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永別了、姬之花]

「祈禱冥福」

低沉的聲音響起,坐在鐵管椅上的風貴終於回過神來。一個不認識的女人在對面行著禮。

「……」

風貴用沉默回應對方。

小小的葬禮會場溢滿了焚香的煙霧,伴著持續的木魚聲響,和尚的誦經聲和來客的小聲抽泣交織著。

風貴咬緊了嘴唇。

(姬之花…….)

風貴雙手抱緊了放在膝蓋上的熊布偶。這個大紅熊布偶是三年前送給妹妹的生日禮物,妹妹很喜歡的布偶。

花束鋪滿了祭壇前一小塊地方,遺像被放置在中間。黑色邊框的照片上是妹妹燦爛的笑臉。遺像正下方便是棺槨。妹妹身材嬌小,準備的棺木尺寸也顯得很小。

(原來棺木大小也是根據人來製作的啊)風貴這麼想著

「真是太可憐了」

是剛才向風貴行禮女人的聲音。風貴看過去,她正對幾次用手帕擦拭眼淚的媽媽這麼說。

葬禮是悄悄地進行的,會場只有十榻榻米大小,來客人數也是被限制了的。

在哪裡都常見的平淡的葬禮。

「風貴,快要收棺了,把那個布偶給妹妹放進去」母親對失神的風貴小聲說道

風貴點了點頭,緩緩起身,但視線突然間扭曲模糊起來。

(大概三天前就沒睡了吧,不,四天前吧?)風貴對時間的流逝都快沒有了感覺。

風貴一邊小心地抱著熊布偶一邊走近棺木,檜木製作的光滑棺木因為某個原因已經蓋上了棺蓋。風貴無言地撫摸著蓋板,打開棺蓋,一陣花香撲鼻而來。

(姬之花……)

漸漸打開的棺蓋下,是妹妹嬌小的面容。

妹妹生年十六歲,這十六年里風貴沒有一天不會看到這個小自己一歲妹妹的臉。

緊緊閉上的眼,長長的睫毛,小小的鼻子,塗紅了的嘴唇。人已經死了,但現在妹妹的臉卻仍如同馬上就會醒來微笑一樣活生生的。雖說可能是化妝的效果,但哥哥總也不能相信自己的妹妹就這樣再也醒不過來了。

自己的妹妹。

姬之花已經死了這種事……

(可惡!)看到妹妹那左半邊被繃帶覆蓋著的臉,風貴憤怒地想。妹妹臉上的繃帶給哥哥一記來自現實的重擊,怎樣的不情願也沒法逃開的事實。現在只能留下還算完整的右半邊臉展現著生前美麗。

從上方看下去的風貴,無法無視這左半邊慘痛的繃帶。棺蓋沒能打開讓來客看到妹妹遺容也正是這個原因。不用觸摸,就可以知道這繃帶下面早已是血肉模糊。

光是想像一下就倍感滲人。但此刻的風貴更是難以抑制的是胸中的怒氣。

三天前下午。

放學途中的姬之花被突然衝出的時速超過一百公里的摩托車撞飛了。像飛舞花瓣一樣被撞飛的妹妹,面部直擊混凝土地面導致了左半邊臉面目全非。死因是令人無法想像的撞擊帶來的震蕩,當時就無法救治了。

(可惡!…….可惡!……可惡!!!)

風貴把牙咬得卡卡直響,他無法原諒那個摩托車手。現在之所以能表現出與衝冠怒氣成反比的冷靜,不因為別的,妹妹的死對哥哥來說實在太過於突然,根本無法找到真實感。

此刻的風貴眼前只有血紅色的怒火,心像被開了一道口子一般充滿了迷茫的絕望,有自己好像漂浮在空中的感覺,時不時便懷疑其實自己只是在做著一個夢而已。

而殘酷的事實現在卻一直擺放在眼前。

看著逝去妹妹那靜靜的臉龐,哥哥緩緩握住了她的手。一邊期待著生前的餘溫,一邊用手觸摸妹妹那美麗的右邊臉龐。

冰涼冰涼…….

(真就這樣……就這樣死去了啊)

哥哥風貴總算能確認妹妹已經不在了。

「究竟是哪位啊?!現在可正是葬禮當中!」突然入場處變得吵鬧起來。

(怎麼了?)

