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etude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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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大海的夢想通道》整體氣氛較為傷感,是旗子劇團少見的故事類型,但風評卻很好。

只可惜發生了一個和舞台劇成果毫無關係的問題。

「你到底有哪件事做得好?」

黑川在開會兼聚會時粗聲說道。他一面大吼,一面指著鈴。

鈴身子一震,縮起脖子。黑川又繼續罵道:

「物販交給你做,你不但笨手笨腳,賬目和庫存的數字也對不上!而且這次的劇場比較小,我們只能靠物販補回來耶!」

「別說了,黑川。」

牧子制止黑川,茅原也跟著附和:「沒錯,沒錯。」

「要是鈴少了粗心成分,就不再是鈴了。」

「粗心也得有個限度啊!都是因為她,害得十六張DVD的營收泡湯了耶!」

在《來自大海的夢想通道》負責物販工作的鈴每天都出狀況。找錯錢這種事就不用說了,她居然把裝著DVD的紙箱當成空箱,石土踩扁拆掉,害得十六張DVD封盒破損,不能拿出來販賣。

接待客人時也笨手笨腳,使得整個攤位擠得水泄不通。最後只好將她撤換,改任命由香里為賣場負責人。

「是哪個人說打工也是在賣東西,接待客人沒問題的啊!賣場已經夠小了,還搞得人擠人!有很多人因為這樣走掉了耶!」

「對、對不起,可是……」

鈴在嘴巴里咕咕噥噥地說道:

「我打工的地方是日式糕餅店,來的大多是常客……不會一次湧進那麼多人。再說,我是頭一次擔任物販負責人,心裡很緊張。」

抗壓性差這一點,不止鈴本人承認,也是所有團員公認的。千歲首次登台的公演《垃圾堆寶藏》上演時,鈴也因為過於緊張,弄丟了小道具,令現場陷入大混亂。

「既然這樣,就別打包票啊!」

黑川簡直快噴火了,這回輪到巧出面制止。

「別說了,黑川,事情都過去了,說這些也無濟於事啊!」

「如果沒有她搞出來的損失,這次的營收可以達到三十萬!要是她接待客人時手腳利落一點,或許會有更多客人光顧!舞台劇的評價那麼高,營收卻只有二十幾萬……」

黑川的聲音突然哽住了。

「要是繼續用無濟於事帶過,錢就越來越難還清了!我不希望旗子劇團解散!我想把欠司的錢還清,重新出發!」

他的聲音中帶著急切之色,眾人無法再開口打圓場。

「你們有沒有考慮過還款期限啊!司說三百萬隻要少一毛錢,就要我們解散耶!你們該不會以為他會放水吧!」

「不會啦!大家都很擔心啊!」

勉強插上嘴的是坐在黑川身旁的千歲。

「我也想留在旗子劇團繼續學戲,希望把錢還給司,讓司專心當觀眾看戲。」

黑川不好意思對千歲發脾氣,只好不情不願地閉上嘴巴。

「鈴也這麼想吧?下次會多注意的,對不對?」

千歲將話鋒轉到鈴身上,總算平息了這場紛爭。正當周圍鬆了口氣之時——

「……什麼嘛!」

在紛爭即將平息之際又劍拔弩張的不是別人,正是鈴。

「你只是希望司看你演戲而已!別假惺惺了!」

「什……」

千歲大大地倒抽一口氣。她的臉色成了氣血上涌的實例,驟然大變,只一瞬間,她的臉頰漲得通紅,嘴唇不停地打顫。

「你……你別胡說!我的意思是希望司來看旗子劇團的舞台劇……」

「我才沒胡說呢!我都知道!」

迎面反擊的鈴顯然也處於「氣血上涌」狀態。

「開第一次報告會時,我去上廁所的時候又看見!千歲吵著要司替她寫問卷感想!」

千歲反射性地抓住杯子,又及時反應過來,改拿起濕巾。

周圍一陣騷動,千歲扔出的濕巾不偏不倚地正中鈴的臉龐。

「什麼嘛!偽君子!」

鈴也拿起自己的濕巾扔向千歲,她的濕巾同樣正中千歲的臉龐。

其他團員連忙從兩旁制住她們,她們手邊只剩下杯盤之類的易碎物品。雖然他們待在包廂里,但要是真的扔起來,店家鐵定報警。

「千歲,冷靜下來!」

從背後架住千歲的巧勸解道:

