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次表現如何?」
「嗯,大致上很順利。」
巢鴨用手指比了一個圈,研究者辰野淺香以苦笑回應。
回答微妙地有所偏差的部分,讓人感覺到「很有她的風格」。
「只不過相片拍的不是很好,都是我有看過的類型。」
辰野淺香自稱「外國人」,長及腰際的金髮是天生的。但她也是個從學生時代就遠離本國,日語以外的語言幾乎都不會說的典型大人。
在這個辰野淺香管理的研究所里,身穿制服的巢鴨涼出現在這裡,現在正與辰野淺香當做裝飾而擺設的人骨標本握手。黨她從肋骨之中看見哈密瓜其水色的牆壁時,不知為何卻高興地笑了。
辰野淺香心想:「這名少女的感性真難以理解。重點是……。」托腮幫子說:「你來這裡做什麼?」
「打發時間,順便委託工作。」
巢鴨回頭,拿出裝在寶寶里的罐子,交給辰野淺香。
「我想請你調查一下這個眼珠子。」
「喔?」
從女國中生手裡交出了以外的物品。辰野淺香詫異。浮在在裝滿液體的罐子里的,是人的眼球。染上琥珀色的眼珠子,凝望著半空。
「這是什麼?該不會是秘石眼吧?」
「這是某個擁有改變眼睛顏色能力的超能力者的右眼。啊,我並沒有要給你喔調查完要還我喔。」
巢鴨以笑臉叮囑,辰野淺香差點反射性地回答:「我才不想要咧!」但聽到是超能力者的眼睛,多少抱著關心。
「你要我調查這個眼珠子什麼?」
「喔~改變顏色的構造之類的,什麼都可以。反正目前也什麼都還不知道。啊,順便調查一下石龍子同學喜歡的事好了。」
「石龍子同學?」
在辰野淺香疑惑的歪頭前,巢鴨微微揚起嘴角。
「關於這顆眼睛是否真的只有改變顏色的能力的是。」
她的眼睛像是在模仿石龍子,璀璨、妖異地發亮了,但隨即又化為笑臉。
「啊,有電話。」
沒有來電鈴響,巢鴨將受伸進包包里,取出一隻充滿少女風格的手機,按了按鈕後貼在耳朵上。
「咦,結束了?嗯,我知道了。是嘛……記得跟蹤他喔。」
簡單交代幾句,毫不質疑就結束通話。將手機收進包包里後,巢鴨向辰野淺香道別。「調查有結果的話就同志我喔,拜拜~」
天真地揮揮手後,巢鴨離開亞就鎖。配合她的小跑步,胸部也跟著波濤洶湧。「國中生髮育還真好……」辰野淺香面無表情地喃喃自語。確定她波喀波喀地、以腳跟著地的走路聲遠離之後,辰野淺香露出苦笑。
「生下這種孩子的父母一定很費心勞神吧。」
辰野淺香腳底踩在椅子上,采抱膝坐的姿勢說。接著取出手機撥打,對象是蚯蚓。接受二、三件工作的報告後,重現剛才與巢鴨的對話給蚯蚓聽,蚯蚓聽完問道:「那你的孩子呢?」
「當然是跟我很像的好孩子啊,只不過,不叫他改掉早上愛賴床的習慣不行啊。」
辰野淺香用手指卷著頭髮。她的兒子是小學生,每學期在聯絡簿總會被寫上「要改掉賴床習慣」。家人也有幫忙他改善,也只是增加他的睡眠時間。跟嬰兒時期都沒變嘛。」
「我不是指這個,你不是對兒子做實驗了嘛?」
辰野淺香聽見蚯蚓的話,眯細了眼,身體靠在椅背上,用腳吱吱嘎嘎地搖了起來。
「因為我實在想不到他生日要送什麼禮物。」
「認為使超能力覺醒實驗的結果是?」
「我也不知道。即使有什麼超能力覺醒了,他也不會找我聊煩惱。頂多會去惡作劇,當個愉快的小學生吧。」
或許想像了那種情況,辰野淺香笑了。
「好過分的母親啊。」
「才不呢~能送超能力當禮物的母親沒幾個吧。」
被人這麼說我好遺憾——言外之意似乎是如此的辰野淺香嘟起了嘴。
「到處都是才更傷腦筋啊。」
蚯蚓直說了這句,其他便不多說了。
「……啊,有電話。」
