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複數的開端

1—1  青梅竹馬寫信約我出去

我從信箱抽出今早忘記收的報紙時,發現裡面夾了一封信。

「咦?」

「怎麼了?」

「沒啦,有我的信……怪了,上面沒有貼郵票耶?」

莫非親自跑來我家一趟寄信?到底會是誰寄的?

「呃,寄件者是……?搞什麼,原來是皋月啊。」

「你的朋友?」

「青梅竹馬啦。那傢伙連開學典禮也沒參加,真不知道在搞什麼鬼。」

就我所認知的青梅竹馬而言,這樣的行動實在很謎。

我手上把玩著那封信,一邊打開玄關大門並脫掉鞋子。

「那個名叫皋月的小姐是那種連入學典禮也敢跳的不良少女哪?」

「你錯了,恰恰相反。她國中時代還是學生會會長呢。」

「唷……那可就奇怪了。」

「別說得好像事有蹊蹺一樣。」

「本官哪有?」

雖然有些令人挂念……總之先看看這封信怎麼說吧。

我把書包丟在客廳的沙發上拆開信封。橡皮擦的屑屑從裡頭滾了出來。

打開小心翼翼折好的信紙一瞧,眼熟的皋月的字跡映入了眼帘。

『致波亂烈火同學  我有非常要緊的事情得跟你挽。本來我也想籍這封信告拆你,不過還是當面貌清楚好了。我會在以前我們常常玩在一起的地方等你一整天。  大友皋月上』

她的字跡還是一樣娟秀好看。

不過,這封信明明沒有擦拭的痕迹,信封里卻夾帶著橡皮擦屑,這表示她換過好幾張信紙重寫了好幾遍嗎?一點兒都不符合那傢伙做事一絲不苟的風格。

「內容讓人看不出重點呢。完全沒有提到她想幹什麼。」

神不知鬼不覺地跑到我旁邊偷看內容的阿魯下了如此的評論。

「她就是要我現在去跟她見面再說啊。」

「你現在要去見她?」

「你沒看到信裡面寫說要等我一整天嗎?那傢伙在某些方面還挺頑固的,不管她的話搞不好她真的會傻傻地一直等下去。」

「可是烈火先生參加完開學典禮應該很累吧?至少也先休息一下……」

這傢伙是哪根筋不對?突然對我表現得這麼體貼……啊。

「你有那麼想看電視喔?」

「……本官可沒有這麼說。」

「抱歉啦,下次吧。等到周末我再奉陪你看電視看到死為止。」

「所以說本官沒有放在心上。」

「那你就不要鬧彆扭了。」

「本官才沒在鬧彆扭——」

口頭上雖這麼講,怎麼看都是在生悶氣。

拿她沒辦法。六日考慮陪她通宵看電視好了。

我一邊構思要借的DVD片單,一邊帶阿魯離開了家門。

說到我和皋月小時候常常一起去玩的場所,就是一間廢棄工廠,位在騎腳踏車也得花十五分鐘才到得了的小丘上。

抵達後我看手錶確認時間,剛好下午一點。

「……是說皋月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啊。」

「事到如今才好奇也太慢了吧。而且先前說現在要去問個清楚的人,不就是烈火先生你自己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不過我實在想不出來,有什麼事情要緊到會讓皋月不惜蹺掉入學典禮也要跟我說的。」

