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供贄的黃金 CHAPTER.1 北國的城惠 SHIROE IN THE NORTH

►姓名:直繼

►等級:94

►副職業:邊境巡視員

►口傳:輝煌之盾(尚未領悟)

►HP:14750

►MP:7325

►道具1:

[銀嶺宣誓之鎧]

用從銀嶺削取下來的魔鋼等材料打造,散發深沉光輝的白色全身鎧。

具備仇恨值加成與寒氣抗性提升等能力,是性能直逼幻想級的製作級防具。

秋葉原工匠們集結技術精髓的試做品。

►道具:2

[獅子王之剛盾]

蘊含連天神都敢忤逆的獅子之魂,幻想級的大盾。

基本性能優秀,還可以降低周邊敵人的移動速度。

城惠記得原本叫做〈獅子之大盾〉,不過性能隨著改名大幅提升,令人費解。

►道具:3

[獅鷲獸雙人鞍]

安裝在獅鷲獸身上的雙人騎乘用鞍。秋葉原工匠的精心傑作。

雖然不是特彆強力的物品,卻是直繼引以為傲的珍品。

至今載過很多人,但唯獨瑪莉艾兒騎乘時大為興奮,令他傷透腦筋。

►1

淡淡的棗紅色〈狐火〉照亮奢華的房間。

和秋葉原普遍的〈螢火燈〉不同,是細小微弱的火焰。燈光無法照亮寬敞室內的每個角落。微微搖晃的燈火亮度不均,反而在室內各處產生黑影。

看似無人的寬敞房間,為一名主人所有。

黑暗之中,一名黑髮女性將毛毯當成外套裹在身上蜷縮。

這個房間並非寒酸破舊。

室內擺設各種豪華的傢具。綴以錦緞裝飾的沙發、緞子的壁飾、附華蓋的床、白色石灰岩的桌子。但是每種傢具都不像是在日常生活中受到寵愛,只是受命堅守於該處的冰冷擺飾,洋溢著格格不入的氛圍。

