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愚者和暴君 幕間ⅲ

學生們入睡了。

曉古城被鎖鏈五花大綁,藍羽淺蔥同樣被綁在椅子上。握著銀槍的姬柊雪菜則是跪坐在地毯上,冥想似的閉著眼。

鐵格窗外一片赤紅。

充斥鐵鏽及乾燥血味的這個空間,正是監獄結界。

構築於南宮那月夢中的異世界。

「……唔!」

持續沉睡的曉古城不時會看似痛苦地將臉皺在一起。

他正以「夢」的形式重新體驗自己經歷過的時間。這是操控固有堆積時間的魔導書《No.014》的應用術式。

可奪取他人經驗時間的魔導書——這樣一聽會覺得十分方便,但要付出的代價亦成正比。因為體驗他人的時光,也會將對方受過的心靈創傷及苦痛接納成自己的經驗,更遑論體驗自己過去的心靈創傷。

「…………」

或許那月是看膩了在夢中呻吟的學生們,就將視線挪到腳邊的魔法陣。

畫在深緋色地毯上的圖案帶著一股幽幽的魔力光輝,脈動似的詭異閃爍著。這是在古城的魔力失控時,用來保護他們的魔法陣。那月對雪菜是這麼說明,然而實際上,其效果類似副產物。

那月構築這道魔法陣另有其他目的。

在曉古城的時間當中,他未能體驗到最後的記憶——

他所不知道的關於「奧蘿菈」的知識。那月的真正目的就是將之納入手裡。

那月運用記載於魔導書上的睿智組出高階術式,驅動那道術式的是曉古城——第四真祖的龐大魔力。和使用巨大的粒子加速器分析微量元素原理相同,這能強行逼出「她」沉澱於時間中的些微痕迹。

不久,一道朦朧的少女身影浮現於那月眼前。

或許是情報劣化的關係,其形貌無法徹底穩定。即使如此,還是能認出她的輪廓。火焰翻騰般的金髮,以及散發青白色光輝的焰光之瞳,容貌宛如妖精的嬌小少女。

「……汝……是誰?」

只有模糊輪廓的少女開口,嗓音帶雜訊而不容易聽明白。

「直接和你碰面是頭一次吧,『原初(Root)的奧蘿菈』——」

那月的呼喚讓少女緩緩露出了微笑。看似愉快的那張臉,彷彿透露著她終於想起自己是誰了。

「魔女嗎?和黃金惡魔立下契約的空隙魔女……」

呼嗯——金髮少女望著自己模糊的雙手嘀咕。

「這副身軀是?」

「我賦予了殘留意念形體。現在的你就像幽靈。」

「汝要和死者對話嗎?魔女?」

少女用嘲弄般的口氣問了。

「這裡是我的夢中,多少有轉圜餘地。」

那月不帶感慨地回答以後,就對少女打開了拿在右手的扇子。隨後,從虛空中冒出的無數鎖鏈掠過了少女的肌膚並將她包圍。

現在,她就是一隻無力地困在蜘蛛網裡的蝴蝶,或是被鎖鏈吊起的傀儡。

「汝對我所求為何?」

金髮少女行動受到限制,發問時仍帶著某種愉悅。

「我有事問你。」

「何事?」

「關於你的事。人工真祖,你是為何而造的?」

「我是兵器,不多不少就是如此。汝會對從戰場撿來的子彈,一顆一顆地問被製造出來的目的嗎?『空隙魔女』?」

少女像是在搪塞那月的問題,搖晃著模糊的輪廓笑了。

「那我換個問題吧。『原初的奧蘿菈』——『聖殲』是什麼?」

那月靜靜問道。這句話好似成了鑰匙,金髮少女散發出來的氣氛變了。她腳邊的魔法陣亮度變強,金髮搖曳生姿。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女揚起朱唇笑了出來,彷彿在同情、輕蔑、詛咒世界的一切。

「這樣嗎?『原初』……原來你是……!」

那月皺起如人偶般端正的臉呻呼。

圍繞少女的鎖鏈陸續迸開。魔法陣亮得讓人無法直視,流泄出的魔力開始令世界扭曲。

少女滿懷嗟怨的笑聲在監獄結界響起。

亡靈的笑聲持續著,永不止歇——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