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復仇人格 上 第二頁 你是超能力者嗎?

「唷呵唷呵嘿呵呵,嘿!」

「喂喂~別跳得那麼起勁,快過來幫忙啦。」

挨社團同學罵,腋下夾著好幾捆粉紅色圖畫紙的成實停止搖擺臀部。在走廊正中央突然跳起舞的成實心情並沒有特別好,而是很正常,單純想跳舞罷了。雖說光這樣就難以稱為正常。

學校放學後,人人忙著準備下周就要到來的文化祭。今天是星期五,隔著六、日雨天,文化祭將於星期一舉行,若碰上雨天就取消,但氣象預報是晴天。

國中的文化祭雖不像高中那麼正式,但也有擺攤,也有展覽。成實沒參與班上的展覽活動,而是打算參加社團的攤販。社團要販賣巧克力香蕉,她準備用手上的圖畫紙來裝飾攤位。銷售額能充作社團的活動費,很多社團都熱心投入文化祭準備。

成實參加的撞球社社員人數本身就少,即使算進今年夏天已經退出的三年級,也只有六個人,所以成實才會被拉來幫忙。成實心想,明年如果沒有新加入的社員的話恐怕就要廢社了,現在卻悠哉地賣巧克力香蕉真的好嗎?但反正她自己仍是社員時也只是個幽靈社員,故也沒有立場說什麼。

跟在同樣被拉來幫忙的同學背後,一行人穿過走廊,成實的眼光停留在某個立於窗邊的女同學身上。窗戶外是一片操場景色,但在這文化祭準備期間,沒見到學生奔跑的模樣。反正那名女同學也是眯起眼睛,什麼也沒在看。

是巢鴨涼。用橡皮筋綁在後面的長髮隨風搖曳,周遭的其他人跟她保持一段不自然的距離。對成實而言,比起這件事,她更在意巢鴨手掌貼在玻璃上的事,很想對她說:「那裡我今天打掃時間才剛擦過耶!」

很難得地,巢鴨今天到放學時間也還留在學校。

成實與巢鴨有過交流。石龍子住院時,成實遇過來醫院探病的巢鴨,纏著她到醫院餐廳請客。大約三次左右。但她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甚至高舉雙手、歡欣鼓舞地說:「巢鴨同學果然一如傳聞,是個正牌的有錢人呀~」

可是若問成實是否喜歡巢鴨(包括有錢人成分),她的答案卻是搖頭。

理由主要與巢鴨的容貌有關。

即使對巢鴨感到棘手,成實還是無法對熟人視而不見。

「這位同學,既然有空就來幫忙嘛。」

成實裝熟地拍巢鴨肩膀呼喚,巢鴨睜開眼,朝向成實,眼睛眨動好幾次,嘴唇卻依舊緊閉。按耐不住的成實又開口:

「你在幹什麼?」

「眼皮閉上的狀態比較自然吧?」

「咦?」

「例如說腳趾往上彎曲會累,但眼皮閉上則不累,而且我們睜開眼睛時也時常想眨眼,所以眼睛閉著才是自然狀態吧——我剛剛在思考這個問題。」

「……呃,是喔。」

真是個怪胎到骨子裡的女生啊——不顧剛才自己還在走廊上跳起舞來的事實,成實感到困惑。

從以前巢鴨就不跟任何人說話,最近更是露骨地受到周圍孤立。

自從暑假結束,第二學期開始以來,一直有個傳聞纏繞巢鴨涼身邊,那就是:巢鴨涼與與海島達彥的死有關。許多同學均曾在暑假中目擊過巢鴨夜半出遊,或與海島達彥在街上溜躂的模樣。

海島達彥在暑假中「意外死亡」一事,在第二學期一開始立刻引來種種揣測與傳聞,一發不可收拾。許多女生受海島達彥死去的感傷氣氛影響,哭得死去活來,可是卻也有不少同學暗自竊喜,理由是海島很惹人注目,很受女生歡迎,還是個不良少年。忌諱、嫉妒海島的分子確實存在著。

當時成實更在乎石龍子住院的事,根本不在乎海島怎麼了。石龍子臉上被深深地划上一道十字傷口,右半邊臉整個包在繃帶里,與海島達彥意外身亡幾乎同時期受重傷住院,所以也有人懷疑兩者的關聯性。成實曾問過石龍子本人原因,但是他只是勉強裝出平時自我陶醉的模樣,隨口搪塞。

