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VS神機妙算的狙擊兵 第三章 The Courage to be imp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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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你來啦民警。雖然有點趕,還是先看一下案發現場。」

國字臉的搜查一課多田島茂德刑事主任看到蓮太郎的臉瞬間有點同情,不過還是努力表現平靜。

蓮太郎發青的手輕輕撫摸自己的臉,皮膚乾燥不堪,嘴唇也裂了。自己如今究竟擺出什麼樣的表情。

蓮太郎搖晃沉重的腦袋環顧四周,沒有窗框只以水泥構成的地板彈痕累累。蓮太郎位於一棟建築中的大樓六樓。

周圍則是忙碌的現場鑒識刑警與鑒識人員。

在被揶揄為兇案科的警視廳搜查一課活動內容中,從很久以前就涵蓋爭議性很高的原腸動物犯罪。

科學搜查研究所(科搜研)的工作也部分民營化,類似彈道分析這種要運用複雜計算的工作,只要能保存證據與徹底保密,也委託給司馬重工與其他大企業。

蓮太郎搖搖頭。自己究竟在想什麼。

這只是試圖讓思考轉移目標,拚命把即將要看到的事物徹底否定吧。

以民警身分多次與警察一起探勘現場的蓮太郎,從沒有像這次一樣感到胃部如此沉重。畢竟被害人或許是自己非常熟悉的人。

腦袋無法好好工作。自己如今站立的地面有如電視影像,莫名地事不關己。

「喂,你還好吧,民警?」

有人搖晃他的肩膀,與腹部傷口的疼痛一起讓蓮太郎回神,他揮開多田島的手:

「……沒事,讓我去看現場。」

多田島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不過還是默默替蓮太郎開路。

走進建築深處,身穿藍色工作服的鑒識人員見到蓮太郎,尷尬地低下頭。

蓮太郎終於停下腳步,望向地面。

水泥地只有一個地方彈痕特別密集,而且帶有無數飛濺的血跡,周圍以粉筆圈起來。

最近連日來都在更新今年的最高氣溫,今天的溫度更讓蓮太郎解開領帶。

「被害者是在這裡被擊中。」

看到事先被提醒過很誇張的照片,瞬間想要嘔吐的蓮太郎不由得搗住嘴巴。

「……最近太熱了,上頭爬滿蒼蠅。所以我才說很誇張。」

壓下湧起的嘔吐感,蓮太郎再次看著疊在一起的照片,一張接一張翻過。

主要是拍攝碎肉,不時混雜其中的白色玩意是骨頭吧。明明是在看照片,卻能聞到一股叫人做惡的血腥味。

最後一張照片里,毫無疑問是被踩碎的粉紅色智慧型手機殘骸。

不會看錯,那是延珠的東西。

蓮太郎站起身來,綳著臉數度比對用粉筆畫圈的地方與照片。

藍原延珠就是在這裡,敗給蒂娜·斯普萊特。

「奇怪的是被害者同時遭到四個方向的槍擊。」

望向多田島所指出的方向,是右、左、正面,與斜右上方的四處大樓。

「另外我們在各棟大樓屋頂發現三處重機槍的殘骸。不曉得是否企圖銷毀證據,使用過的機槍都被塑膠炸藥加以破壞。我們已經交給司馬重工鑒定,現在已知槍的製造號碼被刮除,另外機槍還裝上原始零件以外的奇怪裝置。」

「——延珠,死了嗎?」

蓮太郎抬起漠然的視線。

「……不清楚。我們正在把飛濺出來,應該是被害者的DNA跟你的起始者DNA進行比對。」

「……是延珠。錯不了的。照片里有延珠外套的碎片。」

「是嗎……」

多田島也不禁鬱悶地低下頭,最後再度環顧現場:

「別自暴自棄。據說子彈沒打中腹部,現場也沒有屍體。況且回收的子彈並不是錵彈而是普通的鉛彈。起始者只要不被擊中心臟與腦部不是不會死嗎?」

「就算是這樣,延珠還是被敵人帶走了!」

況且這次直擊延珠的是反戰車步槍子彈,正如字面意義,那原先是為了貫穿戰車裝甲所開發的強力子彈。現在的戰車都是透過複合裝甲進行補強,反坦克子彈沒無法輕鬆擊毀戰車,不過對人使用殺傷力過強,所以在戰爭協定里被限制使用。

