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不可視光 第十五頁 蜥蜴與王者

蛞蝓在殺了人之後,成為一名殺手。包括他們的小孩,在殘殺了某戶人家之後,蛞蝓被某個偶然認識的殺手收留,開始從事這份工作。跟那名殺手是因為幫忙處理屍體而相識,在宛如逃家般離開了故鄉後,蛞蝓下定決心要去投靠他。

當時蛞蝓還不認識青蛙他們,只是個無名殺手。

另一方面,收留蛞蝓的男子在業界中則算是小有名氣。

『只要殺過一次,不管做什麼都是殺人者。最好合乎本分地過活。』

殺手在邀蛞蝓時,首先說出的就是這句話。

蛞蝓也因為發生過一些事,決定就此跟家人斷絕關係

『但是別悲觀。人類是為了幸福才決定做壞事。』

這似乎是那名殺手的哲學,他時常對蛞蝓這麼說。認識他三周後,蛞蝓才發現殺手說這句話的時機總是在工作完成後。

與殺手相遇後有過一個月,殺手賦予蛞蝓某項課題。那是在她首度執行殺手工作前的事,殺手在光天化日之下帶蛞蝓去鬧區,並對他下達命令:

『去殺死那個老婆婆,不管用任何方法都可以,但絕不要讓人發現那是妳殺的。啊,當然不能等她回家之後才殺,要在大街上殺她才行。』

殺手指著在十字路口等紅綠燈的老婆婆,小聲做出提示。老婆婆彎腰駝背,抓著失去機能的路燈當拐杖。由她嘴角的扭曲程度看來,蛞蝓擅自想像她是個固執的老人。瞪了一眼幾乎快埋沒同樣在等紅綠燈的人群中的老婆婆,蛞蝓抬頭望著殺手。殺手的身高臂蛞蝓高出快二顆頭。

『你想用什麼兇器我都可以借給妳。看是手槍還是小刀都行,隨便妳。』

這名殺手主要以手槍當兇器。蛞蝓煩惱了一會,搖搖頭。

『我用自己的小刀就好。』

『哦,是么?那妳加油吧。』

殺手揮揮手,離開蛞蝓身邊,接著走到背後的銀行分行,靠在牆壁上,眼望著蛞蝓。蛞蝓瞥了一眼殺手,此時斑馬線的燈志變成綠燈。

蛞蝓小心翼翼地別讓老婆婆從視野中消失,思考如何不被發現而殺死她的方法。首先她想到的是帶到無人處解決掉。但隨即判斷這不是殺手所樂見,他想看的是在人群中殺害別人,並且能確保自己平安的方法。

蛞蝓咕噥一句:「怎麼可能辦得到嘛……」腳步蹣跚的老婆婆從停下腳步的蛞蝓身旁穿過,數了十下,蛞蝓掉頭跟蹤老婆婆。單老婆婆的步伐緩慢,蛞蝓不由得後悔應數到二十才對,重新調整步伐,與她保持適當距離。

沒藉手槍是對的。蛞蝓如此判斷。外行人想躲在隱秘處保持距離開槍,還能命中目標實非易事。但說手槍外行,當時的蛞蝓在耍小刀的功夫上其實也還不到家。

蛞蝓想到的唯一方法是躲在暗處朝老婆婆的要害擲出小刀將之刺殺。她想,除此之外別無法子了。問題是能不能順利命中而已。她沒有天天練習小刀投擲,所以並不相信自己具備充分準度實行這個計畫。而且丟出小刀就代表著無法回收,覺得可惜的蛞蝓猶豫了老半天。

況且就算要實行,也得先牽制住老婆婆的行動才行。但是她在這點上也想不到有什麼好方法。老婆婆愈走愈遠。這裡不是她的故鄉,不熟悉周遭的地理環境,掌握不到哪裡有適當的死角。情報壓倒性不足。

結果她終究無法在這次行動中終結老婆婆的性命。見蛞蝓放棄,殺手拍拍她的肩膀,蛞蝓不由得咬緊牙關,感到懊悔。嘴中溢滿了苦澀滋味。

『終究還是辦不到嗎?看得出來妳也想了很多手段。』

『請告訴我換做是你的話會怎麼做,我想當做參考。』

蛞蝓請教殺手,攤了攤右手,一笑置之。

『妳真笨,這還不簡單,當然是用超能力殺啊。』

『……咦?超能……你才笨吧?』

蛞蝓那時候還不知道超能力實際存在,以為自己被殺手戲弄了,不禁氣得臉紅脖子粗。但殺手就只是笑著看待她的無知,並不告訴她真相。因為想在這個業界混下去,百聞不如一見才是唯一真理。

