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謝……」
林茲走進周園蓋滿房子的陰暗小巷,從她背後呼喚她。
「……!」
布蘭謝·艾斯特華爾扭轉上半身,抓住林茲的手腕……接著迅速繞到他身後反折他的手,
這是訓練有素的格鬥騎士的基本動作。
「痛痛痛!……啊……嗚……!」
「……林茲!」
派遣騎士少女驚課地叫了出來,她好像總算髮現被她封住關節的人是她認識的少年。
布蘭謝急忙鬆手,林茲邊壓著肩膀邊哀號。
「我、我還以為手臂會斷掉。」
「對不起,因為你突然站在我背後,所以我下意識就……」
她低下頭,綁成馬尾的頭髮垂了下來。
「你一個人調查案件嗎?」
「咦?嗯,對……」
布蘭謝不好意思地轉開頭。
「蘭斯的自衛警備騎士團呢?」
「我、我才不需要那些人的幫忙,我一個人就很夠了。」
「……?可是,你剛才不是從自衛警備騎士團的據點出來嗎……」
林茲還沒說完,布蘭謝就一臉生氣地沉默下來。
(看來她好像遇到什麼麻煩……)
從中央派來的菁英騎士與地方上的自衛警備騎士團。林茲大概能想像發生了什麼事。
「林茲你才是呢,你怎麼了?你不是跟同行的女孩子去參加慶典了嗎……」
「咦,你怎麼會知道?」
「今天早上我在走廊跟她打招呼的時候聽說的。她說:『我要跟林茲去慶典喔』,而且非常高興。」
「……原來如此,我跟夏特蕾兒剛才在廣場分開了。」
「分開……咦!……難道你們之間有感情糾紛!」
「我不知道你在驚訝什麼,但不是你想的那樣啦。」
林茲眯著眼睛吐嘈。
(我總覺得布蘭謝一點都沒有菁英騎士的感覺耶。)
「喔,是這樣啊,你是指普通的分開行動嗎……不過,為什麼?」
「嗯,該怎麼說呢……」
林茲開始吞吞吐吐。因為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理由。
但是,他看著剛才的夏特蕾兒……然後就有了一些想法。
為了尋找自我存在的理由,在大陸上長期遊盪的〈流浪的城姬〉。
想了解自己……
她一直都追尋著這種理所當然的事物,揮舞著劍活到現在。
或許她是第一次像個普通女孩子一樣興奮喧鬧吧。
雖然她的表情依舊冷酷,看起來也一如往常。
可是,當她在攤販旁大快朵頤吃著食物、當她與同齡女孩子們比賽劍術,就連被女孩子們推擠的時候,夏特蕾兒看起來都很興奮。
儘管她每次都說自己是〈城堡〉,不過林茲認為,夏特蕾兒比她自己想像中更像個普通女孩。
今天邀她參加聖女貞德慶典真是太好了。
林茲希望……她能就這樣懷著快樂的心情結束這一天。
如果把馬魯奇亞·吉的事情說出來,她或許會幫忙。
以林茲·連海特的〈城堡〉的身分。
說不定,以後會遇到某些必須藉助她力量的狀況。
但是,至少今天……
回到旅社、與孩子們一起吃飯,然後在房間開香檳來喝……不是以傳說中能單獨打倒千軍萬馬的〈城姬〉身分,而是以一般女孩子的身分做這些事情……林茲希望她可以過著普通的一天。
林茲打算要這樣來善待自己的城堡。
(……呃,夏特蕾兒如果聽到應該會生氣吧。)
布蘭謝的前進方向離人聲鼎沸的大街愈來愈遠,走進了幾乎沒有人會經過的微暗巷子。林茲追在她後面。
照不到太陽的巷子里飄蕩著潮濕的空氣,大陸上不管哪一座城市都有這種地方,而且幾乎都會變成流浪兒的聚集場所。
布蘭謝·艾斯特華爾慢慢停下腳步。
「嗯……我從剛才就很在意一件事。」
「……?」
「你為什麼要跟過來?」
她晃著藍色秀髮轉過身來。
「如果要調查馬魯奇亞·吉的話,我也想幫點忙。如果抓到他,或許就能問出師父隸羼的〈荒廢庭園之使徒〉的消息。再說……」
林茲搔著頭,繼續說道:
「女孩子單獨走進這種巷子很危險的。」
林茲這句話……讓布蘭謝一時不曉得要回答什麼。
「我知道了,說不定會出現某些只有同一建築士工會成員才懂的線索,那就拜託你了。」
「嗯,麻煩你了。」
「我們要在天黑之前回去,因為這一帶的治安也不太好。」
布蘭謝說完後,從懷裡拿出銀懷錶。
正當她準備看時間的時候……她小聲地叫了一聲。
「怎麼了?」
「……壞掉了,剛、蜊才被我拿來敲團長辦公桌的時候弄壞的……」
布蘭謝一臉蒼白地慘叫。
銀懷錶的表面上出現了巨大的裂痕,指針也完全停擺了。
(敲團長的辦公桌?)
