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復仇人格 上 第五頁 黑暗,與你的手

當做賭博黑白棋會場使用的大廳平常也用來舉行大學入學典禮或畢業典禮,是個很普通的場所。名義上雖是黑白棋高手們的聚會,放眼會場,全是些衣著光鮮的大人。會場外觀像個大型體育館,屋頂酷似銅鑼燒的皮。

結構上與巨蛋相近,前方設有立體停車場,巢鴨一行人在停車場三樓下車。這天以十一月而言,似乎略嫌溫暖、日照強烈了點。白鷺撐著陽傘,巢鴨走在隊伍前頭。父親擔心蹦蹦跳跳的女兒安全,女兒卻毫不以為意。

進入會場時,巢鴨一行人的臉等於是通行證。除了巢鴨的父親,更重要的是有白鷺在,不必經過繁瑣確認程序,一行人立刻被引領進會場。

會場像個巨大的宴會場,天花板上裝飾著四座水晶燈,複雜地反射燈光,營造出金碧輝煌的氣氛。地上鋪著地毯,牆壁塗滿溫暖的米色,若是冬天也許令人感激,但是像今天這種溫度高的日子就不適合。

比巢鴨們更早抵達的觀眾圍成甜甜圈狀,注視著中央的桌子。那裡似乎就是對戰場地,桌旁擺了兩張椅子與黑白棋棋盤。

「站在那裡說話的男人就是木森高雄。」

巢鴨父親交頭接耳地告訴白鷺。站在桌子旁的四十來歲中年人,一邊摸著鬍渣,介紹身邊的「少年」。由透過麥克風說出的介紹可知,那名膽怯的少年就是本回賭博黑白棋的「獎品」。

說是少年,其實也已接近二十歲。斜斜的肩膀配上低頭姿勢,給人懦弱的印象。也許是翹毛吧,部分瀏海捲起,像是小漩渦。臉孔看起來頗不自然,像是經過多次整形。少年縮著身子,像是對會場喧鬧聲感到膽怯。

白鷺險惡地看著這名少年。

彷彿想用視線射殺他一般。

「會場?這裡就是?」

「是的,向來都在這裡舉辦。」

從車站搭上公車,又搖搖晃晃了數十分鐘,蛞蝓與豬狩友梨乃出現在會場的停車場。腳踏在停車場旁的樓梯上,蛞蝓抬頭看著會場。

「看起來很像銅鑼燒。」

「很像對吧。聽說叫做某某大廳。」

「是喔?不重要。」

老實說蛞蝓一點也不想來會場。根據豬狩友梨乃的說法,倉科康一也會在會場中露臉。雖然應該不至於知道蛞蝓長相,一旦碰面還是可能招來許多危險。蛞蝓如此擔心,難以拂去討厭的心情。

「啊!」

「怎麼了?」

豬狩友梨乃突然朝莫名的方向瞪視,那邊有通往大廳入口的連接橋。

強力瞪了那裡一眼,抓起蛞蝓的手。

由於太突然了,蛞蝓來不及閃避。

「我們走吧。」

「等等,怎了?」

豬狩友梨乃拉著蛞蝓的手,快步走出,筆直走向會場。

「倉科康一的車子來了。我不想跟他碰面,所以逃了。」

「啊,原來如此。」

由於早上的過度活躍,疲勞的蛞蝓回答得很遲鈍,連快步走都嫌懶。

被豬狩友梨乃拉著,蛞蝓跟著進入會場。也許是因為豬狩友梨乃在這裡是人盡皆知,無須經過身分確認。蛞蝓則被豬狩友梨乃介紹為「我的朋友」,也同樣輕易過關。蛞蝓小聲反駁:

「才不是朋友呢。」

就這樣,兩人穿過漫長的走廊,一打開進入會場的門,觀眾歡聲迎接兩人。此時蛞蝓才總算甩開豬狩友梨乃的手。

豬狩友梨乃對她冷淡的態度以露出苦笑般的表情作為回應。

「哇哇。」

正面的門一打開,巢鴨突然馬上蹲下。「蹦蹦。」不知是什麼讓她覺得有趣,巢鴨雙手模仿兔子前腳咯咯笑了。不僅巢鴨的父親,白鷺也對她的行動感到疑惑。很快地,翠鳥也理解了她的意圖,跟著巢鴨蹲下。「呱呱。」翠鳥這邊則是模仿青蛙叫。

