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你陷入的世界 ACT.2 落淚馬戲團

圓頂天花板擁有不可思議的神奇力量。即使是荒腔走板的歌聲,也能愈唱愈響亮,唱成一樣高雅的神劇。

那裡是宛如教會圓形屋頂一樣的圓形房間,只是不確定天花板是否呈現圓形。抬頭可以看見漆黑吞噬了牆壁,眼睛習慣後,也許還可以在漆黑中望見一小點白光。

這裡是洞穴底部。

就算是弱小的兔子,只要肯付出時間,或許也可以挖出差不多的洞穴,只是需要積年累月才能挖成。

洞底響起哼歌聲。

一隻貓坐在沙發上,蹺著腳,悠哉地哼上一曲。他正哼著童謠,一首名為『黃金午後』的優美歌曲——

鏘!

有人將劍拔出劍鞘,銳利的聲音斬斷如夢般的歌曲,洞穴里寒光閃爍。

柴郡貓停止哼歌,垂著耳朵,一臉苦笑。

「難不成你晚餐想來頓烤貓肉薄片大餐嗎?白兔。」

「什麼啊,原來是你。我還以為有『客人』來了。」

「我想我還是別當客人了,免得遭受你的暴力歡迎。」

持劍出現在柴郡貓面前的是只嬌小的兔子,他的體型瘦小,年輕,皮膚白皙,不過無論是他的血色瞳孔還是渾身上下部散發出驚人的壓迫感。狂氣與殺氣在這股壓迫感中互爭高下,他的聲音和用字遣詞卻像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年。

在『奇異國度』,白兔是眾人畏懼的對象。

「我討厭沒教養的貓。」

「咦?貓是可以教養的動物嗎?」

「你不知道嗎?這是奇異國度的常識吧,貓經過調教後,連『家!』的指示都記得住。」

咻。

唰。

白兔手握得意武器,輕巧地劃破空氣,收劍入鞘。愛好武器的人如果看見這把單刀的劍,應該會發現這把劍就是『單鋒劍』,一把來自遙遠國度的古老兇器。

「你找錯對象討食物了,你最喜歡的主人呢?」

「唔,她跟男主人……就那個啊,我可不能打擾到床上吧?」

柴郡貓敷衍地聳了聳肩,白兔滿臉厭煩地嘆了口氣。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遺忘狩獵本能的可憐貓咪。我非常仁慈,今天的晚餐就由我招待,如果你不在乎在餐桌上被當成野貓——不在乎處理剩飯的話。」

「謝謝,看來這會是難得的一頓豐盛大餐。」

柴郡貓咧嘴粲然一笑,伸了個懶腰。白兔朝門走了過去,貓對著他的背影喃喃自語。

「我總覺得浪費,你每天準備的那些佳肴和紅酒——反正她也沒辦法享用。」

聽到這話,白兔的心猛然跳了一下,停下腳步,一樣沒有回頭。

他身上散發的殺氣與狂氣如刀刃般銳利。

「……你來做什麼?我知道你不是來討剩飯的。」

白兔的一字一句,都是一把利刃。

在白兔背後,柴郡貓無聲苦笑,好像自己說了什麼正中白兔痛處的話。當然,他是明知故犯。

「我見到羅。」

白兔的心臟又用力跳動了一下,他使力握緊拳頭,充滿悔恨與氣惱。

柴郡貓自顧自地繼續講了下去:

