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丁潔從機場自己打的回到家,她老媽聽說她把人家周副市長一個人撂在機場,就她自己回來了,氣得跟什麼似的,非逼著丁潔立馬給周密打電話"道歉"不可。但丁潔回到自己的房間,還是沒打。她覺得沒法跟周密張這個嘴。多大一回事兒?有什麼歉可道的!再說,還不知道誰欠誰的呢?嘖!
在衛生間里,由著熱水肆意地澆淋自己,酥軟了疲乏的身軀,讓自己充分鬆弛。回到房間里,一邊拿吹風機吹著濕源源的頭髮,一邊隨手打開電腦,調看出差這幾天朋友們發來的電子郵件。上床後,靠在那個米黃色的鬆軟的碎花圖案大靠枕上,又瀏覽了一下這幾天寄到家裡來的那些普通郵件,這才關了燈,鑽進被窩,準備睡覺。但她卻怎麼也睡不著。淡淡的半個月亮在高大漆黑的樹梢間慢慢游戈。周密那誠懇的臉龐也總在她眼前晃動。爾後,丁潔的視線慢慢地落到了桌上那個精美的木相框上,相框里的那張大照片上有四五個笑得特別甜美的年輕人。其中有丁潔,也有方雨林。彷彿在大雨中的曠野上,他和她在爭論著什麼。(他倆總在爭論,為什麼?)方雨林在激烈地訴說。(他總在激烈地訴說,為什麼?)她也在激烈地訴說。(她太不願意訴說了,可也總是在訴說。為什麼?)方雨林在做著激動的手勢,大雨完全把他的衣服和頭髮澆濕了。
她也在做著激動的手勢,大雨也把她的衣服和頭髮澆濕了。爾後,方雨林板著臉大步向前走去。丁潔忙跟了上去,並仍在對他激烈地說著什麼。方雨林起走越快,丁潔顯得有點力不從心了。(為什麼?)丁潔孤零零地在大雨中拚命地叫喊著。方雨林漸漸消失在雨霧迷濛的遠方……曠野……一望無際的曠野……層層烏雲堆砌在境蜒起伏的地平線上。雲縫裡不時閃出一道道晶藍的閃電。接著一聲巨響從雲堆的背後進出。
……而窗外,月亮仍然是那麼明亮。
丁潔一下從床上坐起。她略略地坐了一會兒,讓自己平靜下來,爾後開亮了燈,下了床,給自己倒了一杯飲料,走到電話機旁,猶豫了一會兒,終於拿起電話,一時間她認真地想了想,這個電話到底應該撥給誰。是方雨林?還是周密?是周密?還是方雨林?是周密還是方雨林是方雨林還是周密……是方……還是周……是周……還是方……方……周……周……
方……後來,她終於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