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the children reason 陽炎眩亂03

蟬鳴聲響個不停。

都市裡也有蟬嗎?儘管把視線固定在某棵行道樹上,也無法在樹上找到蟬的蹤跡。

據說蟬的壽命只有一個星期,實際上在幼蟲期,已經花上好幾年的時間持續潛藏在土壤里,所以實際壽命應該滿長的。

照這樣來說,現在的嗚叫聲應該就是把在土壤里積蓄多年的能量,竭盡所能釋放吧。

這對於多年潛藏土中積蓄能量,突然來到外面的世界就被壓扁的我來說,只覺得那個姿態真是美麗,純粹感到羨慕。

「好了,已經到了。」

HIYORI用掛著超市購物袋的手指向有點低的石造圍牆另一邊,目的地的墓地出現在眼前。

「話說你的臉色好像很難看,沒事吧?」

「咦?是嗎?」

「嗯。黑眼圈很嚴重,看起來很憔悴。」

HIYORI指出我看起來很凄慘,最大原因說到底就是提問者的關係,不過本人看來似乎完全沒有察覺。

不管怎麼說,對於昨天一連串發生的事,我的壓力已經超出身體所能承受。

首先是抵達之後,HIYORI打從心底迷上KONOHA,比起以前更是對我不感興趣,我受到完全被當成電燈泡的待遇。

話說昨天也是當初約好「去挑選手機」的日子,拚命懇求之後雖然換來「真是麻煩」,不過總算可以帶著HIYORI出門。目標的百貨公司似乎受到什麼事件的影響暫停營業,面臨婦此超級不開心的局面,無計可施的我們只好撤退。

如果可以去其他手機店就好了,但是只有小孩子似乎無法簽約。

原本要靠「那家百貨公司的大人物與HIYORI的父親有交情」的優勢,破例買到手機的作戰徹底失敗,只好就此打道回府。

「那麼買手機的事就延期喔。」HIYORI明確丟下這句話,然後我昨天一整天,陷入被迫待在家裡看他們打情罵俏的地步。

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非要和那種人共同生活不可。

一開始HIYORI的姊夫明明是說「我現在住在別的地方,你們兩個可以自由使用沒關係」的呀……

那個姊夫也是個隨便的人。從KONOHA「從以前就住在這裡」、「一直受到老師照顧」的話來看,應該是所謂的寄宿吧。

就算讓自己的學生住下來,至少說明一下吧。

不,也有可能HIYORI聽了說明卻沒有告訴我。

不管怎麼說,單獨兩人享受都市的計畫完美泡湯。

一如預料,晚餐幾乎食不下咽,因為燃燒旺盛的嫉妒心,使得晚上也睡不好,所以現在我的臉變成HIYORI說的那副模樣。

「吶,HIYORI。為什麼突然要去掃墓?本來今天不是充滿幹勁要購物嗎……」

「唔~~我也說不上來……昨天進去姊姊的房間時,突然覺得『啊,非去不可』。」

待在這裡第二天的今天。

是之前HIYORI曾經說過「這天要去街上買東西,陪我一起去」的日子,然而今天早上突然說出「還是不去買東西了,去掃墓」這種話。

被我視為眼中釘的KONOHA沒有起床的跡象,沒有跟來這裡。雖然HIYORI難過表示「原本希望他也一起來」,不過這樣更好。

對了,KONOHA昨天也以「老師說過當他不在家時我不可以出門」這種幼稚理由,沒有跟去百貨公司。也就是說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跟來吧。

