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那個傳說真實與否,話說人究竟有沒有靈魂,這個根本性的問題就沒辦法說清楚。
不過,至少古代的人們是相信類似傳說的。站在這片神奇的景象前,也許自然而然就會感受到嚴肅的氛圍。
聖基爾達群島——
人們把這裡稱作「世界的盡頭」
迎接死亡之人的靈魂,一定會回歸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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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曾一閃而過的風景,就出現在眼前。
灰色的天空和昏暗的海面給這冰冷的世界盡頭染上兩種顏色,菈·貝露靜靜地站在這裡。
聖基爾達——
位於蘇格蘭西北方的小小島嶼,被人們稱作「世界的盡頭」。被指定為世界遺產的這座島,除了被允許上岸的幸運觀光客之外,只有少數幾名監視員頂起巡視,實際上就是無人島群而已。
聖基爾達群島其中之一,希爾塔島險峻的斷崖之上,海上吹來的強風讓美麗的金髮隨之飄舞。
聽到背後接近的腳步聲,菈·貝露靜靜地轉過身。
夢中出現過的女性就站在那裡。
和用手按住長長的黑髮的女性對視的菈·貝露,自己移開了視線開口說道。
「…·一直以來都忘記的事情,到這裡來以後終於想起來了」
「這只是偶然而已」
和菈·貝露一同眺望著清冷的海面,女性回應道。
「或早或晚,你都會想起一切…·忘記一切的時候儘管你是個「鞘之主」,但也不過是名為琉克麗絲·莉貝麗路的人類罷了。不過站在這裡的你是「吟遊詩人」——Minstrel·Of·Scotland的La Belle DameSans Merci,戰爭妖精和鞘之主的規則當然無法束縛住你」
「是這麼一回事嗎?」
「就是這麼一回事」
「不過,和你戰鬥之後的記憶到現在也回憶不起來…·我能記住的就只到你折斷了阿爾諾爾特為止,接著就躺在床上快要死了」
瞥了一眼女性,菈·貝露問道
「…·在那之後,我身上發生了什麼,艾露米拉?」
「現在就算知道也無濟於事了不是嗎?」
「即便如此我也想知道,並沒有想報復你的意思。大概是我被你打敗了——因此得到了現在的這個「職責」,正由於我一直懷有著對「書」強烈的執念」
「…也許是正確答案吧」
黑髮女性艾露米拉回應了菈·貝露的低語。
「想成為「書」和圓環的守護者吟遊詩人的話,只有被「書」所深深吸引的人才可能——至少我是這麼聽說的」
「了解的還真是詳細呢…·」
將下巴埋入衣襟周圍的毛皮中,菈·貝露轉過腳。
「…那個時候你要保護的那個男人,現在在哪裡?持有「書」的——應該是保護著持有「書」的戰爭妖精的那個男人吧?確實,名字應該叫宮本康賴好像?」
「…他的話,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
菈·貝露正若無其事地從凹凸不平的岩石斜面上走下去,聞言突然駐足,回頭看向艾露米拉。
「死了…·?」
「是的,在那之後,比想像中還要簡單」
「為什麼?被別的戰爭妖精襲擊了嗎?」
「不是的」
微微搖了搖頭,艾露米拉加快步伐趕上了菈·貝露。
「…·給予你反擊之後,我把失去記憶的你送到了蘇格蘭」
「這麼說來,我蘇醒的時候就在格拉斯哥的醫院裡呢」
「嗯,戰鬥之後,你還有呼吸,而且康賴先生也不希望你死去」
「然後呢?」
「我確認了醫院把你當做喪失記憶的重病患者收容後,我就前往愛爾蘭的米斯郡了」
「米斯郡——」
