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復仇人格 上 第六頁 土風舞

由於水晶燈風格的燈光全數掉落,短時間內室內的照明難以恢複,只好將原本當做演出用的照明全部用上,一時照亮了會場。也因此,會場內壟罩在螢光色的燈光下,變得很剌眼,也使人靜不下心。浴衣打扮的女人回到受這氣氛影響、依然騷鬧不已的會場,正在向服裝過度裸露的少女報告。

「豬狩友梨乃已經不在會場里了,石龍子少年也是。」

「順序反了。」

一邊拉著項圈的繩子,巢鴨一臉無趣地說。為什麼會帶在身上啊?白羊覺得很受不了。但追本溯源,引來這個項圈的人也是白羊。

「會場找過了嗎?」

「已經不在了,大概被人帶走了吧。」

在巢鴨身邊的另一組人馬也有著類似對話。是白鷺與翠鳥。翠鳥態度與平時相同,白鷺則很難得地顯得甚不冷靜,焦躁的情緒表現在嘴唇與鼻尖上。

「除了我與倉科康一以外,居然有人對那種東西有興趣。」

「西側走廊發現了屍體。如果是被殺死突破的,也許……」

翠鳥略壓低音量,繼續報告著聳動的事情。

會場中有不少人在黑暗中被砍傷,雖然沒人死亡,但也有人傷口很深,斑斑血跡留在地板上。犯人據說已經逃離會場。

「是蛞蝓吧。只要擋住她前往小姐的去向的人都被砍了。」

白羊偷聽到剛才翠鳥們的報告,蛞蝓的無差別砍人行徑,似乎也造成白鷺們的計畫產生差池。翠鳥愉快地報告說,由於好幾個部下被砍,造成計畫失敗了。白羊基於此敘述個人見解,但巢鴨只是看著右手,姆姆地呻吟,似乎在對遠離她右手的某人感到可惜。白羊無視於她,繼續淡然地述說:

「至於為什麼沒有殺您就離開,我並不清楚。嗯~我猜也許是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吧。」

手被割傷的巢鴨父親在身旁叨念不停,白羊提高耳機音量裝做沒聽見,而她嘴裡「父女倆都沒事,這不就夠了?」的牢騷也被音樂聲遮蔽了。

「總之我們先回去吧。」

原本表情不愉快的巢鴨突然開朗地說出這句話。不只白羊,連父親也感到訝異。父親打起精神,馬上接著說:「就這麼辦吧。」只要能使寶貝女兒遠離危險他都樂意。另一方面,白羊喃喃地說:「真可疑。」並瞪著巢鴨頭部。

她想,那裡頭肯定又順利地打著壞主意吧。

巢鴨涼的性格絕對不會乖乖放棄。

「走吧。對了,我中餐想吃肉。」

邊朝空中拋耍項圈,巢鴨往會場入口出發。父親也在人群中穿梭,跟在她後面。「快過來。」在父親的催促下,白羊也跟著離開現坳。

「只要不是被倉科康一帶走就還好,還不至於無法挽回。」

「希望如此。」

「能幫我聯絡調貨人嗎?不快點找到去向不行。」

「是是,我會去辦。」

在擦身而過時,白鷺跟翠鳥的對話進入耳里。白羊對話題本身沒興趣,她在意的是翠鳥的側臉。她少有機會見到同行的溫和表情。

這不是因為她是殺手,而是因為白羊擁有的超能力不需直接出面也能殺人,所以她從來不在現場現身。

「對了,白羊小姐,我有事找你。」

被人以彷彿在呼喚童話人物的語氣呼叫,白羊回頭,白鷺正在對她招手。她的背後淡淡地飄蕩著光之粒子。

「請問有事嗎?」

她的雪白衣服跟現場真是格格不入啊——不顧自己也穿著浴衣,白羊有著這般感想。

白鷺微笑地說:

「其實是我想借用你的力量。我可以提供翠鳥作為交換,想租用你一陣子。能跟你的僱主說這件事嗎?」

離會場有一段距離的公車站的椅子上,有個女人伸長了腿坐著。

是蛞蝓。她靠著椅背,手靠在扶手上,快虛脫地半張著嘴巴抬頭仰望。就像是帶全家去玩,累得在椅子上睡著的父親。從會場一起逃出的少年就坐在這個即使直接滑到地上也不意外的蛞蝓身邊。少年自稱自己叫雉間光。

「總算逃出來了,我會變得怎樣啊?」

「誰知道。」

對於朝著會場方向不安地皺眉的雉間,蛞蝓冷淡地回答。

雉間張開雙手,慌忙對著蛞蝓說:

