的東西有所不同,就去嘲笑別人,好比說御坂美琴應該就不會去嘲笑藍發耳環與吹寄制理賭上性命的努力;同樣地,上里也沒有看不起御坂的權利;更別說身為罪魁禍首的木原唯一,她根本沒有資格單方面地屏蔽、打斷學園都市眾人盡全力活下去的意志與聲音。

只有在學園都市裡掙扎受苦過的人,才能扛起這個責任。

上里翔流與隨侍周圍的女孩子具有特別的力量,腦袋又靈光,實際上他們或許最適合與木原唯一衝突。

可是不夠。

若要傳達大家的聲音,若要讓人理解這種壓力,從一開始就已知曉一切的上里等人受傷太淺且痛苦不足。他們只透過外觀與文件了解。這個城市的人遭受大熱浪折磨,被元素追著跑,在不知道有沒有明天的狀況下,為了些許飲水和糧食拚命——上里他們不可能真的了解這些人的想法。隨便說出「我懂我懂,我懂你的心情」這種話,只會讓人火大。

事前就已曉得有人計畫擊沉豪華游輪而準備好救生衣與救生艇的人,哪可能明白實際落入冰冷海水中精疲力竭者的辛苦。一塊木板、一個空油桶的浮力有多麼讓人安心,要得到這些東西又得吃多少苦頭,他們哪可能體會。

「重點不是效率。什麼合理性管它去死!我必須向大家報告。告訴他們問題已經解決,這種事再也不會發生。如果不搬開學校的障礙物走到外面說出『回家吧』,就沒辦法讓這種『恐懼』結束!這和大熱浪是否真的平息,元素是否撤離屬於不同層面。我絕對不會讓這種惡夢延長下去。為此需要真相。這把最後的鑰匙,我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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