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秋川未繪一頭霧水。
她今天也照慣例替熟識的學生會長做了便當,兩人一起在屋頂吃飯。雖然有個在大樓之間移動的可疑人物闖進來,但最具衝擊性的地方其實不在這裡。
『咿──────────────────────────────────────!未……未……未繪──────────────────────────────────────────!』
這裡不奇怪。
完全是嬌小的學姊驚慌時會說的話。
『未繪不需要扯進這種超乎常理的事情裡頭!這……這種場面還是該由我展現身為學生會長的威嚴……』
這裡也不奇怪。
會長總是喜歡在秋川未繪這種年紀比她小的人面前虛張聲勢。
『要……要讓到章魚香腸我都能接受,可是拜託你們放過未繪~!』
(……就是這裡。)
異樣感的真面目,讓秋川未繪微微低下頭。
那個便當不是學生會長做的,而是秋川未繪準備的。實際上裡面的菜有一半是媽媽親手做的,另一半可以說幾乎都是冷凍微波食品也不為過。學生會長原本就是個因為想太多而害怕食品添加物的人,所以也不太敢吃章魚香腸這種便宜的加工肉品。
不過。
(……說是這麼說,但她會講那種話嗎?)
這和喜歡討厭無關。
真要說起來,她是會因為走投無路就認命把「別人為自己做的便當」交出去的人嗎?
(總覺得……好像不太對勁。感覺我才不會讓你們對未繪幫我做的便當出手比較像她會說出來的話……)
「未繪?」
「唔。」
秋川未繪嬌小的肩膀抖了一下。
自己為什麼非得對這個待在一公尺以內的嬌小學生會長有那種反應不可?秋川未繪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心境。
她應該也相當驚慌才對。
要是腦袋一片空白,接上和平常不一樣的迴路,做出「不像自己」的行動,應該也沒什麼好不可思議的。
「嘿……嘿嘿。雖然狀況有點多,但我們學生會依舊會漂亮地解決問題給大家看!未繪你不必在意,下午的課要好好上。」
「咦,啊……嗯。」
「那麼得先和大家報告分享情報才行。畢竟如果單獨行動被幹掉,情報就要停擺了嘛!那麼那麼未繪,多謝款待!掰~!」
秋川未繪望著自備效果音離開屋頂的學生會長,輕輕吐了口氣。
收拾已經空無一物的兩人份便當盒後,她準備走回教室,然而──
「啊……」
用來裝焗烤的小塑膠杯乘風飛起。由於它已經越過了欄杆,所以實在無法挽回。秋川未繪的視線,順勢從屋頂轉向學校後院,但很快就回到便當盒處。她蓋上盒蓋並扣好,隨即將便當盒收進束口袋裡。
(……果然沒提到餐後的茶呢。平常明明都會在水壺裡稍微留下一點的。)
秋川未繪緩緩站起身,再度望向後院。
那裡有教職員用停車場與中學部、高中部共用的垃圾場。
還有,如今已封鎖的焚化爐。
2
先以班級為主,去確認平常相處的人是否維持原樣。
半算是受到滅絕犯去鳴威脅的上條,走在還不習慣的新學校走廊上。
時間上來說將近午休結束。這個時間帶爭奪戰般的午餐已經結束,大家都在自由活動,一般來說通常氣氛會感覺比較悠哉。然而,今天似乎不太一樣。接近教室時,甚至能聽得出裡面鬧烘烘的。
上條試著向和數名男生圍成圓圈的藍發耳環搭話。
「怎麼啦藍發,感覺就像大霸星祭和一端覽祭的準備期一樣熱鬧耶?」
「喔,阿上你來得正好。我還在想差不多也該聯絡你了。」
「……話說代點名怎麼樣?」
「意外啊意外,老師就這樣繼續往下點了,應該沒問題吧?」
「太好了!」
「不過這也就是說,這間狹窄的教室里沒人在乎阿上你在不在呢。」
「太好了可是讓人好難過……!」
