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放學後再推理 霧之峰涼第二次的屈辱

棕色制服外套的口袋中忽然傳出震動聲,我急忙取出手機,用手遮看液晶熒幕,確認寄件者是森野美沙後,忍不住「又是她啊」地小聲嘆息。「沒想到美沙這麼難纏——」

美沙,就是森野美沙,和我同是鯉之窪學園的二年級生。雖然現在她和我不同班,卻是我從小學認識到現在的舊識。她最近頻繁地寄簡訊給我,講的都是同一件事,「拜託你,當我的模特兒!」森野美沙是美術社的社長。

「那麼想要模特兒的話,自己照鏡子畫不就好了……」

其實,與其畫別人,美沙更適合畫自己。苗條的身材配上嬌小的臉蛋。手腳長得根本不像日本人。一頭齊腰的長髮飄逸動人。細長的雙眼給人一股冰山美人的感覺,眼眸深處像閃亮耀眼的星星一樣發光。如果我有繪畫的天份,一定會畫她。

可惜,我並沒有繪畫的天份,有的只是作為一名偵探的推理魂。我,霧之峰涼,十六歲,身負鯉之窪學園偵探社副社長的頭銜。我只是一名日夜追求新事件的謎底、隨處可見的非常普通的女高中生。我沒有模特兒的身材,也沒有飄逸長發和閃亮的眼眸,所以(我有什麼好畫的?)不管她傳了幾次簡訊我都拒絕,但美沙似乎不仍死心,持續進行簡訊攻擊。

唉,真是的,我搖搖頭確認她寫的內容,果然第一句就是哀求的說詞,「上次說的那件事,拜託你了!」接著是熱心的遊說,「你一定辦得到!不,只有你才辦得到!」文章最後的「事情就是這樣,拜託了!」後面還加上一個下跪的文字表情符號。即使你在簡訊中下跪,我也很難答應啊。但是,一想到殷殷期盼的她,如果真的跑來用那美麗的額頭不停敲著地板那就麻煩了。

「沒辦法,暫時先答應她吧……」

我嘆了一口氣決定,給美沙回一封半開玩笑的信。

「上次說的那件事,我答應你。霧之峰涼將為了藝術寬衣解帶!」

結果沒多久她馬上回覆我的答覆——

「謝謝你!那星期四的放學後四點左右你來美術教室,帶著寬衣解帶的覺悟!」

「……欸!?」美沙該不會把我的玩笑當真吧!?她真的打算畫那種畫!?

「……森野美沙,或許她有女女愛的渴望……」

放學後的美術教室,我得小心一點。心中覺得詭異不安的我,正打算把手機闔上,突然感覺到有人在後面。慘了,正當我這麼想時——咚!我的腦門傳來一記悶響,嘲笑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室中如漣漪般擴散開來。

痛痛痛……我按著頭,泛著淚光地回頭看,穿著白衣的生物老師石崎單手卷著教科書笑眯眯地站在那。

「上課時不要傳簡訊!」

接著是命運到來的星期四。放學後的鯉之窪學園,和平常的樣子沒什麼兩樣。管樂社的法國號發出像豬鳴的聲響,足球社的人喊著「FIGHT」繞操場跑步。遠方傳來啦啦隊社用日本太鼓打著熟悉的三三七拍子(註:在日本的節慶或宴會時為了炒熱氣氛常用的拍手節奏。在固定節奏下數123.123.1234567,不斷重複,停頓處不拍手,其餘拍手。)

離約定的時間還早,我為了打發時間去看棒球社練習。真不敢相信他們的練習還是一樣差勁,「我看不下去了!」我闖進球場,搶過新隊長江藤的金屬球棒,開始對全一年級社員如下雨般地連續擊球。

「喂喂,接球接錯邊了,反了!」「用身體擋下來,用身體!」「不要放棄,衝過去接!」

如暴風雨般的守備練習進行約一個小時,等我回過神來,發現時鐘的指針已經指著下午四點。

我把球棒交還給隊長江藤,「不好意思,我和人有約,先走了。」

「喔,這樣啊。」他發號施令,將一年級生整好隊伍。「向魔鬼教練敬禮!」

精神抖擻的一年級生全體鞠躬,齊聲喊「謝!」「魔!」「練!」,聽起來像是「謝魔練」,應該是在說「謝謝魔鬼教練吧」。我對著一群深深鞠躬的三分頭們,說出大姐姐氣派的台詞:「小鬼們,要愈來愈成熟喔。」接著,我從魔鬼教練變回女高中生。

「糟了,要遲到了。」

我小跑步前往美術教室。美術教室位於一棟蓋成平房的校舍,也就是E館的一角。E館形如其字,長得就是像英文字母E,裡頭有視聽資料室和理科教室等特別的教室。我眺望著四周種滿杜鵑花和繡球花的E館外觀,不禁感慨萬千。