「這次的愛麗絲也很可愛呢。率直、好騙,簡直是潔白無瑕。」

「……他不是愛麗絲,他是自己迷路闖進來的……!」

「咦,這樣啊?唔,那他為什麼會說出這個名字呢?一個不是愛麗絲的人,居然會冒名自稱愛麗絲。」

「別裝傻了,柴郡貓!都是因為你幫他取名的吧!」

白兔將手放上劍鞘,語氣火爆。他恐怖的怒吼響徹『洞穴』,連空氣都因為恐懼而顫抖。

在這氣氛中,柴郡貓依然笑臉吟吟。

「我才沒那麼厲害幫他取名呢.你應該最清楚了,我一點力量也沒有,只是只別人飼養的貓,甚至沒有名字——怎麼突然發火了呢,難不成你是在著急嗎?」

白兔在怒吼的同時,或許是一時氣憤,微微轉過了頭,柴郡貓因此可以稍微瞥見他的側臉。

有什麼好著急的呢——聽到柴郡貓的問題,白兔咬緊了雙唇。

不過,臼兔立刻恢複鎮定似的,又將頭轉回面向前方。

「哼,算了。反正那傢伙馬上就不在了。你要是那麼中意那個假貨,現在就可以開始幫他準備墳墓了。」

「……噢,隨你高興,畢竟這裡是你創立的國度嘛——我會再來的,白兔。」

「你不是肚子餓了嗎?」

「咦?你剛才不就說了嗎?我不是來討剩飯的。我來是為了……我是為了……唔……什麼事情來的,我忘啦!」

柴郡貓呵呵大笑,緩步走向與白兔反方向的門。

走不到十步,柴郡貓停了下來,敞開雙臂。

「啊,對了!我想起來了。我今天是來給你一個忠告。白兔,這次的愛麗絲很不一樣哦,你最好別看扁他了,不過看扁個一次應該沒關係吧。」

哼,白兔冷笑了一聲,打開眼前的門。

瑪麗安娜。

白兔低吟。

貓動了下耳朵,他敏銳的聽覺確實收到了白兔的呢喃。

長長吐了一大口氣後,貓也走了。

「準備墳墓啊。」

貓將手放上門把,同樣呢喃說著。

「即使他沒有……可以刻在墳墓上的名字……?」

◆◇◆◇◆◇◆

不管是愛麗絲早上醒來,還是中午過後的此刻,帽商都在喝茶,偶爾他也會抽根煙,不過大部分時間都在喝茶。

愛麗絲閑來無事,他試過泡紅茶,拿餐櫃里的餅乾出來吃,可是要這麼消磨好幾個小時還是太勉強了,尤其他泡的紅茶還是一樣淡而無味,柜子里的餅乾又甜得膩死人。

由於實在閑得發慌,愛麗絲走出客廳,在帽商家裡隨處閑晃,想看看能不能至少找到一本書。

他這麼一晃,發現一扇貼滿紙條的門,紙條上寫著『私闖者,格殺勿論』、『闖入者死』、『危險勿進』、『嚴禁入內』。

他不顧門上不厭其煩地嚇阻別人進入的警告,還是打開了門。

「呼啊!」

門後衝出了帽子、帽子、帽子,排山倒海而來的帽子和刺鼻的水銀味。堆積如山的帽子沒兩下就壓垮了愛麗絲,客廳旋即飛來怒斥聲。

「喂!」

愛麗絲從帽子山中探出頭,用力喘了口氣。映入眼帘的是不能開的房間內部,帽子、帽子、帽子……還有面向馬路的大扇玻璃門和展示窗。

這個房間原本是『帽商的店』,看來當初並非平白無故走後門進屋。這間店看起來歇業了很長一段時間,工作桌、收銀機和帽子都蒙上了一層灰。

咚咚咚,憤怒的跨步聲逼近。

愛麗絲正要回頭,就被狠狠打了下頭。

「好痛!幹麼啦!」

「你連字都看不懂啊!這上面不是清楚明白寫著『不準進入』嗎?」

「我沒進去啊,我只是開門而已。」

「小鬼的嘴就是這麼硬。」

帽商發著牢騷,把帽子一頂頂丟回店內。帽子上雖然有灰塵,但每一頂都是新品,他處理的方式實在稱不上重視。

「你根本不打算賣東西嘛。」

愛麗絲愕然說著,帽商滿不在乎地應了聲:「現在是關店時間啊。」

帽商的懷錶總是指向六點,那是下午茶時間,覲見紅心女王的時間,同時也是關店時間。

如此荒謬的時間觀,真要批評的話簡直沒完沒了。

「你老坐在那裡,教我怎麼整理。」

「什麼?」

愛麗絲正打算回嘴,帽商像是忍無可忍,粗魯地一把把他推了出去。愛麗絲無計可施,只好默默爬出帽子山,同時不忘留意別踩到商品。

「現在是怎樣?我們不用趕快出門去殺了白兔嗎?」

「你竟然拋下工作在家喝茶,不怕遭到女王陛下懲罰嗎?帽商先生。」

「……殺白兔前還有事要做。」

愛麗絲只是想譏諷個兩句,竟意外得到帽商的回應。他瞪大了眼,盯著帽商。

「選有要做的事?什麼事?」

「找。」

「老鼠……?」

帽商暫停整理,手裡撫摸白色羊氈帽,懶洋洋地說著。

「白兔整天躲在『洞穴』里,我們不知道他的藏身之處,所以需要具備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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