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煉獄的彷惶者 第三章 紅露火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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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布萊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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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田警署的警部多田島茂德見來自警視廳的警視櫃間篤郎打開偵訊室的門姍姍來遲,儘管感到無奈還是對上司舉手敬禮。

「現在狀況怎麼樣?」

以中指推起鏡框的櫃間以機敏的表情發問,中年發福的多田島回答:

「嗯,請自己看吧,櫃間警視。」

在偵訊室的單面鏡另一側,有名年約五十多歲的男子正在應訊。他的臉龐被日照曬得黝黑,頭髮半白。由於整張臉感覺有點腫,所以眼珠彷彿凹進去。

人生經歷與性格會表現在臉上,這是多田島長年刑警生涯導出的經驗法則,根據這個直覺,對方應該是名十分狡猾的角色。

「他是誰?」

「計程車司機岩間雄輝,五十六歲。據說有人目擊他在現場載走疑似里見蓮太郎與紅露火垂的傢伙,所以正在訊問他。不過他堅決否認自己載過類似的人。」

「計程車上不是有機器會記錄幾點行駛到哪裡嗎?」

「是啊,但是他所屬的計程車公司標榜是東京地區車資最便宜的,所以在許多地方都壓低成本。」

「多田島警部的直覺認為如何?」

「這傢伙應該有問題吧。」

櫃間雙手抱胸:

「既然如此,不能逼他招出來嗎?」

「對方只是關係人喔!況且警視看過現場的公寓嗎?」

「嗯,稍微看過。很凄慘啊。」

櫃間刻意以沉痛的表情搖頭,但是口氣顯得有點裝模作樣,話中聽起來缺少了可以稱為語言靈魂的決定性關鍵。

「凄慘」已經算是很保守的說法。

多田島是第一個踏入現場的人,在原腸動物解剖法醫駿見彩芽居住的高層公寓,裡頭的光景有如地獄,死裡逃生的公寓住戶親口證實有輪胎怪物襲擊他們。在仔細檢查建築物內部的過程中,也發現兩顆看似輪胎,動力裝置遭到破壞的機器。

烙印在眼裡的觸目驚心光景再度閃過,多田島揮手趕跑腦中的妄想。

「里見蓮太郎造訪的女醫在浴室里被人殺害。死亡已經有一段時間,所以兇手不是他們。在那之後,剛才提到的詭異機器就展開殺戮、接著里見蓮太郎再度展開救援行動。最搞不懂的是電梯里的屍體。在纜索斷裂墜落地下二樓的電梯里發現屍體,但是遭到嚴重損毀所以不知道是誰,屍體里還露出機械零件之類的玩意。可惡,我覺得自己快瘋了。為什麼里見蓮太郎走到哪裡都會出現屍體呢?」

「多田島警部的想法是什麼?」

多田島這才發覺櫃間一臉嚴肅地觀察自己的反應。

對方的視線帶有薄薄的寒氣,多田島在這種情況勉強整理思緒:

「除了我們以外,一定還有其他正在追殺他們的人或組織。只不過我搞不懂的是里見蓮太郎他們的行動。根據那個名叫角城的醫師說法,里見等人假冒女醫的親戚與他接觸,所以他們這麼做一定有其目的。說不定是為了洗刷自身的冤屈。」

「……」

多田島努力不去意識櫃間令人不快的沉默,提出提議:

「要不要乾脆公開搜查行動?」

「那可不行。」

櫃間立刻加以拒絕。

「勾田廣場飯店的那起事件之後,媒體都報導里見蓮太郎已經掉進河裡死了。如果被大眾知道他彷彿在嘲笑警方的搜索一般,依然在東京地區悠哉逃亡,我們的面子要往哪裡擺。務必要秘密逮捕他,再對外界說成我們早從河裡把他撈起來了就好。」