林茲總覺得自己聽到了很誇張的事。
「嗚嗚,怎麼辦……」
布蘭謝·艾斯特華爾跪倒在地上,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呃,說不定可以修好,借我看看。」
林茲伸出手,布蘭謝臉朝下搖著頭。
「不可能修得好,你看,整個壞了。」
「我想應該可以,給我一下。」
「……唔、嗯。」
布蘭謝輕輕點頭,將銀懷錶輕輕遞給林茲。
沉甸甸的重量感傳來。
(這是用真正的純銀做的……)
師父曾經教過他銀製品的加工法,以及使用齒輪的機器的構造。雖然大小完全不同,但他以前曾協助修理市政廳的鐘樓。
……只要有明確的想像內容,要修理應該不會很困難。
林茲以刻有〈銘印〉的右手緊緊握住銀懷錶。
……他集中意識想確認內部構造。
(……真是複雜的機械,不愧是大師級時鐘工匠的。)
「你想做什麼?」
「我要用〈建奏術〉啊。」
「就是……工會裡傳承的秘密技法是嗎?」
布蘭謝為之屏息。繼承了〈銘印〉的工匠所擁有的技術——也就是工會的秘密技法,這類事物對普通人來說只不過是種可疑的魔法。儘管如此,她身為派遣騎士,所以似乎擁有一定的知識。
〈——汝乃偉大的建築士之王,乃測量並設計出四界一切之者啊——〉
他喃喃自語般念著韻律,組起精密的構造式。
〈建奏術〉第八韻律——修復。
這是將建築物修復成原本樣貌的韻律。
相對於使用第十二韻律——〈再構築〉搭建出來的建築物,會在經過一定的時間之後自然損壞。以這種方式修復的建築物,堅固程度能與原本狀態幾乎相同。
「……修復。」
啪滋——右手的〈銘印〉在瞬間迸出藍白色火花。
淡淡的煙從指縫間飄出來。
林茲緩緩打開手掌,他手中放的是已經完全恢複原貌的銀懷錶。
上面的指針也確實走動著,只不過時間慢了大約數十分鐘。
「……真厲害。」
布蘭謝睜大了深藍色的雙眼。
「還給你,時間的話你自己調整吧。」
「……謝、謝謝你。」
林茲把恢複原狀的銀懷錶遞給布蘭謝之後,她就笑了出來。
她的表情可愛得讓人心跳加速。
對她來說,這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吧。她以雙手接過銀懷錶,轉了旋鈕幾次之後輕輕放回懷裡。
王室所賜的銀懷錶,是高尚騎士的驕傲。
(對了,為什麼布蘭謝會……)
……林茲突然很想問。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
「布蘭謝你為什麼想當騎士?」
「……」
布蘭謝紅著臉,支支吾吾感到困擾般把視線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