風貴皺起眉頭,但被人群擋住了視線的他看不見入口。

「真煩人啊——!讓開!你擋道了!擋道了!」

剛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便立即傳來了一陣男人的悲鳴「呀啊啊啊啊啊——!」

「想擋我的道你還差一百年呢!你擋啊?!看你擋得住!!」

接著便是女子嗚哈哈地笑開了的聲音。

風貴一直站在棺木前,不一會兒人群便都讓開到兩邊。那個女人從正中間走了過來。

「什!…」

面對眼前的人,風貴撐大了雙眼。

這個女的一身大紅外套,不僅脖子邊的毛領是大紅色的,裡面穿的V型領T恤衫和超短裙也是大紅的,甚至連腳上的長靴也是大紅的。

「不要用那種怪異的眼神看我哦!沒問題的!騙你的!~」

她雙手插兜一邊哼著鼻音一邊直直地向風貴走過來,途中放置的鋼管椅被她隨便踢到一邊。還真是個自走自路的傢伙。

這是個身材苗條、年紀在二十五左右的漂亮女子。伴著長靴發出的吱呀皮革摩擦,耳邊齊整的紅髮跟著晃動。鼻樑端正,容貌端莊,是個讓人討厭的美女,還塗著鮮艷的口紅作著笑,彷彿現在就要去約會一樣的輕浮裝扮。

這樣的裝扮在葬禮里實在太扎眼了。

「哦——、就是這個啊,這就是那個棺材啊!」她走到風貴跟前毫不顧忌地這麼說道

「……」

面對這麼異樣的稀客,風貴無語了。

「那個、你是哪位?」

大紅女子看了一眼風貴便笑起來,輪廓清晰的臉上,眼神卻顯得十分睏倦。她大幅度地扭轉身子大驚小怪地盯著風貴。

「你是什麼人!來幹什麼!」穿成這樣來葬禮超出了常識,怎麼想都不會是來焚香祭奠的來客,風貴下意識地擋住了身後的棺木。

「我?我名叫せつら、多關照」

女人無視了風貴帶著「給我出去」意味的憤怒呵斥,只是輕巧地丟下這句話。

「沒人問你的名字!」

「啊啦?「你哪位啊?」不是你問的么?不是在問我名字么?不是嗎?沒打聽我的名字?!哭給你看哦!!」

「沒問!」

「啊呀真是,失敗、失敗」說罷就毫不顧忌風貴心情地笑起來,看起來完全沒把風貴放眼裡。

「我說你是不是搞錯地方了?這裡現在可是正在舉辦著葬禮的!」

為自己的妹妹舉行的葬禮。

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的風貴第一次有了想哭出來的衝動。

姬之花已經死去三天,風貴直到現在都因為無法接受而沒能哭出來。但現在,他卻在這樣一個來路不明的人面前流下淚來。

因為感覺為妹妹最初也是最後的送行要被破壞了。

女子看著他,笑著回答道

「我知道,我是來最後看姬之花一眼的」

「………姬之花的熟人么?」

從這個女子口中聽到妹妹的名字不禁會讓人懷疑自己的耳朵。

「啊,是朋友,關係非常非~常要好的,我們」女子順勢說。

雖然長得很漂亮,但是如果說是高中一年級妹妹的朋友的話又顯得年齡太大了。更何況,姬之花有大人的朋友什麼的,風貴從來沒聽說過。

「真是朋友?」

沒打算懷疑卻還是說出了口。

「啊啊,對的,你也可以不相信啊,嘛,我只是來送這個來的」

說著女人就把手從外套中間豐滿的胸間插進去,抽出一個細長的東西。

「這種東西不要放那種地方到處亂走啊!」

想也不想就吐槽了。

「這可是非常重要的東西,放這種地方不是最保險么?」

「那、那個….話是這麼說」差點掉進這個女人的步調的風貴終於晃過神來

「那麼,這個就交個你了」

說著女人就把那個細長的東西交給了風貴。

「什麼東西?這是」

怎麼看都是個注射器,注射器膛內還搖晃著鮮紅的液體。

「這個…難道說是血?」

「不是哦,是葯,稱作「heart.opeurn」」

風貴一聽這個神秘藥水的名字就感覺太騙人了。

「這種東西…」

有什麼用?莫名其妙。

「這個東西啊,可是非~常特別的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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