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SDC覺醒 序章2 假如中學生能改變眼睛色彩

自下一節課與午休起,我決定眼睛一直追著巢鴨跑。

我想親眼看看她是不是真的遭到霸凌了。巢鴨——這名身上穿著的衣服質地價格明顯高於身邊同學的女生,正一個人吃著營養午餐。剛才體育課時,巢鴨也沒跟別人一起行動,即使到了自由活動時間,她也只是孤零零地站在游泳池角落。我實在看不出來,她這麼做有什麼樂趣呢?我謊稱身體不舒服,坐在椅子上,交互看著巢鴨與其他女生,發現有某個小團體對她釋放出歹毒眼神,我想那幾個女生應該就是藏走巢鴨泳裝的犯人吧。

另外,我也發現只有在看巢鴨時我才會小鹿亂撞,其他女生一點感覺也沒有。不過這件事一點也不重要。

我小心不被察覺地以那群女生為中心來觀察,發現她們時常露出一點壞心眼的微笑。每當巢鴨把營養午餐的湯舀進口中時,這些笑容就會產生。

或許湯里被加進什麼了,但即使發現這件事,我還是煩惱著是否要站起。用筷子喀喀作響地捅著餐具底部,內心猶豫徬徨。雖然她方才剛說過不需要幫忙,但總覺得我不該坐視不管。以前從未意識到這件事,一旦知道了,世界就被刷上了新色彩。

一些小小訊息,大大改變了教室情景的顏色。

既然我有這麼一對了不起的眼珠子,實在不應該坐視不管。

我站起身。我的座位是由後方算來第二個,巢鴨則坐在我右斜側四個座位前,正好是教室的正中間。我穿過桌子,行經她的座位,不停下腳步,低聲向巢鴨忠告:

「湯里好像被放了什麼,別喝比較好。」

巢鴨抬頭看我,我不管她,走到走廊,朝著位於走廊盡頭的廁所而去,走到廁所前面,又掉頭走回教室,沿著原路走回座位。

中途瞥了一眼巢鴨的桌子,我訝異地張大了嘴。

「啊。」

湯碗空蕩蕩的,而且也不像被倒掉。

「你看,我喝完了喔。」

巢鴨端起湯碗,炫耀也似地讓我看底部。彷彿想強調喝掉的事實,還用舌頭舔了舔下嘴唇。我不由得停下腳步。

「反正喝進肚子都一樣。我的肚子從嬰兒時期就很強健喔。」

巢鴨表情不改地說,接著朝惡作劇的女生們望了一眼。宛如逃命的小蜘蛛,那群女生紛紛轉頭。巢鴨沒有繼續看她們,改望著我。

「石龍子同學以為我是弱女子嗎?」

「嗄?」

「但是我很堅強喔。因為我是有錢人。」

與剛才一樣,巢鴨強調「有錢」的這句話,聽起來的確強而有力。

舌頭上依然保有強勢,巢鴨「嗯~」故作神祕地開口。

「幹什麼啦。」

「我剛剛才想到,石龍子同學該不會是喜歡我吧?」

「……嗄?」

我手擺在巢鴨桌上,整個人往前倒。坐在附近同學也停止閑聊,我的皮膚感覺到眾人的視線正集中在我們身上。巢鴨也靜靜地凝望著我的眼。

就像在等候我的回答。咦,回答?我該回答嗎?不,不特別。

「不,不特別……」

不小心說出口了。聽到這句話,巢鴨依然動也不動地繼續望著我,說:

「是喔?真可惜,我喜歡石龍子同學呢。」

「什……么?」

聲音拉得老高。被人大方地表白,眼前景色凝固起來,血液似乎也跟著凝固了。

因為血液集中在臉上的關係,臉頰與嘴唇覺得腫脹。

周圍同學的調侃似乎變得很遙遠,全副意識集中在巢鴨身上。

巢鴨不管是問「喜歡我嗎?」時,還是說「真可惜」時的表情都一模一樣。

而現在,依然是那張平穩的木然表情。

「不是騙你的喔。」

再次堅定地說了之後,巢鴨又故作神祕地補上相似話語。

——我沒有說謊喔。

「咦,呃,怎麼了?」

海島聽見異常聲響而跳了起來,眼神渙散的巢鴨也抬頭望天花板。海島趴在地上爬行,樓上似乎有什麼東西被破壞的聲音讓他豎起耳朵。聲音有點距離,所以不怎麼鮮明,難以判別是什麼被破壞了,有可能是玻璃,也可能是桌子。