翠鳥與巢鴨互看一眼,欸嘿嘿地笑了。

因為她們見到跟在對戰者之一的豬狩友梨乃身邊的蛞蝓從門口進入了。

巢鴨與翠鳥知道蛞蝓對她們兩人有著深仇大恨。

所以說,公然在她面前露臉絕非明智之舉。特別是在看見巢鴨的瞬間,蛞蝓肯定會一心一意、失控般地衝過來吧。考慮到這個可能性,蹲下身,躲在客人的腳邊。

「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呢?」

「誰知道呢?」

又是一陣欸嘿嘿地笑,絲毫沒有反省之意。他們本來就沒有這種意識。

「一定很恨我們吧。」

「對啊,我老是被追殺呢。」

享受著共有秘密的快樂般,兩人第三次欸嘿嘿地笑了。

會場內到處是車子,大多是黑頭車,甚至讓人從中感受到審美觀。

「抱歉,我們有點遲到了,時間很緊迫,可以請你快一點嗎?」

車子一停,倉科康一立刻催促我。剛剛在車上聽倉科康一說木森高雄這位大叔很要求別人要準時。被追趕似地從前座下車。不知道白羊是否真的搭進車子里了?來不及確認就從倉科家出發,我有點不安。

在車內似乎不能使用心電感應。在那之後,完全沒有收到。又不是手機的通訊狀態,或許有什麼規則性。例如說,在車內不能使用等等。

「這邊走。」

在倉科康一的引導下,由立體停車場前往會場。要進入大廳入口時,安檢人員因為我的臉把我攔下,靠著倉科康一的面子才被放行。我這張臉真的有這麼慘喔?

最近我自己看習慣了,洗臉時已經沒感覺了。

人啊,真的不管什麼事都能習慣呢,我想。只不過直接這樣上場也挺慘的。

「抱歉,請你先去吧。」

走到一半,我對倉科康一說。趕路的倉科康一停下腳步,感到疑惑。

「怎麼了?」

「呃,想去廁所。」

我指著廁所標誌。自動販賣機也在附近,只不過如果我說想喝果汁他大概不肯吧。倉科康一臉色不悅地說:「請快一點。」說完逕自走向會場入口。我的對手就在那道門後面等候吧。嗚嗚,胃好痛。

這種緊張感對我來說很新鮮。參加社團的縣大會時也會為這種感覺所苦嗎?

對於萬年回家社的我來說,過去從來沒有機會碰到這些。

例如說,測試真正的自己、與人競爭的機會等等。

等倉科康一也進入大廳後,走廊上只剩下我一人。我猜白羊小姐應該會主動來跟我接觸。我在販賣機旁邊等候。不知為何,一名浴衣女子突然由女廁中跳出。

「為什麼你都這麼神出鬼沒啊?」

「我只能說,因為我很酷啊。」

莫名其妙的問答。但是莫名地就是能接受,真不可思議。

「請先去會場吧,我會做好準備的。」

「麻煩你了。」

「那麼,就依照預定吧。」白羊小姐說完,消失於廁所里。不知她會依照什麼路徑進入會場呢?我滿腹疑問地目送她離去。我自己不快點走也不行了,對戰對手應該已經在等候了吧。「說依照預定,我也……」

計畫的重要部分全都得靠白羊小姐,令人不安。雖然她從沒明說,由與她接觸的氣氛我感覺得到,那個人是個殺手。

我真的能信任她嗎?雖然她的態度很溫柔,用詞遣字對年紀比她小的人也很有禮貌……但是如果單純論對人態度,翠鳥也一樣很柔和啊。他則是令人難以完全信賴。

繼續在走廊上煩惱也無濟於事,該做的我都做了。而且要逃現在也來不及了。我為了自己的目的來到這裡。現在逃走的話,將會離白鷺更遠。

現在,並不是繞遠路的時候。

進入會場的豬狩友梨乃受到拍手歡迎。她身邊的蛞蝓對這種虛偽的祝福感到掃興,很想眼前的一張張臉砍得稀巴爛。

豬狩友梨乃回頭,告誡蛞蝓「不行喔。」被看穿心情,蛞蝓更不爽了。但無差別的殺意被看穿,也覺得很不好意思,退縮了起來。

部分觀眾退後,讓出一條通往中央的道路給豬狩友梨乃。豬狩友梨乃俯身,維持低頭的模樣前進。蛞蝓也在後方几步的位置上跟著,中途發現了一張見過的面孔。新興宗教的教主白鷺就站在她正面。

宛如立於雞群的白鶴,白鷺一襲綻放異彩的白衣白袍令蛞蝓想起翠鳥。

沒辦法吐出臼齒滲出的苦汁,蛞蝓苦澀地咽下。

中央桌子旁有木森高雄與作為「獎品」的少年。少年轉頭,想逃避其他人的視線,恰好與蛞蝓對上。遭一臉不爽的蛞蝓一瞪,少年立刻又低下頭。只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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