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的碎片,在昏暗中飄舞。
那是一間沾滿灰塵、不會射入一絲光線、窗帘緊閉的房間。
小公寓的一間。
「哈啊……哈啊……」
在這樣的房間里,有很多的影子。
是布偶。
大多數都是動物的布偶,但是種類沒有明顯地偏於一方。在熊、鼠、狗、貓等正統布偶中,看起來像是從遊戲中心帶回來一般,漫畫或動畫里的角色也混在裡面。
還有,那周圍,白色的東西堆積了數倍的數量。
是綿花。
很多布偶,上面的線全部被解開,從那裡面露出綿花。
「哈啊……」
人影趴在榻榻米上。
「哈啊、哈啊、嘔啊啊啊……」
在吐。
掉在榻榻米上的嘔吐物,因為量過於多濺到手上,人影的衣服上也沾著。
但是,人影沒有閑暇顧及那些。
「唉嘔唉唉……啊咕唉唉唉……」
反射的抽搐身體,人影把胃裡面的東西全部傾空。
可是,那張嘴唇因喜悅而扭曲著。
(終於……找到了……)
這樣,想著。
人影的周圍,大量的線升起來。
在晃動。在震顫。
這是剛才,在倉庫街施盡暴虐的〈獸〉的碎片。在遠處蹂躪倉庫街的絲製工藝品的怪物耳聞目睹的情報,是和人影共享的。
當然那也意味了共享了魔彈打碎身體時的痛楚,但就如字面所述,骨頭化作微塵、內臟被挖出來的劇痛,反而讓人影因歡喜而渾身顫動。
彷彿在說,那份痛楚正是憑藉信仰得來。
(……看見了……)
人影的眼瞼上,仍然烙印著那個少女。
那個,少女。
那才是,自己追求的對象。
讓自己變成這樣――只是一眼就改變的――美麗無比又極為不祥的至聖象徵。
自己嚮往的,盡頭之盡。
「……啊啊」
不禁發出聲來。
臉上沾著眼淚和口水和吐瀉物,人影恍惚地說。
「感謝、上帝」
然後,抱住自己的肩膀。
用那纖細的喉嚨,喃喃地說。
對著虛空。
對著天空。
「無論到何時,我們,不會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
唱。
「無論到何時,我們,不會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正確」
笑。
「但是,上帝卻為我們降臨」
那是,宛如聖歌般響徹狹窄的房間。
明明是間牆壁很薄的公寓,也沒有人過來提醒。
不。
何止如此,就連電視機的聲音和燒熱水的聲音、孩子跑動的聲音等所有日常生活中的聲音與公寓的房間斷絕。
與人影洋溢著幸福的聲音相結合起來,平凡的公寓房間,就像毛骨悚然的聖堂。
「嗯……這樣才對嘛」
忽然,人影點點頭。
「大家……都應該翻過來……全部……從心到腑……全都暴露出來……這樣做的話肯定……能讓大家變得真實……」
彷彿得到啟示一般,打戰。
「……就是這樣啦」
這時,彷彿有人為她作答。
蝴蝶,輕飄飄地飛舞。不符合這個季節的漂亮翅膀在黑暗中閃耀,僅僅一瞬間就再次與黑暗同化。
「那就拯救一下……世界之類吧」
從晃動的窗帘,有一瞬射入夕陽。
人影的――幼小的少女側臉被照亮,就像翻花鼓一樣交差起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