「等…等等,你說要保護我,我才跟你來的耶。」

「就說過了,你搞錯人了。沒搞錯的那個人究竟去哪兒了。」

幾乎完全無視雉間的抱怨,蛞蝓忿忿地說。都答應要保護她,也帶著她走了,怎麼沒跟來呢?她還在會場嗎?但是蛞蝓已經沒有力氣回去了。

「嗚,好痛好痛。」

揮動滿是傷口的左手,感到空虛的疼痛。

盤據蛞蝓心中的,儘是對白白浪費殺死巢鴨機會的後悔。她身邊不只有白羊,還有翠鳥,其實本來就辦不到。但正面碰見巢鴨卻依舊無法殺死她的事實,對銛蝓來說太沉重了。

復仇之外已無目的、卻無法辦到的這個事實,對蛞蝓而言甚至是種恐怖。

「好吧,拜託你保護我,你應該是……黑社會的人吧?」

又是保護我嗎?在搞什麼!

「你是超能力者?」

對於雉間慎重選擇語詞的問法,蛞蝓不親切地反問。她的注意力並不在雉間身上。蛞蝓以眼角餘光注意會場方向的路上。眼神依舊死氣沉沉,沒有光芒。

「怎麼可能,有那種力量我就不會乖乖當獎品了。」

雉間寂寞地笑了。蛞蝓眼神有了變化,變得銳利起來。

「那你為什麼被盯上?你看,已經來了。」

「咦?」

蛞蝓指著的方向有輛平凡無奇的小轎車。雉間還一頭霧水時,蛞蝓「嘖」了一聲,嫌麻煩地從椅子上站起。

「我可沒有名到會被人追蹤,肯定跟你有關。」

「是……追兵嗎?」

「沒錯。」

蛞蝓站在公車站旁看時刻表,「等這麼久還沒來……」口出抱怨。

「車子是往這邊沒錯,可是看起來很正常啊,你怎麼確定的?」

「由氣氛與追兵差不多該趕到的時間,以及……」

「以及?」

「直覺。」

語氣堅決地說完,蛞蝓取出小刀,拋向雉間。

「哇哇,這…這是…這是什麼意思?」

勉強接下小刀,雉間結巴地反問,表情染上膽怯色彩。蛞蝓冷漠地說:「我不接沒錢的委託,所以你自己保護自己吧。」

「保護……不會要我用這個吧?」

「建議你最好藏好。」

蛞蝓沒好氣地忠告,雉間沒作多想地遵從,將之夾在衣服內側。

等小轎車在車站附近停車時,雉間臉色變了。

蛞蝓的猜想果然沒錯,雉間眼中的不安有如火焰般旺盛燃燒。

「木森對我並不執著,所以說……是宇白吧?」

宇白?有點在意這個少見的姓氏,但暫且不管這個,蛞蝓走向小轎車。立刻有兩名男子從車中出來。真嫩,蛞蝓笑了。

如果站在相反立場,蛞蝓會先用車子將對方輾到動彈不得為止再對話。

這些被蛞蝓認為很嫩的男人們似乎也發覺了蛞蝓身上的同行氣息,表現出警戒,但眼神仍不時注意著雉間光,目的很明顯。蛞蝓一走近,男人們立刻將手伸進懷裡,蛞蝓露出與剛才截然不同的親切笑臉,對男人們說:

「我剛剛先幫你們保護那小子了,現在你們肯把他帶回去嗎?」

蛞蝓看了一眼後面的雉間,詢問。雉間懷疑自己耳朵,但蛞蝓一樣一臉笑容。

男人彼此互看一眼,從前座下車的那個點點頭。

「太好了,一想到要背著這傢伙回去就覺得麻煩。」

說完,蛞蝓繞到雉間背後,朝向男人推了他一把。即使知道蛞蝓沒有義務保護剛見面的自己,雉間還是灰心地低下頭。

男人們包圍雉間,讓他搭進車后座。男人們一方面在注意蛞蝓,同時也因抓到雉間而感到放心。

霎時,雉間理解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壓制他側邊的男人完全失去了警戒。壓根兒沒想到雉間藏有小刀。現在的話,即使是外行人也能輕易剌中他的要害。蛞蝓像在守望雉間動向般,眼睛直盯在他身上。雉間嘴角抽動、顫抖,機會在一秒一秒消失中。

一打開后座的門的瞬間,雉間揮起暗藏的小刀朝身邊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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