「是嗎……對了,因為是中元節嘛。」

在離家不遠的這個墓地,隨處可見掃墓的人,也因為規模較小,看起來不算擁擠,

「這麼說來也是,而且今天是姊姊的忌日。雖然家人很少對我提起這件事。這或許也是理所當然。姊姊大概不知道我出生的事吧。」

HIYORI的姊姊似乎打從年輕就是不被常識拘束的人,某天突然丟下一句「我要去外面的世界」就離家出走了。

聽說從此與老家完全斷絕聯絡,HIYORI第一次看到姊姊,是躺在棺材裡的模樣。

「舉辦葬禮時,姊夫看起來很自責。當時的事印象很深刻。」

一邊確認刻在墓碑上的文字,一邊在狹窄的通道慢慢前進。

在新的供品里除了鮮花、日式點心之外,也有玩具車之類的東西,實在令人無法直視,只好低下視線。

「雖然姊夫不停對爸媽磕頭,爸媽卻一句話也不肯說。很過分吧。明明他一直陪伴擅自離家出走的姊姊。總覺得『大人真麻煩』。」

HIYORI還是一樣面無表情,既不生氣也不悲傷,只是平淡說明。

對於當時的HIYORI來說,說不定會覺得父母親看起來很頑固。

不過想到HIYORI的父母面對無法改變的事實,心中怒氣無處發泄的心情,我也沒有資格多說什麼。

「啊,姊夫昨天好像說太忙沒辦法回來,不過今天下午會拿簽名過來,希望到時候我能在家。所以掃墓完畢之後必須趕快回去……呃,咦?」

HIYORI突然停下腳步。

視線的前方,有個對著墓碑合掌,身穿黑色短袖連帽外衣的青年。

「那是姊姊的墓喔。」

HIYORI一邊開口,一邊再次跨出腳步。

我連忙跟上,青年大概注意到我們,突然轉過頭來。

淺茶色的頭髮配上大眼睛,讓人印象深刻的青年看向我們。

「邪是我姊姊的墓。謝謝你來參拜。」

HIYORI向茶色頭髮的青年低頭行禮,下個瞬間,青年看向HIYORI的臉。

「咦、咦!咦咦?你的姊姊?」

「是的。請問姊姊生前是否曾經受到你的照顧……?」

青年的臉突然變得明亮,露出天真的笑容興奮開口:

「哇啊,長得好像!咦?不不,說什麼受我照顧,沒有這回事!應該是我受到你姊姊的照顧才對!」

如此說道的青年顯露出天真爛漫的笑容,聊了一陣子之後才「啊……」以像是發現什麼的表情,單手握拳抵著嘴邊輕咳一聲,然後挺直背脊。

「嗯,抱歉,一時失態了。呃,你是陪她過來的人嗎?」

青年對我開口發問。

「啊,是的。該說是陪她,還是說打雜的……哈哈。」

說完這句話突然覺得有些難為情,移開視線,搔搔臉頰掩飾害羞。

「打雜的……唔……那應該很辛苦吧。」

出乎意料的反應讓我再次看向青年的臉,只見青年似乎感同身受同情我剛才的發言。

「很討厭吧?哎呀,我很能夠理解。嗯。因為我每天也是被可怕的人使喚,不是被揍就是被踢……」

青年無奈地攤開雙手展現困擾的態度。

「那、那真是辛苦……我們彼此都辛苦了……!」

「嗯嗯……堅強活下去吧……」

一邊開口一邊用力握手的我們,似乎相當合得來。

好像聽到HIYORI說聲「這是怎麼了?」,不過先不管她。

「好了~~那麼我也差不多了,先走一步。你們接下來還有事要忙吧?」

「咦?不,也沒有很忙,只是要在下午回家……」

「這樣啊……」

聽到HIYORI的話,之前一直保持笑臉的青年,表情好像突然蒙上一層陰霾。

不過仔細一看,又恢複原先爽朗的笑容。我還擔心「因為從昨天開始太情緒低落,這下子該不會獲得能把消極情緒傳染給別人的能力吧」,看來是我想太多了。

話說回來,我一點也不想要這種沒用的能力。如果可以獲得什麼超能力,當然要選擇能讓身體變成透明。

「難得天氣這麼好,要是能在外面遊玩就好了~~太浪費了!」

青年邊說邊把手放在後腦勺,嘟起嘴巴。

「啊哈哈……說得也是。稍微玩一下也許沒關係。」

HIYORI也笑著回應青年的話。

「好了,小心一點!那麼我走了。再見。」

青年再次露出笑容,對我們說完這句話便轉身快步離開。

「那個人感覺挺不錯吧~~HIYORI。」

「嗯。可是總覺得有點奇怪……照理來說姊姊的年紀應該滿大的,和那麼年輕的男生到底是什麼關係……」

HIYORI認真思考不合理的事。好歹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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