「我也希望哥來看戲啊!沒什麼好難為情的!」

「豬頭!」由香里給了巧的腦袋一巴掌——同時,千歲也對著背後使出一記頭錐。巧及時閃開,大叫:「幹嘛撞我啊!」

「我只是說我也一樣而已啊!你不願意和我一樣嗎?你討厭我嗎?」

「你閉嘴!」

小宮山也給了巧一巴掌。

千歲將嘴抿成了一條線,怒目相視,鈴則是完全陷入了惱羞成怒的狀態。

「什麼嘛!千歲最狡猾了!只有她一開始就不用分擔製作人工作!」

「沒辦法,千歲是職業聲優啊!」

秦泉寺從旁插嘴。

「再說,你知道千歲替我們拉了多少觀眾……」

「就是因為她是職業的,所以更狡猾!」

鈴打斷秦泉寺,大聲叫道:

「我光是演戲就已經分身乏術了,還要我兼其他工作!我都快被壓力壓扁了!千歲是專業人士,卻不用負擔任何工作就可以參加演出,太狡猾了!」

「傻瓜,你怎麼這樣講啊……」

慌慌張張地開口勸解的,居然是剛才還在對鈴發脾氣的黑川。

「千歲戲演得還不好啊!」

「我也演不好啊!卻只有千歲一個人可以享受特權,太狡猾了!她根本沒盡義務,就別在我挨罵的時候假惺惺地跳出來幫腔!」

「只要我盡了義務就行了吧?」

千歲低沉的聲音讓周圍一齊凍結,就連惱怒到極點的鈴也一樣。

「下一次的公演我也會分擔製作人工作。要是我能夠同時兼顧製作人工作和舞台劇,你要向我道歉!」

不知道收不收處於職業病,千歲沒換一口氣便加重音節,聲音聽起來格外恐怖。

鈴的喉嚨深處喘了好幾次氣,最後——最高級的惱羞成怒爆發了。

「我再也不跟你好了啦!」

鈴大叫,甩開壓住她的團員,衝出包廂。

團員們呆若木雞地目送鈴離去——

「可以放開我了嗎?」

聽了千歲依然低沉的聲音,不光是架著她的巧,壓住她的其他團員也連忙跳開。

「我要回去了,先留下我的飯錢。」

「呃,可是,千歲……」

石丸本想緩頰,但是說到一半就僵住了,因為千歲給了他一起白眼。

「秦,多少錢?」

不容分說的語氣讓秦泉寺慌慌張張地豎起三根手指。千歲從錢包中抽出三千元,放在桌上。

「千歲……」

千歲站了起來,走向鈴沒關上的紙門。巧一面叫她,一面起身,但是——

「要是你們跟來,我就和所有人絕交。」

冰點下的聲音讓巧和石丸一樣石化了。

眾人鴉雀無聲地凝視從外側靜靜關上的紙門。

「……絕不可以打開紙門~」

茅原裝出女聲喃喃說道,秦泉寺也用女聲跟進:

「如果被人看見我的模樣,我就得殺了他~」

「她真的會殺人!那是殺過人的眼神!」

正當石丸向周圍訴說他的恐懼時,關上的紙門突然被人從外側拉開。眾人嚇了一跳,只見出現的是店員。

「呃,對不起,有其他客人反應,可不可以請各位把音量放低一點……」

眾人點頭如搗蒜,忙不迭地道歉。引發風波的元兇已經離去了,不用擔心又會吵到別人。

「咦?」由香里叫道:

「鈴忘了帶走她的包包了。」

鈴平時隨身攜帶的手提包被遺忘在她剛才的座位上。

「她到底要粗心到什麼地步啊!」

黑川像外國人一樣,做了個誇張的手勢,仰天長嘆。

「沒辦法,茅原,你跑一趟吧!我猜她一定不敢回來,躲在附近。」

「收到。」

茅原抓起鈴的手提包,走出包廂。

「真是的。」黑川聳聳肩,秦泉寺板著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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