海島與巢鴨現在人在廢棄大樓三樓的某個房間。幾乎與石龍子開始時常泡在這間大樓同一時期,他們也象是隨之進入一般,開始運用這棟大樓。

等聲音停止,海島壓低身子走向房間入口。兩人所在的房間里鋪著有貓腳印圖案的地毯,是巢鴨基於個人興趣沒徵得同意就鋪的。位於走廊盡頭的廁所對面的,是巢鴨使用的房間。

「似乎還有別人在……大樓拆除工程?不可能吧。」

海島站在門口,回頭看著巢鴨,不期待回應地自言自語。巢鴨坐在窗戶邊,一副嫌開口說話很麻煩的表情保持緘默,表情也淡然沒有變化。

「嗯……」

海島回到房間中央,盤腿坐下,歪起頭來。他那顆鮮黃色的頭部一歪,更給人彷彿隨時會掉出一堆花粉的印象。當然,什麼也沒掉出來,只象是樹枝彎曲晃動罷了。

海島試著回想這棟大樓的構造。思考進入大樓的人會經由哪個路線;思考要離開大樓,利用哪個樓梯、哪條走廊最好。但實際上,海島今天是第一次來這棟大樓。以前也曾跟巢鴨一起深夜遊盪過,但受她邀請來此,今晚是頭一遭,因此除了位於入口最短距離的樓梯以外,什麼想不到。

「嘖!」尖銳地咂嘴一聲,海島用力搔了搔黃色頭髮。

——欸,麻煩死了。

對海島而言,只要對方有此打算,要干架一場也在所不辭。如果只有自己一個人,他早就離開房間,強硬地逃離了。但是問題是巢鴨也在身邊,這令他感到很苦惱。身邊帶著女生打起架來很麻煩,可以的話最好能迴避打架就逃走,但期待巢鴨有這般體力似乎又過於苛刻了。

當海島「嗯~嗯~」刻意地表現出煩惱模樣時,巢鴨總算有所行動了。她緩慢站起,拍拍裙子。海島瞇細了眼望著她,但內心想:「別來找我說話。」因為巢鴨的發言老是讓人摸不著頭緒,很無厘頭。

但海島的祈禱落空了,巢鴨走向他,說:

「你有帶武器嗎?」

「嗄?」

巢鴨突然確認起這件事,令海島發愣地半張著嘴。她接著說:

「例如小刀之類。有的話比較放心。」

與淡然述說的危險內容相反,她的表情很安穩。也許是習慣了巢鴨的這種態度,海島的回答也很平淡。

「呃,有是有。」

海島若無其事地取出了摺疊小刀,但馬上又收回去。

「我想還不至於需要用到這個吧,大概。」

或許是沒什麼自信,海島的聲音沒什麼朝氣。

「而且,對人動刀舞劍的,很累耶。」

「很累?你不是很有體力嗎?」

「不,我是說這裡。」

海島敲敲太陽穴,看巢鴨柔和的表情沒有變化,不禁苦笑。

「得動刀子的話,腦子會緊張得收縮起來,不帶著覺悟不行,很辛苦的。對我來說用揍的、踢的輕鬆多了。差別就象是國內旅行跟國外旅行一樣大吧。雖說我還沒出過國啦……」

「是嗎。」

語氣平板。至少在海島的耳朵里聽起來如此。她一直是如此,很乏味。

巢鴨這女人值得誇獎的地方只有外表,但海島迷上的就是這一點。

所以海島又自顧自地說個不停,順便又站f起來。好不容易被邀來這裡,還沒跟巢鴨有什麼親密接觸,就碰上這場騷動,讓海島覺得很不爽快。

「能夠不猶豫地對人揮刀的傢伙,根本就不足人嘛。」

「不是人的話,似乎會很辛苦。」

巢鴨的回答牛頭不對馬嘴。海島無視她,有一半象是在自言自語。

「那種人恐怕不是腦中的螺絲鬆了,而是螺絲直接插在腦子上了吧?根本是冷酷的機械嘛,那種傢伙。」

似乎具體地聯想到某個人物,海島咒罵也似地說,接著有點不好意思地搔搔鼻頭,探頭到走廊上確認狀況。

三樓走廊上沒有明顯的變化。走廊上的廁所靜悄悄地,樓梯附近也沒有動靜。沒有大膽行動的人影,佔去聽覺大半的,就只有海島自己的呼吸。趕緊趁現在一走了之,應該沒有問題吧——海島做出此一結論,臉立刻縮回,一轉頭,臉色皙白的巢鴨悶不吭聲地站在身邊,嚇得他一邊後仰一邊發抖,就這樣直接上了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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