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判斷是真實、公義的,
因他判斷了那用淫行敗壞世界的大淫婦,
並且向淫婦討流僕人血的罪,
給他們伸冤。(譯註:啟示錄19:2)
1
「諫也哥哥?」
「!――」
聖職衣的肩膀猛然一震,諫也睜開眼睛。
黑髮少女擔心地看著自己。
年齡大概是十四、五歲吧。好勝的眼瞳和緊閉的嘴唇。在可愛的校服下,是臨近大人的未成熟的肢體。雖然現在也充分美麗,不過距離花開還需要些許時間吧。
但是,與年齡無關,少女身上散發出與眾不同的存在感。
凜然吸引眾人,立於萬人之上的資質。
是叫作朱鷺頭玻璃的少女。
「那個、是……玻璃……小姐……吧?」
「當然了。除我以外還認識第二個朱鷺頭玻璃嗎?」
玻璃不高興地嘟著嘴唇。
然後,眼睛馬上被不安的感情籠罩起來。
「諫也哥哥,哪裡不舒服嗎?」
「啊……沒有。天氣太熱,就是頭有點暈而已」
戴上優等生(九瀨諫也)的面具,諫也含糊其詞地笑道。
實際上,世界充滿了光明。
是能讓人情緒高漲的,夏日強烈的陽光。能將一切燃成白色,用光壓傲慢地挫敗一切。
過午時分。
御陵市·第四區,御陵學院。
在那個學區內,設置在教會附近的庭園裡。
平時,諫也在這所教會學校里擔任神父之職。
少年和少女們坐落的亭子外面,百合花和葉薊花在微風下輕輕搖晃。在離得較遠的庭園裡,紅色的鳳仙花和向日葵在為開始枯萎的葉薊增添氣勢,彷彿在預言即將到來的真正的酷熱。
「那個……剛才說什麼來著?」
「所·以·說,是期末考試啦,期末考試!」
玻璃身邊,帶著眼鏡的女孩子握著雙手說。
一頭短髮,加上可愛的雀斑。她是御陵學院初中部學生會·會長助理――架城真雪。
「說到我們的考試,那可是出了名的惡毒。每次考完期中考試,鈴木就會臉色鐵青的喲。嘛,我們學年還是老樣子,小靜和會長並列第一是鐵定無疑喵~」
用微妙的事不關己的口吻,真雪的嘴唇像貓一樣上下翻動。
「沒有那種保障。只是碰巧運氣好而已」
長岡靜佳用非常拘謹地口吻說。
同樣是初中學生會·副會長。細長的眉毛,還有宛如染了一頭上等墨水般的黑髮。加上外眼角微微下垂的眼睛,體現出日本美女的人物――就如身上穿的敞領襯衣,性別是男。
只是,即便胸部沒有凸起,說到從脖頸洋溢出的色香已經凌駕於事實之上。
在御陵學院有著『想請來當女友的男生一號』稱號的英傑,今天依然雍容爾雅。
「嗯~嗯,過度的謙虛是驕傲喲?而且,我還要全部靠你呢,如果小靜這回不是第一我會很為難的!」
「也、也是呢……」
「嗯哼哼哼哼,考完試接下來就是Beautiful(完美)的暑假了!會長穿便衣的樣子,還有穿泳衣的樣子!啊啊該怎麼辦!手提攝像機和數碼相機全都要準備一下!啊啊啊啊,還要補充竊聽器和偷拍用器材!咿嘻、咿嘻、咿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真雪發著可疑的嗞嗞聲擦去嘴角上的口水,玻璃對此冷冷地眯起眼睛。
「……真雪。剛才好像看到口水和可疑的妄想一起流出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哦、哦哦哦。會長,什麼時候學會了心靈感應!?哇哇哇,超能力覺醒的會長也很好很酷很性感請跟我結婚吧!」
「才沒那種事!請把自己所想的事全部說出來的習慣改掉!還有偷聽或者偷拍之類的,是什麼意思!?」
「誒誒!比人家身家性命還要寶貴的HDD塞得滿滿的高貴超級收藏品難道已經是風中殘燭了!?」
