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祈禱的話

光的搖籃啊

光的搖籃啊

時光的微風輕輕吹拂

在樹影的波浪間漂流

終有一天,一定會抵達

「——」的海岸

(啊啊,是什麼海岸呢?)

1

寂靜的夜晚,彷彿連遠方掉落一根針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晚上十一點。

札克席茲·布雷克,躺在潘朵拉本部的客房的床上歇息著。

他已經脫掉潘朵拉的黑色制服,換上輕鬆的家居服,嘴裡含著小木簽插著的棒棒糖。布雷克偶爾翻個身,好像正在思考什麼。時間很晚了,平常坐在他左肩上的洋娃娃艾蜜麗,看起來一臉惺忪的樣子。

布雷克彷彿陷入了沉思的世界,眼神獃滯地望著天花板。

過了不久——

「……不行,還是想不起來。」

得到這個結論後,布雷克很快的從床上爬起來。

也許是夜晚的空氣太安靜了吧?從剛才開始,他的腦海里便一直迴響著那首懷念的旋律和它的歌詞。可是,歌詞的其中一部分像是被蟲蛀掉了一樣,布雷克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唉,算了。他毫不眷戀地放棄了。

反正,那首歌的歌詞本來就不容易記,不需要為此傷腦筋。

布雷克往房間角落的衣櫥走去。

每次,布雷克留在潘朵拉過夜時,都會住在這間客房。他打開衣櫥的門,裡面掛了好幾套衣服。

不過,就在他開門的同時,衣櫥下方發出喀哩的碰撞聲。有幾支玻璃瓶,從裡面滾到地上。布雷克蹲下身把瓶子撿起,那些都是陳年威士忌的酒瓶。

布雷克蹲著身體,往衣櫥裡面看。「……已經堆了這麼多啦。」他嘀咕著。

衣櫥裡面至少堆了十支以上的酒瓶。威士忌、白蘭地、波本什麼都有。

不過沒有一瓶是布雷克自己掏腰包買的。不是別人送他的、就是蘭茲華斯家收到的禮物。畢竟是四大公爵家之一,貴族之間禮尚往來是常有的事。酒類就是常被拿來饋贈的選項之一。

由於蘭茲華斯家現任的女當主,和她的孫女都不愛喝酒。所以這些酒經過一番轉贈之後,就流到布雷克這邊。

「說不定,正好可以派上用場呢——」

布雷克正在嘀咕的時候。咚咚咚,突然有人敲門。

接著,外面傳來熟悉的聲音問道:「布雷克?你醒著嗎?」

是夏蘿·蘭茲華斯。她是蘭茲華斯家的女當主夏麗露的孫女。

唉呀。布雷克咕噥了一句,趕緊把手裡的酒瓶塞回衣櫥,將門關上。然後故作輕鬆的回答:「來了來了,小姐,我還沒睡。」然後朝門房走去。

門一打開,穿著禮服的夏蘿就站在外面。

「時間已經很晚了,我要回房休息了。」

「都這麼晚了,還沒休息啊——在工作嗎?」

「嗯,因為有很多文件要趕著要完成……不過,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

呵。夏蘿打了一個小呵欠。雖然她還年輕,不過因為當主夏麗露年事已高,夏蘿經常要代替她處理大小事務,所以每天都過得很忙碌。由於這是夏蘿自己主動提出的要求,所以從未見她半途放棄或是發牢騷。

「布雷克,那你呢?」

「是啊,我也正打算休息呢。」聽到夏蘿這麼問,布雷克不避諱地這麼回答。

畢竟是認識多年的好朋友,聽到布雷克的回答,夏蘿馬上察覺出不對勁。她懷疑地說:「……我覺得有點奇怪。」面對夏蘿的質疑,布雷克假裝視而不見。

夏蘿舉起食指,頂著布雷克的鼻子說道:「如果沒事的話,就不要熬夜。你已經不是年輕小夥子啦。」

「是,非常感謝您的關心,小姐。」

布雷克抓住頂在鼻尖的食指,恭敬地向夏蘿道謝。我可沒有特別關心你喔。夏蘿一面嘀咕,一面把手抽了回來。布雷克很識相地放開她的食指。

夏蘿用另一隻手包著那根食指,彷彿想要確定剛才被抓住的觸感。她再度抬頭看著布雷克。不過,語氣柔和許多,不像剛才那麼嚴厲。

「晚安,札克斯哥哥。祝你有個好夢。」

——「祝你有個好夢」。

這是夏蘿在道晚安時,最常說的一句話。

十五年前,布雷克被蘭茲華斯家收留。可是,他對自己還是「凱文·雷格納德」時所犯下的罪,依然耿耿於懷。不管睡覺還是清醒,那段記憶總是不斷的折磨著他。第一次跟對他說「祝你有個好夢」的人,其實是夏蘿的母親雪莉。