躺在這些傢具後方藏身的濡羽,一如往常在黑暗中度過未曾闔眼的夜晚。

小小的圓桌上,成疊的紙張如同瀑布散落,甚至擴及至她的視野。寫著文字,疑似是文件的這疊紙,殘留著花瓣散落般的紅色痕迹。仔細一看,似乎是葡萄酒的污漬。

濡羽注視這幅在朦朧光影中的光景。

一板一眼書寫在紙上的小小文字,在這麼昏暗的室內不可能清楚閱讀。濡羽只以視線對抗這些文件,以及從室內黑暗產生的幻影。

黑暗中出現各式各樣的東西。大部分是朦朧模糊的白色人影。

連輪廓都難以辨識的這些人影,以濡羽也聽不清楚的細微音量竊笑低語,並朝濡羽一瞥。連容貌都不固定的如煙人影,對濡羽投以估價般的嘲諷視線。

濡羽握緊冰冷的拳頭瞪向人影。

有時候幻影會呈現更為具體,濡羽曾經目睹到令人發毛的恐怖壯碩手臂。那隻手臂一抓住濡羽的頭髮,就硬是將她拖向白影的位置。

濡羽發出野獸般的低沉聲音威嚇,她已經知道這麼做可以讓影子消失。

她捂住耳朵阻絕詛咒般的聲音,度過漫長的時間。

擁有十六個奢華房間的這座公會廳,全部打造成濡羽的私人房間。除了濡羽,能進入這座公會廳的不到十人。在夜已深的這個時間,只有夜間值勤的〈大地人〉侍女會造訪這裡。

濡羽在無人的黑暗中,度過不曉得何時會結束的夜晚。

身體疲憊至極,甚至不記得做過什麼事。冰涼血液流經的四肢沉重得如沙包,這個世界如水底般陰鬱。

這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從以前就是如此。

濡羽的夜晚就是如此孤獨,即使獲得〈冒險者〉的身體也未曾改變。

她將手高舉在眼前。

看得見細長白皙,光滑如同工藝品的玉指。

尖端的指甲散發粉紅色的光輝,優美得如同妖艷的藝術品。

接著是細緻滑嫩的肌膚。感覺不到溫度的手臂稜線,依然令人覺得柔嫩無比。

滿是厭惡與抗拒的黑暗之中,混入無法壓抑的昏暗喜悅。

濡羽不承認這具胴體具備的價值,卻非常清楚自己能讓他人瘋狂著迷。這是一種糜爛的喜悅。比自己現實的軀體更加誘人的白細指尖,如同撫摸黑暗般搖動。

甜蜜沙啞的聲音、如花的體香、以衣服束縛的身體,都是人們渴望的對象。想到這裡,一股濃稠污穢的喜悅就湧上心頭。

以文件為領土的白影發出揶揄般的短促笑聲,濡羽以輕蔑的視線回應。白影發出像是遭到譴責的呻吟,但是大局已變。濡羽不再和剛才一樣忍受痛苦。

濡羽裹著毛毯,從喉頭髮出聲音。

她自己都覺得這是不吉利的聲音。

在執政家系的年輕當家面前、在親衛長洛雷爾面前,不對,在傑魯迪斯、納卡爾納德或是任何人面前,她應該都不會發出這種軋鑠般的沙啞聲音。以包著蜂蜜般的甜美聲音迷倒眾人,才是濡羽的日常表現。至今如此,今後應該也是如此。

她覺得自己是個乏味的人。

她覺得自己是個愚蠢的人。

但她愈是這麼想就愈覺得滑稽,那些人們為了得到集乏味與愚蠢於一身的濡羽,有時爭吵、有時嘆息,相互叫罵,藉以誇示自己位居優勢。

曾經高調蔑視濡羽,批判她危害世間的人們,如今只要濡羽甜甜地撒嬌一聲,就會展現出不惜拋棄財產與生命的執著。這是濡羽用來度過漫漫長夜的武器與鎧甲。只有人們爭奪濡羽時表現出的狂亂,可以讓濡羽暫時忘卻折磨的痛苦。

人們將毫無價值的濡羽當成金銀珠寶般崇拜,只有這種滑稽的模樣能溫暖、治癒濡羽,讓她沉醉於甜美的麻痹感。

濡羽只會在看著他們的時候感到愉快,在濡羽身邊起舞的人群所上演的無聊鬧劇,會讓她篤信這個世界和她一樣沒價值。

濡羽每當想起〈冒險者〉們臉色蒼白提出的忠告,忍不住泛起一抹淺笑。

——這個世界不是遊戲。我們得在這裡進行生存競爭,進行生存競爭。

濡羽自覺臉上露出殘酷的笑容。

居然講這種蠢話。無聊。現在講這個有什麼用?濡羽覺得這簡直是睡昏頭的夢話。當初對她說這番話的〈冒險者〉少年,如今是〈Plant hwyaden〉的一分子,每天奉獻自己的生命效力。他說的「生存競爭」,難道是加入公會成為工蟻的意思?

愚蠢。

發生〈大災難〉的數小時後,濡羽奪走身旁數名〈冒險者〉的金錢、食物甚至是武器與防具,奪走他們所有財產。這是很簡單的事。陷入恐慌的他們,聽到任何荒唐無稽的謊言也會深信不疑。

數天後,濡羽藉由他們的奉獻,掌握新世界的線索。受到過度打擊而放棄思考的他們,對於負責指揮的濡羽唯命是從。濡羽將他們組織起來,以溫柔的話語激勵他們,讓他們忘記不安,在數周后成為阪南資產最雄厚的〈冒險者〉。

〈大災難〉的一個月後,習得「口傳」的她,掌握了阪南的衛士機構。

這是一場無人知曉的革命。獲得頂級武力的濡羽以這股力量為靠山,和〈大地人〉貴族與執政者協商,取得更龐大的財富。到了這個程度,要拿下大神殿易如反掌。

是的。

易如反掌。

大災難的數個月後,那個少年對濡羽提出忠告,彷彿告知了世界的秘密,他提到的「生存競爭」,換言之就是這麼回事。

無聊到稱為愚鈍也無妨。

濡羽甚至憎恨起少年過於純真的心態。

這個世界不是遊戲。濡羽聽到少年這句話的時候,可以由衷露出笑容。濡羽很感謝他過於幼稚的這番說詞。如果人們面臨未曾經歷的災難時如此天真,這個世界就是毫無戒心的羊群耽溺午睡的狩獵場。

濡羽看著表情急迫的少年時,隱約感受到想盡情宣洩漆黑情緒的誘惑,但她堅持扮演一位不安膽怯的大姐姐。因為她知道這是少年希望她戴上的面具。

不過,濡羽心中充滿想笑的衝動,幾乎壓抑不住。

她知道這些事。老早就知道了。

應該說濡羽從來沒有遊玩過。

她只在最一開始的時候曾經認為〈幻境神話〉是遊戲,是閑暇時的娛樂。

即使在許多玩家認為〈幻境神話〉是MMO電腦遊戲的那個時候,這裡對於濡羽來說,也已經是求生的嚴苛戰場。

要是沒有繼續流血、繼續吶喊,就會被遺忘。

「被遺忘」代表從這個世界消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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