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三章 敬仰尊師

在還為學校考試而千般苦惱的時候,收到了寫著這周的周末,一起吃飯怎麼樣的郵件,難得是由父親直接寄來的。

儘管不知如何回覆暫且保留,幾個小時以後,決定就這樣置之不理。

在母親依然亡故的現在,這個男人的存在價值就已經像沒有一樣了。即便如此,早瀨葯子仍然帶著復仇者的假面走到了現在,終於走到現在。

直到今日此時,沒被殺掉都可以謝天謝地了——

就這樣忍住了回信的想法,葯子在給母親的佛龕上了香後離開了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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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生的故鄉法國南部的港口城市。

是在世界上都很有名的地方,並不說很廣闊,至少是個讓她感覺無聊的地方。

回過頭想想看,這座城市太過於巨大,過於複雜,美好和醜惡都聚集在一起。俯視著這座被混凝土包住的城市,不知為何就懷念起曾經那無聊的故鄉來。

前幾天從歐洲回來的時候也是,明明就沒有一點順路去看一眼故鄉的想法,現在會有這種多愁善感的情緒出現,是因為回憶起了作為La Belle Dame Sans Mercl誕生之前的數年,身為琉克麗絲·莉貝麗路的人生也說不定。

「請問您在思考什麼呢,女士?」

在高樓的頂層上停機坪的正中央,從注視著深夜中起伏不平的地平線的菈·貝露身後,忠誠的濟慈以及約翰走了過來。

對一直恪守自己立場不越紅線的他們,完全沒有一絲不滿。只不過最近,總會想起經常哭著發脾氣想要阻止自己,像個哭泣包弟弟一樣的阿爾諾爾特的點滴。

根本上說,對自己這種小小的變化,菈·貝露是甘之如飴。

「…我們總是這樣從高處俯視著人群。即便如此,我們也並非神或者天使。雖然一直以來都忘卻了,但我們不是君臨人上的存在,到不如說不得不成為侍奉這個世界的下仆——要是一旦有所誤解的話,會受到神罰吧,我們不得不捨棄傲慢之心」