「今天不去探望那傢伙嗎?」

成實背靠著窗,站在巢鴨身邊。

「太常去會惹石龍子同學討厭啊。」

但她的笑容卻難掩她其實最愛看石龍子討厭模樣的事實。成實看著她的表情,心中偷偷下了一個評價:臉蛋雖可愛,卻因性格吃虧的典型。暑假前的石龍子在這點上跟巢鴨也很相似。

「只不過那傢伙,究竟做了什麼啊?聽說他失去右眼了,聽起來好痛啊~」

想像那種劇痛,成實發起抖來。哪一天這種事態降臨在自己身上的話,很有可能會發狂吧。在這層意義下,還能乖乖住院的石龍子顯得很堅強。

「那傢伙的發言雖然很裝模作樣,其實只是個膽小鬼,我以為他絕不會主動靠近危險呢。其實也不只他會沉溺在妄想里,就連我在小學時代也經常聽見神的啟示哩。」

成實半開玩笑地挺起扁平胸膛,巢鴨默不作聲,表情也分毫未變。

「呃,我剛才在開玩笑啦,這時應該笑啊,鴨仔。」

「鴨仔?」

巢鴨指著自己的下巴反問。成實對這臨時取的綽號大大地點頭,重複:

「鴨仔。」

「鴨鴨。」

巢鴨又指著自己的臉反駁。

「鴨鴨?」

「鴨鴨。」

兩人展開奇妙節奏的對話,但成實仍不肯退讓。

「叫鴨仔比較好聽啦。」

「但我是鴨鴨呀。」

「好吧,不然就叫做鴨鴨仔好了,怎樣?」

成實提出折衷方案。巢鴨在口中反覆念了好幾次後,緩緩地搖頭。

「不好念。」

「好吧,我知道了。那就不要取鴨類的綽號,用名字當基準好了。」成實隨口提議,但巢鴨搖搖頭,略為激烈地反對。

「我的名字聽起來很像男生,不喜歡。」

「是喔。」

成實並不知道巢鴨的名字是什麼,邊陪笑敷衍,成實搔搔鼻頭。

由於兩人聊得愈來愈起勁,社團的同學已經先行離開。

「…………………………………」

其實剛才提及的神之啟示並不是玩笑話。覺得說出來也沒人相信,才裝做開玩笑,但成實當年真的聽過好幾次神秘的說話聲。在家中突然有道從未聽過的聲音說著莫名其妙的話,令成實大大感到困惑與恐怖。

所幸她當時已經上高年級,懂得分辨事理,也不像石龍子那樣到處吹噓神秘體驗。而且某一天起,那聲音也突然不見了,成實將之解釋為「自己正值愛妄想的年紀」,裝做不在乎。

但是在與石龍子眼隋這種小型奇蹟接觸過之後,成實最近開始對這個解釋感到懷疑,心想:「說不定我也擁有神秘的超能力呢。」

「如果有鍊金術就好了,我想把樹葉變成金子。」

「那不是鍊金術,而是狸貓的妖術吧?」

巢鴨對成實慾望橫流的自言自語吐嘈,接著冷不防伸手碰觸成實胸部。

整個手心貼上,像是要確認什麼似地撫摸。

「喔?喔喔?」

夾著的圖畫紙掉落地上,成實高舉兩手後仰。巢鴨望著指尖,小聲咕噥:

「好平喔。」

「你這混蛋,吵死了。」

「你看過A片嗎?」

「咦?」

跟行動一樣突然的問題,使成實顯得有些狼狽,問題的內容也令她不愉快地皺起眉頭。

「才沒有呢,那種東西。」

成實很不高興地回答,但巢鴨似乎充耳不聞地又接著說出不相干的話來。

「我正在研究變大的方法,看來你不適合當做參考」

——呃,你已經夠大了吧?

「是是是,您說的是。」

成實自暴自棄。巢鴨不在意,又以獨特的步調問成實。

「對了,你的名字叫什麼?」

——現在才問喔?

「叫我Narupi就好了。」

成實懶得再做一次自我介紹,直接省略許多步驟。

聽完,巢鴨表情和緩地說:

「Narupi同學真是個怪人呢。」

——我才不想被你這麼說呢!

「……話說在前頭,我可不是打雜的喔。」

去醫院復健結束的回程中,蛞蝓接到一通電話。時刻是下午四點過後,隆冬將至的十一月,氣溫下降的速度有如升降梯,每經一小時就降一點。停下腳步等紅綠燈的蛞蝓抬頭看了對面大樓,一樓乾洗店看板歪向右邊,大樓本身也相當破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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