拿起桌上響個不停的電話,辰野淺香換成營業用的聲音接聽:「是。是,啊,謝謝,是……是,是,我知道了。資料稍後再傳過來就好了。傳真嗎?是,是是是,謝謝~」
邊說,頭也點個不停,結束通話後放回話筒。蚯蚓透過尚未掛斷的手機,似乎聽到了辰野淺香的對話。
「下個工作又來了?」
「你狠高興嗎?」
沉默了半晌,蚯蚓並沒有回應。
「我們這邊只有你是專屬的啊。」
「我知道。」
「這次的暗殺對象是同行的蝸牛……講錯了,是個叫蛞蝓的人。雖然沒聽過這號人物,總之別大意喔。」
不管回顧多少次,蛞蝓還是覺得自己度過了很普通的人生。
小學時從來沒有請過假,鍋中是也全力投注在社團上。朋友很多,雖然常被人調侃性格獃獃的,整體說來人緣很好。喜歡蛞蝓的男生據說也不少,只不過關於這類話題總令蛞蝓感到害臊,一直逃避。
跟家人處的也不錯。雙親很疼愛蛞蝓。年齡有些差距的哥哥和姐姐很優秀,令蛞蝓有些自卑,但也不至於一碰面就吵架。
什麼問題也沒有。一切都是零,沒有半點徵兆或跡象,什麼也沒有。
但是沒事情就這樣從無中生有了。回過神來,蛞蝓成了殺人者,站在無法回頭的境地。
為什麼會變得只能靠殺人過活?
總覺得有人不停逼問自己,令夢中的蛞蝓想大聲嘶喊。
但是一開口,感覺到強烈臭氣而向後仰的瞬間,四周被光芒籠罩了。
蛞蝓醒來時,發現自己的頭正在不停地細微震動。
同時感覺周遭很吵鬧。睜開眼,有大型卡車行駛在前方。
與卡車交錯而過時,玻璃窗震動,貼在上面的頭也跟著搖晃。
不知不覺間,蛞蝓已置身於巴士之中。
「……呃呃」
沾附在頭髮與衣服上的氣味,使得蛞蝓皺起眉頭。
夢醒時分聞到的氣味原來是酒精。
「早安,麻衣小姐。」
一副理所當然的面貌坐在隔壁的豬狩友梨乃對她微笑。蛞蝓搖頭,想逃離嗆鼻的酒味似的站起身來。但身體一動,受傷的地方就疼得不得了。
「還活著就算謝天謝地了。」
發現傷口做過致謝處理,並被裹上厚厚一層布時,蛞蝓嘆氣地說。豬狩友梨乃高興地回答:「不客氣。」似乎在回應不自覺地萌生於蛞蝓心中的感謝之情。這在蛞蝓看來一點也不有趣,不滿地說:「這是對之前的報復?」
明明那次是豬狩友梨乃自己濺到血液就昏倒,錯不在蛞蝓。蛞蝓扯扯濕掉黏在胸口的衣服,彷彿穿衣服游泳的濕黏感,比起酒精味更令人不舒服。
「我只是在學習麻衣小姐罷了。」
印象中不曾濕的如此徹底過,連鞋子的腳趾部分都濕噠噠的。
而用來代替繃帶的、很像是從衣服上扯下來的布條也似曾相識。
「那是從那具屍體上脫下來的,我挑了比較乾淨的地方使用。」
「啊啊,果然……」
「這是麻衣小姐的手機和小刀,還有錢包,怎樣?我有細心讓這些東西沒讓酒沾濕喔。」
「你那張得意到不行的表情是怎樣?瞧不起人嗎?混蛋,這樣就得意了嘛?哼!」
「我已經讀到你的心聲了,沒必要說出來。」
豬狩友梨乃嘟著嘴:「明明還活著就已經謝天謝地了……。」小聲地說。蛞蝓內心想:「那是另當別論。」豬狩友梨乃半開玩笑地抗議:「什麼嘛,好過分。」蛞蝓不管她,臉朝窗外,見到公車站名與熟悉的景色,理解了兩人正朝向何方。
「我不記得我告訴過你我家住址吧。」
「啊,實不相瞞,其實我能讀別人的心……」
「早知道了。」
這女人究竟能窺探他人內心到什麼程度?蛞蝓除了警戒,也有所好奇。
是否能連本人頁忘記的遙遠過去看清呢?
「說吧,為什麼。」
「咦,什麼意思?」
「為什麼要離開那間國中回家?」
豬狩友梨乃眼神飄忽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