「…那伊索德小姐所說的話怎麼辦?」

「她擔任吟遊詩人的時間遠遠超過我。她究竟是不是正確的,我也許沒有斷定的權利」

菈·貝露轉向二人,浮現出溫和的笑容問道。

「——那麼,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瑪拉海朵的「鞘之主」有聯絡來了」

濟慈遞出了手中的行動電話。菈·貝露稍微想了一下,拿過來放到耳邊。

「Bonsoir(法語晚上好)。到底有什麼事?已經確認「書」的所在地了嗎?」

『啊』

從揚聲器中傳來的,是早已聽慣的年輕人的聲音。但以往總覺得有些輕浮的感覺,今晚的聲音里卻充滿了沉重的緊張感。

『確實「書」在宮本伊織手上的樣子,不過果然是看不到實物,那傢伙也沒必要就這件事撒謊,應該是真的吧。至少他相信那是真貨』

「這樣啊,那就行了…那個公主大人,倒也沒說非要親眼見到就是了」

『哈?公主大人又是誰啊?』

「是我們這邊的事——總之幹得不錯,辛苦你了」

『啊、喂』

發現菈·貝露就要掛斷電話,年輕人一瞬間提高了音量。

「還有什麼事?」

『啊,這回完全是我們這邊私人的事情』

「————」

菈·貝露靜靜聽著年輕人的話,中途就切換成了免提。耳聞從揚聲器中傳出來的年輕人的聲音,濟慈和約翰的表情從震驚轉變為不愉快。看到了那個瞬間,菈·貝露不禁笑了出來。

『…有什麼奇怪的嗎?』

「不,沒什麼」

掩住嘴角端正了表情,菈·貝露走向大樓的外沿。

放眼看向不知是否沉睡的東京的夜晚,確實是和馬賽港不同的風景。那個年輕人也許正毫不知情地仰望著菈·貝露所在的大樓。

「——可以啊」

短暫的沉默之後,菈·貝露同意了。

「難得要招待你們一次,偶爾也可以呢」

『那可真是多謝了…大概從開始到最後也就這一次吧』

「也是呢」

嘆了口氣,把合上的手機扔向濟慈,菈貝露因不經意間吹來的風而抖了抖身體。

「這個國家的冬天即寒冷又乾燥呢…··真想回馬賽港啊」

「您意下如何?」

約翰開口詢問。

「開玩笑的,還不能回去呢」

「不是這件事,是關於由良健二的」

「由良健二——他是叫這個名字來著呢」

注意到現在的現在都忘記了年輕人的名字,菈·貝露苦笑一聲,再一次體會到自己是有多麼高傲。

「——差點連我都成了像那個公主大人一樣的人了」

「女士…」

「我會記住的,由良健二,還有瑪拉海朵」

菈貝露一揮大衣下擺轉過身來。

「他們賭上性命也想要獲得自由的話,我也應該給予回應。我是La Belle Dame Sans Mercl,我可沒有膽小或者多愁善感到無視挑戰」

「但是,女士…我們要是和他們對上的話——」

「不會殺掉的,不殺掉就好了吧?…真是的,我們也夠矛盾的」

美女的紅唇宛如新月般揚起,背後伸展開白色的光輝之翼。

「…我要是有Miss艾露米拉那種程度力量的話,話就簡單多了呢」

早瀨葯子駕駛愛車飛馳而去的地方,是她路過的大學附近的小公園。本來就是只有大學裡的學生才會使用的公園,深夜裡更是人影全無,在無機質的水銀燈的光芒下,只有兩條油漆都脫落的長椅和公共電話,連花壇和娛樂設施都沒有。

按照指示,葯子在長椅上坐下,等待著對方的到來。

「——葯子大人」

毫不大意來回注視著周圍,艾可杜恩發出低聲。恐怕是警戒著突然襲擊吧,至今打倒了為數眾多的敵人,積累了充足經驗的艾可杜恩,有著注意到離這裡有相當距離的戰爭妖精氣息的可能性。如果站在高樓上,很容易以肉眼確認幾公里外敵人的磷光。

「確實指定這種場所喊出葯子大人的對方,究竟是什麼人?」

「過去的恩人喲」

「恩人?」

「吶,艾可」

面對探詢的少年,葯子注視著前方的黑暗反問道。

「——如果我說已經不想再戰鬥了,你會怎麼辦?」

「……·哈?」

「要是我說想要停止戰鬥的話,你會怎麼辦?」

「那個——」

凝視著葯子的側臉,艾可杜恩咬住嘴唇沉重地嘆了口氣。

「現在的狀況放棄戰鬥的話,只會沒有抵抗地被其他戰爭妖精殺掉的啊?」

「我知道」

「知道這點您還說出不想再戰鬥這種話?」

「沒說不想戰鬥,只是問不戰鬥的話你想要做什麼,做個假設」

「…真是困難的質問呢」

在葯子的旁邊坐下,艾可杜恩兩手抱在一起。

「…就像葯子大人所知道的一樣,在下是沒法戰鬥的,也不能使用操縱鞘之主那樣的手法。也就是說,如果葯子大人沒有戰鬥意願的話,同強敵交手是不可能的」

「也是呢」

「這樣的話,在下剩下的選擇只有兩個…一個就是和下定決心的葯子大人一同赴死,要麼就是尋找葯子大人以外的鞘之主」

「但是——」

「是的,被選中的鞘之主和在下等一度成立的契約關係,只有一方死掉才能被解除。至少在下不知道別的方法——也就是說,在下如果想要和葯子大人以外的鞘之主簽訂契約的話,只能請葯子大人前去往生了」

艾可杜恩豪不遮掩地斷言。少年的話語中沒有謊言。客觀的令人感到暢快,這就是他們的真實。

雙手插進大衣的口袋,葯子仰頭望著夜空。

「…要殺了我嗎?」

「葯子大人是真的不想戰鬥了嗎?」

「不知道呢」

「那樣的話,這種假設就到此為止吧」

艾可杜恩浮現出好像要哭出來,又好像要笑出來,說不清是什麼樣的表情,孤零零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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