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這個捐贈者不是那個有名的沒良心高利貸公司老闆嗎?這樣一想還真可怕……」
「也就是說,這是用犧牲者的血淚堆起來的?是集家破人亡之不幸大成的捐獻品呢,後哥。」
「——抱歉,都是我的錯,帶起奇怪的話題。」
兩人竟然在聖地內展開了負面的對話。
對錯估了言個性的後來說,這實在是令人懊惱的失誤。
「好了好了,你就去那邊的瞭望台眺望下界吧。」
後察覺到茶屋阿姨冰冷的視線,趕緊搗住言的嘴。
言還真的都不會累,後也只能如此感慨了。
之前見到的觀光客都是三三兩兩,但在第四交口附近卻有許多人在,後每次見到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第四交口很明亮,所以我還滿喜歡的,可是——)
後不經意抬頭看向立著朱紅鳥居的參道,那條路還不斷向上延伸。
(……我是不排斥聖域啦……)
但不知何故,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後自己也不曉得理由,只依稀記得第一次來時就很排斥這裡,說什麼都不想繼續往上爬。
之前為了鍛鏈空手道被帶來這裡時,他還曾有厭惡到為了想早點逃走而拚命衝刺,結果一不小心就衝上山頂的經驗。
(……不在這邊回頭的話,很快就要黃昏了……不過都答應人家了……)
後看著手錶心想。
不曉得言在想什麼,他看著伏見山的大地圖,露出了複雜的神情。啊,路過他身邊的女孩百分之百對他一見鍾情了,言果然很受歡迎吶。
「——欸……言,差不多該準備下山了吧。」
「………………」
言微笑著無視後的忠告,以狐面(煎餅)指著目標方向的參道。
接著,他用力攀住後的手。
「就、就說不行嘛……!這樣會走成逆八字的……!」
「什麼意思?」
言毫不猶豫地穿過一座座鳥居。他為什麼可以這麼有精神呢?
後已經死心了,嘆著氣告訴他:
「——伏見山原本是行者的修行場不是嗎?巡迴山道的方法有其意義在,據說一定得循八字繞行才可以……」
「是這樣嗎?」
「……我們這樣不是變成反方向嗎?這樣就失去了神聖的含意。老實說,這樣做大多代表不好的意思——」
「不好是指?」
「……嗯……伏見稻荷專門保佑生意興隆:換句話說,就是保佑現世利益的神明。所以若是沒有按照規定走,會被人類的慾望或私利這類不幹凈的情感附身……伏見的神明為了凈化負面情感,特地安置了這個陣勢,像我們這種道行不深的凡人隨便誤闖是很危險的……至少班上同學跟附近的大嬸是這麼說的。」
後不曉得該怎麼說明才好。
「……我們就是為了不再被髒東西襲擊才過來參拜,請神明給予凈化,這麼做搞不好會招致那些黑霧攻擊……」
後不想說出「這是褻瀆神明」之類的話,所以拚命思考措辭。
說完後,朝著微暗的紅色鳥居石階前進的言慢慢地看向後。
「……所以呢?……意思是,隨便往反方向前進的我,會讓後哥暴露在危險之中……?」
「啊,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後頓時慌了手腳,暗叫不妙,言對這類傳說可是深信不疑的(某種意義上來說很恐怖)。
「我只是順帶一提,說明這些行動是具有某些意義的!別放在心上,好嗎?」
「可是……」
「不要緊!還有,你剛說那是什麼話嘛,即使和你一起遭遇危險,我也會負起全責的!你不用擔心!這是我擅自決定的,只是自我滿足罷了,並沒有要你負責的意思!」
後輕輕拍了拍言的背,像要鼓勵他打起精神來。
兩人的腳步未曾停下,言被後拍著背仍舊四平八穩,絲毫沒有重心不穩。
「……後哥真是個好人……」
「咦?沒、沒有啦……沒那種事……!」
後「啊哈哈」地笑了出來,這才驚覺一件事。
剛剛得出的結論,實在不太像是自己平時會說的話。
「不知為何,看到你就會讓人不自覺地想要保護……明明個子比我大,長得又帥,感覺衣食無缺……大概是因為你年紀比我小的關係吧?」
「是嗎?我好高興喔,後哥。」
言似乎是真的很高興地笑了,令後不禁害臊起來。
「……唔!你難得從東京過來,我想讓你有美好的回憶嘛……!你看,快點繞完一圈吧,不然天都要黑了!」
後奮力跑上石階。唉,偏偏這時晴明的忠告又回蕩在腦海。
(是說……!那種蠢蠢欲動的感覺越來越強了……!)