蛞蝓瞪著逐漸走遠的老婆婆的背影,為了沒能殺死她而懊悔。

同時也冷眼看待因為不必殺老婦而鬆了一口氣的自己。

在這個事件後又過了一周,相當於蛞蝓師父的人物在暗殺某位殺手時,遭到反擊而死了。

蛞蝓當然不知情,殺害師父的人是名自稱「蚯蚓」的殺手。

「等烤好了就給你吃。」說完這句話,白鷺拉了在沙堆玩耍的孩子們一起堆出小土山。夯實後放上樹枝擺成「日」字在淋上水弄濕。等這一連串工作完成後,從包包里取出幾張揉成一團的報紙放上。

接著為了在樹枝與土之間挖出縫隙,白鷺正與孩子們徒手挖掘泥土。

世人的神明——白鷺(19)的玩泥巴手法如此高超,著實令我感到驚愣。

我跟白鷺遠離倉科康一的大樓,來到鎮上的公園。或許是預算太多,這座公園的設備非常充實。有噴水池,也有能讓小孩子玩足球的廣場。板凳旁無一例外地設置路燈,明明還不到中午,卻已經點亮了。

若登上階梯,往公園深處走去,則有一道能邊散步邊欣賞河流景色的步道。正巧一名身穿運動夾克的老爺爺剛登上階梯跑去。步道兩旁種了一整排樹木,使公園外的人無法直接窺見內部情況。

只不過雖有沙堆,卻沒什麼遊樂器具。頂多只有鞦韆,對現在的小孩來說恐怕很無趣吧。實際上來公園玩的親子也只有二組,沒有其他小孩。雖是平日,公園裡也太空蕩蕩了點,沒什麼人。或許現在的公園都這樣。

跟地點不好也有關係。鬧區就在入口附近,顯得十分吵雜,車子的廢氣也很臭,實在與公園應有的寧靜氣氛不相稱。

另外很稀奇地,還有個怪異樂器的演奏者。是一名長發男子。他穿著破爛衣服,帽檐壓得很低,看不見他的表情。明明沒人在聽,卻自個兒彈得很開心。男子在遠處的樹蔭底下裝模做樣地演奏,可看出他的手指很柔軟。

在這空蕩蕩的公園氣氛當中,有名女子將之破壞了——白鷺,她自稱「文武雙全」。的確,小聰明騙倒了所有人,跟小孩子一樣在公園裡來回地奔跑也不見累,兩邊可說都達到相當高的水準,但我對她的印象仍然是「廢渣人」。因為她跟我一樣,僅能引發無能的奇蹟,只是個廢渣罷了。

這名廢渣同伴一邊排著枯枝,命令我:

「用水桶去裝水。我允許你幫我的忙,聽見了嗎?廢渣男。」

做出趕人手勢命令我。十足挑起別人反感的態度實在很惡劣。連一起玩土的小孩子也「快去快去~」跟著應和,真令人傷心。

我覺得用那身白袍模樣出門實在太瞎了,便先換了套衣服,並脫下假髮。早知道我就穿教祖裝來這裡。這麼一來,就算是小孩子也會對我另眼看待吧?

「妳自己加油吧~」我豎起中指作為回應,最終頭目立刻用競走的速度靠近我,抓著我的胸口。

「救救我,有人在實行暴力。這是恐嚇行為。」

我對社會大眾控訴暴行,但沒人想雞婆地幫忙。該死,會不會太眾女輕男了?啊,不是這麼用的嗎?

「乖乖聽話吧,敗犬,不然我連你的左眼也挖掉喔。」

精神抖擻到能挖人眼珠子的話,就自己加油不是很好嗎!只不過現在我能確定了,翠鳥今天真的沒有跟著來。雖說如此,我也不能太得意忘形。這個絕對不走別人建的石橋的女人不可能什麼防範也沒有就外出。

例如說,如果我在此搶走她的太陽眼鏡,大喊:「是白鷺!這傢伙就是那個有名的騙子教祖白鷺啊——!」的話,我的頭與身體很可能就要含淚道別了。

「我好歹也是個傷患耶,你看,食指斷了。」

「是嗎?喔,我知道了。」

但她還是把水桶推給我,要我快去。這傢伙根本什麼也不知道嘛。

結果我還是拎著破舊水桶跑去噴水池裝水。如果是夏天,噴水池附近應該很涼快吧,但現在這個季節只會令我直打哆嗦。落在水面的水滴濺起,噴到衣服上。原來如此,她就是討厭這樣才叫我來的。裝好水時,濕掉的衣服使我長滿雞皮疙瘩。

等我提水桶回來,「神明~他回來了。」孩子們呼喚白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竟然就能讓小孩子尊稱她為神,真擔心這群孩子的將來。

「謝謝你,廢渣男大哥哥。廢·渣·男。」

而且還露骨地想教孩子們這麼叫我,連喊好幾聲「廢渣男」。誰說人美性格就好?至少在我身邊這個法則一點也不通用。比方說那個巢鴨以下略。

白鷺接過水桶,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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