「唉,真是夠了。烈火先生實在有夠遲鈍的。」

「遲鈍是怎樣。」

「就是超級大木頭的意思。感情親近的女孩特地寫信把男生約到兩人的回憶之地見面,這種情況下能歸納出來的答案只有那一百零一個——那就是告白。」

「啥?」

「嗚哇,聽到人家的高明推理,你露出那是什麼失禮的表情呀。」

「這算什麼高明推理啊,笨蛋。」

這種事絕對不可能發生在我和皋月身上的。

「我和那傢伙可是認識十年以上的青梅竹馬耶。關係幾乎就跟家人一樣。」

「……本官對於自己能否順利完成任務,突然開始不安起來了。」

「為什麼?……算了,我們走吧。」

我替腳踏車上鎖,朝廢棄工廠的後門走去。

這座破破爛爛的工廠從我還小的時候就禁止閑雜人進入至今,不過唯有一個地方後門的門鎖故障,我們每次都是從那裡入侵。

果不其然,門鎖還是故障的,我進入了闊別許久的童年時代的遊樂場。

「裡面光線好暗。」

「阿魯你也感覺得到亮暗?」

「本官的五感跟一般人一樣。」

「是喔,我還以為一暗下來你的眼睛會發光咧。」

「發光的話本官不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說得也是。

總之,我們等眼睛適應黑暗了之後繼續深入內部。我和皋月以前總是跑到裡面的大空間玩,所以必須經過一條灰塵有點多的通道。可能是因為很久沒來的關係,感覺這裡荒廢腐朽的程度,比小時候還要嚴重多了。

雖然印象已經有些模糊了,不過我最後還是順利抵達目的地的大廠房。這裡原先可能專門用來安置工廠的起重機或大型機具,如今人去樓空,只留下了一塊寬廣如體育館的空間。

跟剛剛經過的走道不一樣,這裡有窗戶,窗外射入的陽光使視野變得明亮了許多。雖然仍略嫌昏暗了些,不過已經足以讓我找到背對著我站在廠房中央的少女了。

「皋月。」

聽到我的聲音,她嚇地抖了一下,轉過身子。

素雅的便服,不染不燙的黑色直發。我的青梅竹馬雖然聲稱不喜歡化妝,與時尚流行無緣,可是我知道她很寶貝那頭每天花許多時間細心保養呵護的漂亮黑髮。

皋月一如既往向我投以溫和的笑容。

「早安,烈火。」

「早、早啊……欸現在都已經是說午安的時間了耶?為什麼你沒參加入學典禮啊……啊啊,對了,今年我們也是同班耶。」

「是嗎。跟以前一樣呢。」

「總覺得這一定是有人刻意安排的……是說,你在這裡等了多久?」

「從一大清早。」

「我就知道!」

看吧!如果不管這傢伙,她絕對會傻傻地等一整天不走。

「抱歉。今天早上我忘記檢查信箱了。」

「如果你早上就有發現的話,會立刻趕來嗎?」

「那還用說。」

「是嗎。太好了。」

「啥?」

喂喂喂,那不是很天經地義的事嗎?幹嘛露出那種鬆了一大口氣的反應啊?

總覺得……氣氛怪怪的。

「然後呢……你要跟我談什麼?」

「嗯……或許有點令人難以置信……其實我……」

話說到這皋月噤口不語,欲言又止似地游移著視線。

被她這麼一弔胃口,我莫名感到緊張。搞不懂這是什麼情況。

阿魯沒有發表意見。感覺似乎是想做壁上觀。

然後,就在皋月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開口說話時——廠房突然劇烈搖晃了起來。

「「「!?」」」

在場三人倒抽一口氣的同時,廢棄工廠的玻璃窗霹哩啪啦地被震碎了。

搖晃的情形很快就停止,工廠內部又回歸平靜。雖然揚起了漫天塵埃,不過至少天花板沒垮下來的樣子……不對……

「剛才那個感覺不像是地震耶……啊,嗚哇哇!」

回過神後我才發現我就像要保護皋月的頭部般,將她抱得緊緊的。大概是下意識的反應吧。

「皋月,你要不要緊?」

因為氣氛有些尷尬,總之先開口打破沉默。

她沒有回答。

慘了。我該為了突然抱她這件事道歉嗎……我一邊如此心想,一遷悄悄察看了皋月的臉色。

「……」

只見她面色鐵青,蒼白到即便光線昏暗也一目了然。

牙關也不斷喀嚓喀嚓地打顫。

「喂,皋月,你哪兒不舒服嗎?」

正當我想拍她肩膀的時候——

「請你不要碰她,少年。」

一個彷佛在高聲朗讀劇本的聲音阻斷了我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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