真的只是因為這樣嗎?多田島不知為何產生疑慮。

不知道是否明白自己內心的疑惑,櫃間死盯著單面鏡的另一頭,持續觀察偵訊情況。

「真是的……那個司機要是肯老實供出一切,事情就簡單多了……」

櫃間以缺乏抑揚頓挫的低沉嗓音喃喃開口。

好不容易從警方的偵訊當中解脫,時間已超過深夜兩點。

計程車司機岩間雄輝一走出玄關的瞬間,蒸騰暑熱的夏夜空氣便迎面而來。高濕度帶來驚人的不快指數。

他疲憊地喘氣,鑽進車裡之後轉動鑰匙發動引擎。

被釋放時警察表示以後可能還會有事問他,照這樣看來警方肯定還會到公司找他吧。

身體已經累壞了,完全沒有繼續跑車的心情,於是他決定直接回家。

由於這個時間妻子可能還醒著,他試著傳封簡訊回去,但是毫無回應。

除了感到失望,相反地也鬆了一口氣。如果告訴妻子自己被警察帶走,不難想像會有接連不斷的質問。即使對方是他最愛的人,也不能對妻子說明這趟載的客人。

終於回到位於郊外靜謐住宅區的自家。雄輝突然覺得不大對勁。家中似乎有人,仍然是一片燈火通明。

難道妻子還醒著?雄輝感到訝異的同時,將車子開過大門準備停進車庫。就在此時,他仔細觀察庭院。園藝割草機擱置在外頭,沒人收拾。這種行動不像那個極度討厭東西亂放的細心妻子會做的事。

玄關門沒上鎖,扳動門把之後一拉,門發出喀嘰的磨擦聲打開。玄關里鞋子散亂一地,還有拖過重物留下的泥巴痕迹。

簡直就像妻子在整理庭院時被某人打昏,然後拖入家中一樣……

雄輝因為自己的想像,產生胸口發悶的不快感。

於是伸手到門邊,按了設置在外面的門鈴。

家中鳴起兩聲尖銳的鈴聲。

完全沒有反應——

不,位於走廊深處的客廳漏出一點燈光,那個方向好像有輕微的聲響。

雄輝的心臟撲通撲通激烈跳動,呼吸也變得急促。

出事了——雄輝毫不懷疑。

他拿起立在玄關的陶制花瓶,倒掉裡面的花和水,帶在身邊當成鈍器。接著很自然地穿鞋跨過門檻。

越靠近客廳,越能察覺剛才那個聲響是某人發出的沉悶呻吟。

來到走廊的客廳門口,雄輝下定決心,一鼓作氣沖入明亮的門。

他頓時感到愕然。

「出穗!」

妻子倒在客廳的地板上,手腳被膠帶捆綁,口中被塞了布,雙眼也被蒙上,以蓑衣蟲一般的姿勢呻吟。

雄輝急忙跑過去,背後冷不防有人用手抓住他,還以尖銳的器具抵著他的脖子。那個玩意感覺冰冷,恐怕是刀尖。

「不準回頭。」

充滿恐嚇意味的低沉男子說話聲。

雄輝全身緊繃,額頭冒出冷汗。

——是強盜嗎?

「你、你想做什麼?」

來自背後的聲音極為冷靜地回答:

「告訴你也可以,不過這麼一來,你跟那個女人都得死。」

像是在強調這個答覆已經很充分,男子的強硬語氣完全不求雄輝理解。

「我只想問一件事。你開計程車把里見蓮太郎跟紅露火垂載到哪裡?」

對方並非強盜。

這傢伙就是在追殺那些民警的人。

對著被脅迫以後,無法做出任何反應的雄輝,背後的男子緩緩說道:

「你有兩個選項。直接說出他們前往的地點,或是受苦以後說出他們前往的地點。」

「受苦……?」

「首先是指甲。一共有廿片。不是你的,是那邊那個女人的。拔完以後就剁手指。你可以挑選喜歡的時機開口。」

雄輝手中的花瓶摔落地面,發出駭人的聲響破裂。

即使脖子的表皮被稍微割破也不管,只是一個勁地搖頭,同時落下豆大的淚珠。

「拜、拜託,千萬不要那樣。」

「那麼你曉得該怎麼做吧。」

雄輝在心底對蓮太郎雙手合十。對不起,真的很抱歉。

「東京地區第十八區,永淀市的外國人非法居住區。」

「知道了。」

身體的束縛解除,雄輝只覺得位於背後的幽暗稍微離開。

周圍瞬間被寂靜籠罩,他緩緩偷看背後。

看不到入侵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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