菈·貝露的腦海中不斷重複著這個並不熟悉的地名,儘管是從未到訪過的土地,但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聽到過這個名字。
「在我前往蘇格蘭的途中,康賴先生和那名少女一起,為了讓「書」的研究有所進展,去拜訪認識的學者了…請問你知道嗎,名叫派屈克·赫恩的鞘之主?」
「啊啊…·」
艾露米拉的這番話,一下子讓菈·貝露想起了遺忘在內心深處的東西。愛爾蘭的米斯郡是少年時代的派屈克和祖父共同生活的地方。派屈克的祖父和宮本康賴是學者夥伴,一直在進行著戰爭妖精的研究。
「——然而,圍繞著如何使用少女和「書」這件事,兩個人分道揚鑣了」
「死亡原因應該不是被派屈克給殺掉了吧?」
「當然,當時的派屈克還不是鞘之主,在那之前還只是個小孩子而已」
「那麼,宮本康賴為什麼會死呢?」
「…·因為事故」
曖昧不清地回答了菈·貝露直接的問題,艾露米拉朝懸崖下面再往前的小房子走去。
在被指定為世界遺產變成無人島之前,有小規模以捕撈鯡魚為業的漁夫之類的人們在此定居。為了遮擋不停吹拂的海風,在巨大岩石的陰影處建造的房子,恐怕是過去的居民遺棄的東西吧。
看起來理所當然的,艾露米拉踏入了石制的房子。
跟著艾露米拉走進房子的菈·貝露,四處打量著形同廢墟的屋內,皺起來眉頭。
「…·你現在就住在這種地方?」
「也不是從那開始一直住在這裡…·不過,這半年幾乎都在這生活」
「為什麼…·」
看著在破舊椅子上彎腰坐下的美女,菈·貝露問道。
「你應該也不是宮本康賴的戰爭妖精吧?」
「是的,那個人沒有作為某人的鞘之主的素質」
「這麼說的話,你為什麼為他做到這個地步?」
「因為喜歡,想要為他做些什麼——這麼回答,不知道可不可以?」
「…·倒也不是說不行啦,比起說不求回報地為那個男人付出,這麼說更容易理解——不過」
「怎麼了?」
「那個宮本康賴,已經不在世上了吧?」
「…··」
艾露米拉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宮本康賴明明死掉了,為什麼你還在這裡?你也是戰爭妖精的話——」
「我已經不是戰爭妖精了」
「…·你說什麼?」
菈·貝露皺起眉頭反問道。
「不是戰爭妖精…·?」
「準確的說,馬上就不是戰爭妖精了。因為了有了這種預感,我才來到此地…馬上就會」
「要變得不再是戰爭妖精——?!」
一下子睜大眼睛的菈·貝露猛然向後看去。
令人膽怯的冷氣和強烈的海腥味混雜其中的濃霧,如雪崩一般充斥於整個房子中。
已經是今天最後一班巴士出發之後了。環島周邊喝的醉醺醺滿嘴胡話的年輕人和上班族隨處可見,儘管數量上有所不同,無論是東京還是這裡都沒太大差別。
孤零零地抬頭看著被小小燈光照射著的巴士車次時刻表,咕咚咕咚喝著寶特瓶中伏特加的芭拉庫里絲,聽到逐漸接近的引擎聲回頭看去。
「呀~嘿~,小芭♪我借到了~」
從停在巴士站台前的紅色小汽車上,興高采烈的蘭華揮著手從車上跳了出來。
芭拉庫里絲盯著蘭華腳上穿著的鮮紅色高跟鞋,嘆了口氣。
「…蘭華,你這樣真的能開車嗎?」
「這不是廢話嗎,因為我也沒準備運動鞋啊」
「就我個人而言是感到非常不安的」
「不也挺好的么——說起來,之前那個眼鏡君的去向呢?有找到什麼線索嗎?」
「嗯」
將寶特瓶的蓋子擰緊,芭拉庫里絲指著巴士時刻表。
「——看,稍微有些痕迹殘留在這」
時刻表的表面,有好幾個旁人無法看見,閃著淡淡光芒的手印布滿其上,是戰爭妖精們放出的磷光的殘留。
「呼呼…那個小孩子到處亂摸留下的是吧?」
閉上一隻眼看著時刻表的蘭華,視線上揚確認目的地。
「——也就是說,沿著巴士的路線走就可以了吧,蘭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