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七章

「我要準備一下,你們先去下面等吧。」

聽有子這麼說,凰華和百之喜便先下了樓梯,在大樓前面等待著。

「剛才的那些話,你怎麼看?」

「剛才哪些話?」

「就是說正人先生到底有沒有想過、要奪取樺林先生那部分遺產的話啦。」

「根據計算還是比較合理的。」

「計算什麼?」

「當然是金錢的總額啰。根據現狀,正人先生能夠繼承的遺產包括了有子女士的五億日元、服部先生的兩億二千五百萬日元,合計六億二千五百萬日元。」

「哈啊……。」

這個數額實在過於巨大,還是讓他略微有些缺乏真實感。

「如果把慎先生排除在外,正人先生能從服部先生那裡獲得的份額就會增加兩億五千萬了吧,在那種情況下,有子女士會在書面上寫明,不留遺產給正人先生吧。即使是那樣,由於正人先生是有子女士的親生兒子,他還是有權利申請遺留分的吧……。」※

(※註:所謂遺留分,是指根據日本法律的規定,為保障被繼承人除兄弟姐妹以外的直系親屬,即父母、配偶、子女的基本權益,即使被繼承人的遺囑中寫明不留遺產給指定直系親屬,其也能申請一定份額遺產的權利。)

「本來應該是能得到一半數額的吧?」

「有子女士遺產的一半是兩億五千萬,把樺林慎去掉之後,服部先生的遺產合計也有五億日元。」

「要損失掉一億二千五百萬啊。」

就算自己親口說了出來,終究還是沒有真實感。

「只是,樺林慎先生自己主動放棄遺產繼承權、也不能說是不可能的事。」

樺林慎雖然不是那種被人威脅就會退縮的軟弱之人,卻是個品性清白的人。

從他用「服部先生」來稱呼自己的親生父親就能看得出,他的心裡已經把自己當成了樺林家的人。

要是被圈入這種爭鬧不休的事情——他會這樣想著而放棄遺產是完全可以想像得到的。

百之喜輕聲嘟嚷了一句。

「不知道服部先生自己是怎麼想的啊?」

剛才有子所說的畢竟只是服部家人一方的情況,服部本人的意向還不得而知。

「說的是啊,服部先生是不是真的想把遺產留給樺林先生呢……。」

「最好還是確認一下吧。」

一輛計程車停在了兩人面前,就像是與之相配合好的一般,有子正好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久等了。」

有子拿著一個大包,換了一身衣服。

人造革的外套,灰色長褲,米色的毛衣,腳上也是一雙淡茶色的皮革制輕便運動鞋。

感覺與之前的印象實在相差得太多了,百之喜詢問道:

「去探望病人,有必要換衣服嗎?」

「剛才的衣服有些太刺眼了吧,我和服部對於這方面其實都不太在意,不過醫院裡還有其他患者以及探望他們的人吧,太過隨便而讓那些人嚇一跳就不好意思了。考慮到那個地方的情況,過去時就要穿得合適一些了哦。」

「哎,您真是意外地會關心人啊。」

他這樣就算是斟酌過用詞的,所以說才可怕。

「要走了哦,所長。」

在百之喜捅出更大的簍子來之前,凰華不顧一切地用力推著他的後背,把他塞進了計程車里。

凰華和百之喜坐在後排,有子坐在副駕駛席上。

計程車開了起來,在車裡凰華想起自己漏問了一件事,便向有子提了出來。

「服部先生的親戚里有醫療行業的相關人士嗎?」

「就我所知是沒有的。」

有子應該也想到過這個可能性吧。

她先按照長幼順序開始排列了起來。

「他那兩位叔叔的孩子全都是在當地工作的,伯母們所嫁的人也是公司職員或是公務員,她們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在東京工作的。我婆婆還有一個哥哥和兩個妹妹,外甥侄女之類也有很多,不過我也從未聽說過那些人之中有醫療行業的相關人士。」