後彷彿聽到了嗡嗡聲,感覺成群暗鬼追著兩人從下面爬上來。這裡明明是聖地,照理說不該發生那種事的。
還有一點也很奇怪,後感覺其他路人的氣息完全消失了。
(啊,上面的墳墓又增加了……)
經過妥善打掃祭拜的墳墓雖不令人感到不適,但(不曉得為什麼)夕陽下卻充滿了「墓地」的魄力。
再加上烏鴉開始啼叫,茶店也關門了。
——晴明的忠告在後的腦中揮之不去。
「糟透了……。……嗚!?」
腐朽的朱紅鳥居外側,窸窸窣窣地出現好幾團黑霧。
「!?嗚哇……!」
那些黑霧一瞬間變大,突然撲了過來。
「別、別開玩笑了……!」
後連忙站到言的前面,保護他不被暗鬼攻擊。
「後哥……!?」
「好了!這裡我會絆住他們!你快點逃!」
雖然後講得很帥氣,但黑霧仍舊毫不客氣地卷上他的身體。
甚至還很愉悅似地笑著。
既不舒服還令人火大。
「後哥!我馬上救你……!」
「不要緊!你不要過來!」
言慌慌張張跑到後身邊,同時一隻暗鬼朝言飛去。
「豈能讓你過去……!我絕對要保護言……!」
雖然知道抓不住,但後還伸長了手。
《嘎啊啊啊……》
「……怪了?」
就在後要抓住他的瞬間,暗鬼忽然消滅了。後一下子搞不清楚怎麼回事——不過,他注意到自己手中抓著溫熱的東西,定睛一瞧並且大吃一驚。
(又是那個紙偶!)
他沒發現自己是幾時抓住的。但現下與其思考那種事,還是先將纏住自己的暗鬼消滅吧。
《喔喔喔喔……》
(好厲害……紙偶一碰,他們就全部消失了……)
如此一來,暗鬼的低吼也不可怕了。後看著黑霧咻咻地消失,雙肩起伏喘氣,因緊張而呼吸急促。
「後哥!你不要緊吧!?」
「你才是……!幸好你沒事……!」
他不想讓言看到自己慌亂的樣子,拚命忍住不要發抖,但實在很困難。
「……後哥好厲害,被抓住還能一下子就打倒他們……」
「啊,跟剛才一樣,是因為這個紙偶……」
後將紙偶亮了出來,言感到很不可思議地伸手接過。
翻來覆去看了好幾次之後,又還給了後。
「我剛剛就在想……這是買的?還是人家送的?又是誰送的?」
「呃,這個嘛……」
就是那個給我狐面煎餅的詭異美男子送的——這種話他實在說不出口。
「別管那種小事了,我們還是趕快下山吧……嗚哇……!?」
後正想離開此地時,又有更多暗鬼自四周湧現。
暗鬼竄動著結合在一起,瞬間巨大化——哇,還有一大堆眼睛,看起來實在有夠嚇人。
「……這裡又不是特攝的世界……!根本就沒有騎士,也沒有戰隊啊……!」
「後、後哥……!危險!」
在後自言自語的同時,暗鬼襲擊過來。後掩護著言要逃跑時,順手將言拿著的狐面煎餅扔向巨大暗鬼。
《咕哇……》
「咦?不過是個煎餅……?那傢伙難道很弱嗎?」
看到暗鬼害怕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