順帶一提,在稍微遠一點的地方,以黑色長髮露額頭(加巨乳)為註冊商標的吹寄制理一副「你們這些無聊男子」的模樣,單手扶額搖著頭。
「?」
「現在不要去管女生啦。只有我們才能理解這個大活動真正的價值。」
「所以到底是什麼啊?」
「這是秘密喔。」
藍發耳環開心地把上半身湊向前,感覺根本不像什麼秘密。
他笑著這麼說:
「這所學校的後面有個已經沒在使用的焚化爐,知道嗎?」
「啊……等一下,你該不會是指──」
「看樣子阿上你也聽說過呢。沒錯!那種因為年輕氣盛所以忍不住拿起來,但內容讓人失望又都是些詭異領域而讓人丟不掉的東西,像是什麼全彩雜誌啦或是深夜格鬥節目附贈的等身人偶啦風格奇特的細長枕頭啦,總而言之就是聽說會有人偷偷拿東西去焚化爐燒!哎呀既然有這種事,早點告訴大家不就好了嗎。正所謂入境隨俗,近朱者赤!所以我們男生打算繼承新天地的傳統,把多餘的這個那個拿去丟掉嘍。」
「………………………………………………………………………………………………………………………………………………………………………………………………………………………………………………………………………………………………………………………………………」
上條剛剛才被上里勢力包圍搞得差點走投無路,又讓疑似敵人妹妹的滅絕犯去鳴這種怪物盯上,但和平的地方依舊顯得無比和平。
呃,話說回來。
如果那個驚嚇兔學生會長說得沒錯,這麼做不就糟了嗎?
「喂喂喂,事情如果鬧大,不就會搞成什麼非法入侵啦放火未遂啦之類的麻煩嗎?好像會在官方文件上留下『為什麼引起這種事』之類的超丟臉記錄,還隨時都搜尋得到耶……」
「哎呀,話說回來還真是盲點呢。」
藍發耳環將雙手枕在腦後,整個人向後靠在椅子上。
以若無其事的自然口吻說道:
「幸好那個叫上里翔流的傢伙和外表看起來不一樣,是個可以開玩笑的人。」
抽動。
上條當麻的臉以奇妙的方式動了一下。
為什麼?
為什麼會在這種場面出現這個名字?為什麼會出現在和科學與魔法之爭,什麼「魔神」的願望,什麼兩隻右手……和「這類東西」距離最遙遠,應該扯不上任何關係才合理的教室?
「慢著,先等一下。」
「怎麼啦阿上?」
「先等一下!這是上里那傢伙說的嗎!」
上條不由得大聲質問,但別說是藍發耳環了,教室里的人全都疑惑地看向上條。
簡直就像是把具有危機感的上條當成「異物」對待。
(……也就是說……怎麼?焚化爐這件乍看之下沒什麼意義的事,同樣有某人的意圖在內?非法入侵和放火未遂。這是故意要讓班上同學得意忘形然後丟臉……?)
但問題還不止於此。
如果發生在半天前,或許上條也會覺得只是自己疑神疑鬼。但他剛剛已經被上里翔流騙了一次,而且差點喪命。實在不能敞開心胸相信那個男人。
有所圖謀。
就和剛才假裝成同伴引誘上條到校外試圖圍殺他一樣,這種看似自然的發展必然藏有什麼意圖。
以藍發耳環等男生集團為中心的同學們,丟下額前冒冷汗的上條徑自討論。
「攝影機和巡邏的點大致上是這種感覺……」
「關於焚化爐那道南京鎖的鑰匙啊~外面藥局有賣補牙用的接著劑,用那個弄出模型應該就可以配鑰匙了吧?」
「夜晚的學校讓人熱血沸騰呢,感覺就像近在眼前的異世界。」
難以置信。
計畫本身感覺或許就和晚上大家集合放煙火差不多,做的事卻是不折不扣的犯罪。違法入侵和放火未遂。不,如果飛散的火星引燃其他東西,「未遂」兩個字就沒了。一般來說頂多當成「要是」、「如果」的蠢話一笑置之,照理說根本不可能實際採取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