接著就是關於服部本人的兄弟的說明。

「德二先生是經營私企的,他的太太是職業主婦。端津子和沙智繪的丈夫都是上班族。敦子女士嫁給了一個開著大旅館的,做了老闆娘。端津子和沙智繪的孩子都是自由職業者和啃老族,應該沒一個是有正經工作的啦。德二先生的長子在公司里上班,次子是在工廠幹活的,最小的女兒還是個學生吧。至於敦子女士,她那兩個女兒同樣還是學生。我所知道的就只有這些了,不過只要結了婚,有親緣關係的人就會像藤蔓式地增長起來吧,他們的配偶可能也是有兄弟姐妹的,那些人應該也有結了婚生了孩子的,所以說到底,親戚這個圈子是可以無限擴展的啦。」

「關係那麼遙遠的人也可以認定為親戚嗎?」

「因為是鄉下嘛。——這只是我的體會,沙智繪曾經突然打電話給我,說是『我丈夫姐姐的結婚對象他弟弟的媳婦的從兄弟想去東京遊覽一下,你為他帶個路吧』,還說要是拒絕了,作為親戚就會很沒面子什麼的,真是荒謬透頂,我當時就說了一句『根本是完全不相干的人,臉皮也太厚了』,就掛斷了。」

實在是模範式的應對。

有子轉過頭來說道:

「你們要調查這種事,正是偵探的工作吧?」

「……對不起,我們只是『類似』偵探。」

計程車開了差不多短短五分鐘之後便停下了。

凰華作為秘書,無論如何都想先付掉車錢,但是由於年紀和座位的關係,還是被有子搶先了一步。

雖然遺憾,卻也不可能像學生那樣說「AA制」,就坦誠地道了謝,接受了對方的好意。

那裡是一家大得驚人的醫院。

從入口進去,是一個寬敞的大廳,到處看上去都是亮閃閃的,天花板很高,在開放式的空間中擁擠著大量來看病的人。

有子邁著習慣的步伐筆直穿過了大廳,乘著大型電梯上到了十二樓。

看來這裡就是住院病房樓了。

與一樓截然不同,這裡是一片寂靜。

走廊又是彎彎曲曲地延伸得很長。

儘管是在這種地方,凰華還是壓低聲音開口說了話。

「有子女士,還有一件事我想冒昧問一下,您的丈夫,有沒有把遺書……」

「寫好了哦。——他知道了自己的病之後過了一段時間,姑且,還是寫過一份,我也作了見證。就像我剛才也說過的那樣,他寫明了有遺產留給慎君,而不會留給花梨,因為那本就是理所應當的。只不過,服部其實還清楚地寫下了,會把那些瑣碎的物品留給花梨呢。」

那應該是父親對於與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兒,竭盡所能的一份心意吧。

「排在第一位的繼承人是有子女士您吧,您丈夫老家的事您打算怎麼處理呢?」

「這個嘛,怎麼辦呢?好像只要把房子留下就行了,反正還有一招可以租給別人的嘛。」

那真是能讓所有親戚都一起暈倒的最終手段了。

一路向長長走廊的盡頭走去,來到了掛著「服部順一」名牌的病房前,看來是間單人房。

「阿順,我進來了哦。」

房間里也很寬敞,擺設也非常氣派,要不是在床頭邊上放著的那些裝置,看上去就像是高級旅館裡的房間一般。

服部順一在床上坐著。

他的年紀與有子相仿,是個相當帥氣的男人。

儘管有些削瘦,臉色還是挺正常的,看不出生了病的虛弱樣子。他看到跟在妻子身後進來的兩個人,露出了頗為驚訝的表情。

「阿順,這兩位是慎君的朋友。」

「慎的朋友?」

服部的臉上亮了起來。不知道是否有必要這樣,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服部在床上正座了起來,端正地將雙手放在膝蓋上,向兩人低頭行了個禮。

「既然你們是有子帶來的,想必也已經知道了吧,我是服部順一,非常高興能見到你們。」

對此百之喜兩人則慌張了起來。

「那、那個服部先生,還是請您放鬆一點……」

「我們兩個,確實是認識樺林先生的,不過只是因為工作的關係見過幾面而已……」

您這麼看重我們,我們也很為難的——百之喜的臉上這麼寫著。

兩人報上名字,坐到了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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