那句話,聽起來就睡前的禱告一樣。

即使到了現在,布雷克每天晚上還是會做惡夢。

也許,夏蘿已經習以為常了吧。

布雷克也不再向夏蘿道謝,或是要她別這麼做。

他總是面帶微笑,簡單地回答。

「晚安,夏蘿。」

布雷克目送夏蘿走回自己的房間後,自己也關上了門。他的手擦著腰,看了房間一圈——夏蘿的第六感還真敏銳啊。他嘀咕著。夜深了,不過成人的夜晚才剛要展開。

「……接下來,該開始做準備了。」

布雷克喃喃自語著。

2

深分時分。時間已經轉到新的一天了吧。

「有良辰美景和好友為伴,喝起酒來格外美味——」

布雷克抬頭看著窗外的夜空,啜飲著裝在銀杯里的美酒。今晚的天空萬里無雲,滿月的光線格外皎潔明亮。

布雷克的左眼很久以前就失明了,右眼的視力也大不如前。儘管視線朦朧,但是對他而言,今晚的明月比他的酒伴更清晰。

「這句話是誰說的?雷姆。」

布雷克回過頭,像是要乾杯一樣的高舉著酒杯。房間的中央擺著一張小圓桌,和兩張椅子。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的人是布雷克的友人,雷姆·魯芮特。他同樣微傾地舉著酒杯,嘴裡說出一位名家的名字。

聽到這個名字,布雷克贊成地點頭。

「沒錯。沒錯。不愧是雷姆,記憶力果然驚人,真是值得信賴。」

「這是你告訴我的呀,布雷克。怎麼你自己都忘啦。」

雷姆說話的口氣,就像老師在教訓腦筋不靈光的學生一樣。相較於布雷一身輕便,雷姆卻還穿著潘朵拉的制服。好像是今天工作特別多,他忙到剛才才下班。

今晚找雷姆來敘酒的人,就是布雷克。平常他們在一起喝酒,幾乎都是布雷克邀請的。雷姆工作忙,很少主動找布雷克喝兩杯。

今天,他們酒杯里裝的都是知名的高級白蘭地,桌子還擺著幾樣雷姆帶來的點心、杏桃派、還有岩漿巧克力蛋糕。搭配這些洋菓子的「首選」,當然就是白蘭地了。

「對了,我再告訴你一件事。」雷姆把酒杯放在桌上,接著說:「說這句話的那位作家,個性偏執孤傲,直到死前都沒有交到真正的朋友。」

「俗話說『緣分是強求不來的』。」

「你跟我說過『這傢伙真可憐』,而且邊說邊笑呢。」

「——我說過嗎?」布雷克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今天也是,怎麼樣都想不起那首歌的歌詞。我是不是老年痴呆啦?布雷克忍不住這麼自嘲。

看到這樣的布雷克,雷姆補了一句說:「死因好像是喝了摻牛奶的的威士忌。」

「是喝太多嗎?那也是我說的?」布雷克側著的問。

「這是我調查的。」雷姆回答。

接著,雷姆還說了好幾部那位作家的代表作品。

雖然雷姆好像是因為工作需要才去調查的。不過身為他的朋友,布雷克還真是佩服他的細心。只是,布雷克並不想學他,就算想學也學不來吧。

雷姆稍作喘息,用叉子切了一塊杏桃派。才吃第一口,雙頰陶醉地鼓了起來。

(好像很幸福的呢。)

看到雷姆的表情,布雷克忍不住呵呵的笑出聲音。他走向桌子,若無其事的坐下,自己也拿了一塊派,放進嘴裡。杏桃派的派皮鬆脆香醇,口感十足,內餡充實、酸甜高雅。果然是會讓人為之著迷的聖品啊。

布雷克嘆了一口氣。口中香填的滋味,彷彿把一天的疲勞完全融化掉了。

整間房間里飄散著甘甜的香氣,和他們釋放出來的「輕飄飄的幸福感」。布雷克和雷姆專心的享受著,白蘭地和點心的絕妙搭配,誰也不想多說話。

再度打開話匣子的人,是布雷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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