這種彈藥命中人體,瞬間會在腹部開一個大洞,就算能逃過當場死亡或休克致死,也會讓人痛得滿地打滾。

想像至此,蓮太郎用力閉上眼睛。

在當下這個瞬間,延珠是否正遭受嚴酷的訊問或拷打?小孩子是不可能忍受得了殘忍的拷問。問出所有情報之後,延珠就會——

蓮太郎緊握的拳頭在發抖。為什麼自己沒有察覺,這個大笨蛋。

正如同我方預料蒂娜的狙擊行動採取對策一般,蒂娜也早已想到自己會被追蹤而採取因應之道。

結果延珠輕易落入對方的陷阱。

蒂娜究竟是怎麼打敗延珠的?她是怎麼用狙擊步槍鎖定理應是狙擊手天敵的延珠呢?

話說回來,來自四個方向的槍擊也讓人搞不懂。

他向來以為刺客基本上都是少數精銳,實際行動的頂多就是蒂娜與她的促進者兩人,難道不是嗎?

再怎麼想也找不出答案。

唯一理解的一點,就是蒂娜的駭人戰鬥力遠超過我方想像。

蓮太郎吐出微微顫抖的氣。

之後只剩下對名為蒂娜的這名殺手懷抱的冰冷恐懼。

這一切都是自己沒能制止延珠的錯。

結果聖天子的第二次會談就此中止。如今還不確定是否有第三次。

腦袋很重,就像灌鉛一樣。思考沒辦法繼續運作。

關於會談的事,蓮太郎已經打從心底覺得無所謂。

一切都已經失去意義。

他轉身離開,不理會多田島叫住他的聲音。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去,甚至不知道要回哪裡。

蓮太郎拖著雙腿回家,將鑰匙插入鑰匙孔轉動。沒料到裡頭比外面還冷的空氣撫過他的脖子。

蓮太郎傻傻地站在玄關。

上次的恐怖攻擊事件也經歷過延珠離家出走的慘劇,但是如今的狀況更為惡化。

由於待在家裡非常痛苦,蓮太郎走到外面。

走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忘記上鎖的他停下腳步,不過又覺得無所謂而繼續向前走。

太陽逐漸西沉,天色變暗了。

蓮太郎的腳不知為何朝著鬧區的方向。

也許是因為想待在人群里吧。

然而蓮太郎期待的東西不在那裡。

蓮太郎靠著天橋的欄杆俯視周圍的街景,街上明亮的燈光過於眩目,一家人出遊的愉悅笑聲刺痛他的耳朵。

聽說身在人群里,人才會感受到真正的孤獨,一點也沒錯。

蓮太郎感覺很悲慘,心都快碎了。

他望向全家出遊的一群人。年齡與延珠差不多的孩子一面歡笑一面撲向父親的背。

為什麼自己不是他們。

為什麼他們不是自己。

沒有答案的問題在腦中形成漩渦。

蓮太郎逃也似地跑回家,抱著絕望入眠。

翌日,蓮太郎沒去上學。他完全不打算離開被窩。

四坪大的公寓對兩個人過於狹窄,一個人又太過寬闊。

打開手機發現木更、未織、堇各自發來幾封簡訊,但是蓮太郎實在沒心情查看內容,直接把手機扔到一邊。

睡意遲遲不肯降臨,意識開始散漫。

明明因為失去某些東西而感到空虛,內心卻像遭到麻痹。

睡了好幾個小時,蓮太郎逐漸失去黑夜與白天的區別。

昨天將遮光的窗帘拉上,全部窗子與稱得上縫隙的地方都用膠帶封死,黑暗充斥蓮太郎的居處。

胃餓到發痛,但是蓮太郎不予理會。

淺眠的蓮太郎作了好幾個夢。

門鈴響起,出去發現死狀凄慘的延珠屍體躺在門口。

有時是像胎兒一樣蜷曲的焦屍,有時是脖子有勒痕的絞屍。還有被砍下腦袋的無頭屍。或者是被肢解的屍塊。

每個延珠都在發出無言的控訴——『為什麼不來救人家,蓮太郎?』

蓮太郎把臉埋入枕頭,拚命掙扎試圖將妄想逐出腦中。

又過了十小時,徘徊在腦內的自責被害妄想終於消失。

就連胃部也不再抗議飢餓。或許是忍不住開始消化內臟。

蓮太郎回憶堇說的話。

人類若是僅靠著水生存,會瘦成皮包骨死去;連水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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