「居然作為收藏品整理起來了!?」
「會長的換衣服鏡頭的野心還沒有完成呢!」
「啪」地一聲,拍大理石桌子的玻璃和逃竄的真雪。
彷彿得到夏日陽光的祝福一般無比喧鬧的風景,諫也只是默默地在一旁觀望。
「…………」
這個景象,和往常一樣。
像現在這樣放學後或午休時間,這些成員聚在一起成了少年的日常。靜佳,還有中等部學生會的成員時不時會有所變動,但玻璃和真雪幾乎每天都會過來。
充滿陽光的日常。
無比平和的生活。
可是,諫也無法用平靜的心看著這些。
另一幅景象深深印在腦海里。
(昨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諫也確實看到了。
小巷裡的慘劇。
殘忍地翻過來的屍體之列和,在血沼中異常喜悅的玻璃。
後來,少年朦朦朧朧地回到了自己的家。
與玻璃見面之後的記憶消失不見,一切都處於斷絕的狀態,獃獃地坐在玄關上。完全被隔絕一般的感覺,讓諫也有一瞬以為那是惡夢。
然而,那絕對不會是夢。
鞋子上仍沾著黏答答的血。即便不是如此,少年的腳底下還殘留著黏黏糊糊的血之觸感。殘留在鼻孔粘膜上的濃密氣味揮之不去,困惑著少年。
(是這個丫頭……把那個屍體?真的假的?難道是我瘋了?)
疑惑,將少年的思考引導至各個方向。
諫也知道。
玻璃的體質。
即便造成那種屍體也並不可疑的,存在於玻璃身上的極其危險的秘密。
也就是,巴比倫的――
「諫也哥哥?」
聽到玻璃的叫聲,諫也猛然抬起頭。
「真是的,又來了。看起來真的是在發愣呢。……諾溫好像也不在,真的沒事嗎?」
(……還是說,這個玻璃也是演技嗎?)
諫也暗自觀察一半憤慨、一半擔心的少女。
馬上,變回『九瀨諫也』的臉搖了搖頭。
「啊……抱歉。考慮一些事情。……諾溫從昨晚開始似乎有什麼事情要做」
少女愣愣地眨了眨眼。
然後,用異常高的聲音,
「諾溫,去別的地方了嗎?」
「是的」
結果,諾溫昨天沒有回來。
經常在教團進行維護等各項事情,而且雖然諫也並沒有在意,從某種意義上這也算是僥倖。在不知道實際情況之前,他想藏在心裡作為秘密。
(那個木頭呆,明明是個不會融通的殘次品,對那種地方倒是很敏銳……)
銀髮人偶看似生氣的臉,浮現在眼前。
明明只是半天,那個人偶不在的時間,異樣地感到漫長。
深深地舒了一口氣。
反正,總是有必要和現在的玻璃說一下。
慎重地擺出『九瀨諫也』的表情,從正面開口道。
「――那個,玻璃小姐」
「――對、對了,諫也哥哥」
諫也張口和懲治真雪的玻璃轉過頭是同時發生的。
兩個人的聲音,完美的重疊在一起。
(呃……)
一瞬間,諫也的嘴唇一張一合地,
「啊、就是、那個」
不知怎的,玻璃這邊也同樣驚惶失措,耳朵被染的通紅。
「那個,諫也哥哥先說」
「不,還是,玻璃先說吧」
互相讓步,互相僵持。
(怎……怎麼回事,為什麼會瞪著我啊這個暴走女?)
困惑的諫也,不禁吞了一口吐沫。
各自盯著對方,異樣的緊張感充斥在亭子里。就連在旁邊看著的靜佳和真雪也屏住了呼吸。
「既……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
玻璃輕咳一聲。
做個深呼吸之後,少女這樣說道。
「過一會兒……諫也哥哥、有空嗎?」
「誒」
「哈哇!?」
真雪比少年還要大吃一驚,在一旁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