「嗯,這棟校舍好像許久不見……是錯覺嗎?」

以此E館為舞台所發生的神奇的人間蒸發事件,是在今年春天。對我來說,那是一樁屈辱的事件。對了,那時候我也是放學後一個人來到E館。苦澀的記憶蘇醒。難道今天又會再度發生上次那樣的事件——「不不,不會這樣。」

不會這樣的,我搖搖頭走進E館。但是,不用說,推理故事的本質,就是發生不可思議的事。沒錯,奇妙的事件將在下一刻降臨在我身上。

在我敘述這則推理故事之前,必須先跟各位說明E館的結構,特別是走廊和玄關的部分。不過在這裡發生事件已經是第二次,為了怕麻煩,我只好將春天那次事件的說明照抄一遍——不是啦,我是說重新敘述一遍。

請大家先寫一遍E。只要不是太孤僻的人,筆畫的順序應該是以橫、豎、橫、橫的順序劃線。照這個筆劃,第一條橫線就是走廊①,下一條直線就是走廊②,第三條稍短的走廊叫走廊③,第四條底部的走廊就叫走廊④。E館的走廊如其名呈現E的型狀,裡面的教室沿著這幾條走廊並排。既然它是平房,當然沒有樓梯。出入口各位於三條橫線的前端三處。這三處如果以相對應的走廊名稱來命名的話就太完美了,叫玄關①、玄關③、玄關④。如果想更加完美,那就附上完美的圖吧——故事終於回到秋天的放學後。

[插圖]

我從玄關①踏進E館之中,沿著走廊①直線前進。一走進走廊①就看得到美術教室。日暮時分,走廊昏暗,悄靜無聲。剛才管樂隊還很吵的聲音,還有三三七拍子不知何時都停了下來。校舍裡面絲毫感覺不到有人的氣息。美沙還沒來嗎——

正當我這麼想,忽然砰地傳來一聲充滿重量感的巨大聲響,同時感覺到走廊的地板正在搖晃。我嚇一跳把頭縮起來。

「什、什麼,剛才的聲音?地震嗎?」

不,不是地震。剛才的聲音似乎是從美術教室中傳出。

我打開美術教室的拉門往裡看,眼界所及,並無人影蹤跡。我躡手躡腳地踏進室內。一陣顏料的氣味撲鼻而來。以講台為中心,三腳架和圓凳以扇形排開。木製的架子上放置當靜物畫題材使用的水果飾品,還有顏料等物品。房間的角落放置素描課常見的石膏像——一些很像大衛像、拿破崙像等的雕像並排在那。但是很奇怪,平常這些雕像怕沾到灰塵應該都蓋著黑布才對,現在卻都被掀開來。而且,這裡應該還有米羅的維納斯像的複製品才是——

「哇!」

走到角落的我,驚愕大叫,嚇呆了。米羅的維納斯像倒在地板上。維納斯像的正下方壓著一個仰躺在地上的男學生。他身穿白襯衫和黑褲。令我訝異的是,這個人好像在哪見過。是以前請我吃培根生菜漢堡的不良學生,荒木田聰史。

「可是,為什麼荒木田會在這——啊!」我屏住氣息。躺在地上的他,四周圍沾染大量紅色液體。很明顯地,如果這些是血,他應該早就沒命了。我忍不住大叫:

「哇啊啊啊!荒木田死掉了啦啦啦!」

回想起來,我霧之峰涼,從今年春天擔任偵探社副社長以來遭遇過無數事件。或許是平時有做善事,目前我身邊從未出現死人。每次的殺人事件都以未遂作結。可是,看來我的好運已經用光。現在我眼前就躺著一具染滿血跡的屍體。而且屍體還是荒木田——太可怕了。別看他外表這樣,其實他是個好人……

但是,現在不是沉浸在悲傷的時候。這是意外?不,不是。這是殺人事件。他中了殺人魔的詭計,丟了性命。

「也就是說,兇手現在還在美術教室——啊!」我感覺到背後有人,轉頭一看,已經太遲。「——唔!」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闐黑的人影。一個穿著立領外套的怪異人影用身體從我的側面撞過來。「哎呀!」我發出一聲像小狗被踹的悲鳴後,身體被撞飛到牆上反彈,順勢推倒大衛像,撞碎拿破崙像,然後身子落在維納斯像的腹部上。這時,明明是石膏做成的美麗女神,不知為何「嗯哼!」地發出低級的呻吟聲。但是,現在不是感到不可思議的時候。

穿著立領外套的小偷粗魯地打開拉門沒關,從美術教室往走廊跑去。當然,我不能坐視不管,我立刻起身翻整裙子,往沒關的門跑去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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