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終章

諫也恢複意識是在兩天後。

幸好身上的傷並無大礙,儘是些麻煩的檢查和寫報告,再過一天就可以形式上出院。

穿衣服剛做完各種準備時,病房的門開了。

少年狠狠地瞪視前來探病的人物。

「喲,看起來精神比什麼都好~」

「閉嘴。這次一直都在偷懶吧,這個爛眼罩。」

「就饒了我吧,都已經是老頭子了。親臨戰場之類的,對身體勉強的事情就不要讓我做了哦。」

曖昧地笑笑之後,卡洛·克萊門蒂紅衣教主代行敲了敲肩膀。

實際上,妖蛾引起的損失十分慘重。

妖蛾的存在本身可以通過封鎖地區和全息圖投射隱藏起來,可是被切斷的倉庫街和墜落時噴氣式飛機後部引起的爆炸事故規模十分龐大。

儘管御陵市的構造和〈塔〉的工作班擅長重建,這般規模的事故情報操作、最低限的隱蔽工作需要相當大的勞力。

「而且……不是解決了么?」

「……」

綉有獅子的眼罩旁邊,青年神父的隻眼惡作劇般觀察這邊。

「不是,發動了斷罪衣么?」

「你……難道?」

少年語塞。

恐怕,這就是卡洛的目的吧。

最終,諫也會使用斷罪衣的。

結果,那種想法成為了事實。

雖然還不成熟——倒不如說是規格外——「利用他人的聖靈機關」這種犯規的行為,但是諫也自己使用了斷罪衣的事實並沒有錯。

不過。

知道其中的緣由嗎?

潛藏在玻璃的裡面——另一個玻璃,賦予諫也斷罪衣的使用權,這個事實卡洛是否理解呢?

或者,那個玻璃的真面目是——?

「你,對玻璃——」

「嗯?」

「…………」

看見卡洛歪著頭,諫也把話憋回去。

「……不,沒什麼。」

搖頭。

沒必要自己揭穿。

畢竟少年有了約定,保守那個妖女秘密。

看了一眼搖頭的少年,忽然卡洛的眼神彷彿望著遠方。

「——是蝶嗎?」

「啊?」

「在諾溫的戰鬥記錄里看見,那〈獸〉把自己認定是蝴蝶。似乎對這件事非常執著。那種自己欺騙自己的大罪,大概是〈傲慢〉吧。」

即使不知道那個妖女和〈獸〉的談話,卡洛還是得出同樣的結論。

「…………」

諫也,想起那個時候的對話。

――『你不是也,討厭冒牌貨么?』

那時,被妖蛾啃食的少女說。

諫也不能否定那句話。

比起冒牌,還是「真的」好。

同樣,比起蛾那個少女覺得還是蝴蝶好。

「蝶也好蛾也罷,明明沒什麼分別……」

「誒?」

諫也回過頭,「哎呀,不知道嗎」,卡洛揚起一邊眉。

「鼓槌狀的觸覺也好,翅膀的形狀也好,翅膀的摺疊方式也好雖然眾說紛紜。但是蝶和蛾從生物學上沒有什麼區別哦。」

「那,為什麼……」

「所以,」

青年神父搖了搖頭。

「如果說有的話,那一定是……見者或自己想太多了。」

冒牌與,本物。

那是,對誰而言的冒牌。

對誰而言的本物。

那隻妖蛾……它想成為誰的本物呢。

「不管怎樣,辛苦了。」

想伸手去摸天然卷頭髮的神父,被少年粗暴地推開。

「別碰我混蛋!」

「啊啊,真過分。為了營造職場氣氛,明明是真心誠意地肌膚之情……」

「你是故意的吧!很明顯是找碴!」

「……怎麼知道的?」

「怎麼會不知道!」

少年凶暴地露出牙齒。

「嘛~嘛~」

卡洛舉起雙手擺出投降的姿勢,諫也突然露出認真的表情。

「有一件事,想問你。」

「哈啊……」

面對卡洛心不在焉的臉,

「玻璃,怎麼樣了?」

如是問道。

玻璃的病房,就在諫也接受檢查的御陵中央大樓的醫療樓層。

敲響掛著「特別房間」牌子的門,一個人影走出來。

「――又是你啊。」

表情好像睡迷糊的女醫,看到少年閉上一隻眼。

二十五歲左右。在襯衣上粗枝大葉地披著白衣。燙過的捲髮用廉價的橡皮筋綁著,嘴裡叼著糖果,棍子的一端沿著8字旋轉。

之前見過一面。諫也還知道她是直屬卡洛同時也是玻璃的主治醫。

「我是……」

剛要說出名字,被女醫單手制止。

「知道哦英雄大人。再說住在這個樓里怎麼會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自從你來了之後,很少有人來接受指導了。」

「指導?」

「畢竟是壓力較大的職業。當然需要做些指導。而且有你這種偶像在,喪神現象的照料也會減少,恢複變快。嘛,沒有正式的依據,只是我的經驗而已。――要找玻璃的話在裡面哦。探病OK。」

輕撓著頭,從嘴裡取出糖果給諫也。

「會見之前吃不?新口味的朴蕈草莓味。」

「開玩笑的吧。」

「嗯?不要嗎?超好吃的哦。」

手裡拿著顏色異常恐怖的糖果歪著頭的女醫,諫也用儘可能完美的笑臉從身邊通過。

打開裡面的門,陽光傾斜地照射進來。

白色,清潔的房間。

黑髮少女坐在床的一端踢騰著雙腳。

從那個姿勢倏地發現少年的來訪,猛然跳起來。

「諫也哥哥!」

「玻璃小姐,身體還好嗎?」

「是、是的。沒有受傷。基本上都是檢查。這次比較仔細些,所以才會住院。」

緊緊抓著床單,少女低頭。

「…………」

即是說,那個妖女的存在沒有在檢查中暴露。

既然是住院檢查,相應的仔細些才對。雖說結果會晚一些才出來,果然那個妖女可以使教團的檢查無效化。

按照約定守住了秘密,這該感到高興么。

諫也沉默下來,

「我……我,是不是又做了奇怪的事情?」

玻璃的臉一直紅到耳根。

「奇怪的事?」

「那個……〈獸〉的戰鬥中……雖然似夢非夢……那個……這個……好像在諫也哥哥的手上……吻……了一下……」

「――」

諫也按住右手。

那是夢中的場景,而且少年的右手上仍殘留著輕微的灼熱。

契約的,灼熱。

「沒關係。」

少年儘可能露出平靜的臉,說。

「夢就是夢。這次玻璃真是幫大忙了。」

「是、是嗎。」

玻璃臉上略帶可惜,眨了眨眼睛。

這般年齡相仿的動作,對於這個少女而言非常新鮮。

「那個、諫也哥哥――」

「什麼?」

少女彷彿下了狠心想說什麼,而少年就要點頭時。

從背後傳來氣息,諫也猛然回頭。

門帘被翻開。

「……失禮了。」

「――雷胡拉。」

諫也說。

黑膚色搖晃耳環的少年神父,正站在那裡。

手中,抱著以百合為基調的花束。

「諫也大人……」

黑膚色的少年,臉上帶著驚訝之色縮回花束。

諫也轉向玻璃。

「為什麼,雷胡拉先生會?」

「啊……是的。事件結束之後,每天都會過來探病。明明雷胡拉先生也受了傷。」

玻璃過意不去似的縮著頭。

「是嗎……」

說著,諫也感覺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