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勇者,做出決斷

一踏上不會晃動的地面,漆原就腿軟地癱坐在地上。

「喂,你沒事吧?」

站在旁邊的萊拉,看起來不怎麼擔心地問道。

「怎麼可能沒事。我好想立刻大鬧一場,將這種不舒服又煩躁的感覺都發泄出來。」

臉色蒼白的漆原,恨恨地仰望背後的帆船。

雖然從安特•伊蘇拉北大陸最南端的商業港灣都市威蘭德•伊薩,到中央大陸北端的行政都市諾斯•誇塔斯搭船隻要兩天,但對極度不擅長搭乘交通工具的漆原來說,這根本是一段地獄旅程。

他這段期間幾乎沒吃東西,就算吃了也會馬上吐出來。

儘管待在甲板上時會舒服一點,但船員要求他們晚上不能離開船艙,讓暈船的漆原根本就睡不好覺。

漆原睡不著時發出的呻吟,似乎也讓萊拉有點睡眠不足,她的眼神充滿煩躁,眼睛周圍也都是黑眼圈。

「我們接下來還要搭公共馬車到諾斯•誇塔斯的郊外。你振作一點啦。」

「我已經不想再管什麼世界的安定,讓我直接飛過去啦!都什麼時代了,還搭公共馬車!現在都有可調式座椅了!」

漆原開始語無倫次,就算有可調式座椅,也無法減緩暈車的癥狀,但總之漆原似乎已經不想再搭乘任何交通工具了。

「搭公共馬車很容易被人追蹤吧。而且來到這裡後,基納納隨時都有可能突然變大,就算得冒一點風險,也應該立刻遠離城鎮!」

漆原坐在碼頭的地上,像個任性的孩子般大喊。

「……目前看起來是沒什麼變化……」

萊拉像是在照顧貴族的寵物般,提著一個大藤籃,她稍微掀開蓋子,偷看正在裡面睡覺的古代惡魔──連貝雷魯雷貝魯貝族的基納納。

真奧等人在魔界遇見的古代惡魔,輩分似乎比現存最長壽的惡魔卡米歐還要高一輩,堪稱魔界歷史的活證人,但麻煩的是,他有嚴重的老人痴呆。

基納納喉嚨上的石頭,被認為是古代大魔王撒旦的遺產「阿斯特拉爾之石」,但他在魔界地下設施的那場戰鬥中受了重傷,在那之後就明顯失去了活力。

只要一吸收魔力,就會變大並開始搞破壞的基納納,之前一直被「飼養」在日本,他有可能是其中一樣遺產,萬一就這麼死掉,不曉得會造成什麼問題,所以即使知道他有失控的風險,還是得帶他回到能夠補充最低限度魔力的安特•伊蘇拉。

然而,即使回到安特•伊蘇拉魔力剩下最多的中央大陸,基納納還是沒有恢複的跡象。

「我想儘可能早點將回想起來的事情告訴蘆屋,這樣大家的內心也會變得比較從容一點吧。所以……」

「就算是這樣,也不能用飛的啊。那樣太顯眼了。」

在安特•伊蘇拉的法術士中,也不是沒有會長距離飛行的人。

但那麼做果然還是很顯眼,而且萊拉和漆原身上穿的,都是法爾法雷洛替他們準備的中央大陸的一般服裝,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法術士。

「……」

不過這樣下去,這個無可救藥的尼特族,絕對打死都不會離開萊拉的腳邊。

「對了。路西菲爾,我有個能讓你不會暈車的好方法喔。」

「我可不會相信什麼按住拇指根部、吃薄荷口味的糖果,或是上車前先喝可樂之類的民俗偏方喔。」

「按住拇指根部這招,姑且還是有科學根據啦。」

「無論有什麼根據,那種天真的方法,對我這個生命體都沒用啦!那麼,你說的不會暈車的方法是什麼?」

「我最近聽說可以試著減少進入眼睛的光線。只要戴一副太陽眼鏡,就不太會暈車了。」

「現在要去哪裡找太陽眼鏡啊。這裡可是安特•伊蘇拉喔。」

「嗯,所以要用另一個更確實的方法。」

「咦?另一個?」

「這個方法相當確實。」

萊拉充滿自信地斷言。

「只要自己駕駛,就不會暈車了。」

萊拉自信滿滿的發言,讓漆原全力皺起眉頭。

「…………啊?」

「等、等一下啦啊啊啊啊!」

「……你在幹什麼啊?」

漆原沒力地說完後,輕輕拉了一下韁繩停下馬匹。

在離他有段距離的後方,有一匹站在原地不動的馬,萊拉正拚命抱著那匹馬的脖子。

「這是第幾次了。這樣根本就沒辦法前進。」

「我、我明明什麼都沒做,這孩子卻不肯走!」

「這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話,就是『什麼也沒做』了。」

漆原以熟練的動作拉緊韁繩讓馬掉頭,回到萊拉身邊。

「太、太奇怪了!我明明就在農家練習過怎麼照料家畜,為什麼我的騎馬技術會不如你這個整天待在房間里上網的人啊?」

「你這是嚴重的誹謗,而且這兩件事根本就不能拿來比吧。」

漆原一臉從容地說完後,移動到萊拉的馬旁邊,他從萊拉手裡搶過韁繩,輕輕揮了一下。

萊拉的馬有些不滿地搖頭,但還是開始靜靜地與漆原的馬並肩前進。

「喂,好好握住韁繩。」

「真……真是屈辱。」

「你韁繩拉得太大力了。你知道韁繩為什麼是連到馬的嘴巴上嗎?因為它們的嘴巴很敏感,如果你拉得太用力,馬就會痛到不曉得該如何行動。喂,彎腰時手的姿勢會跟著偏掉,把韁繩拉得太緊,所以給我挺直背脊。」

萊拉一定沒想到自己會有被漆原叮嚀「挺直背脊」的一天吧。

即使因為屈辱和羞恥而顫抖,萊拉還是向巧妙地同時操縱兩條韁繩的漆原問道:

「為、為什麼你這麼會騎馬?我不認為撒旦或艾謝爾先生會要你去學騎馬……」

萊拉提議的「絕對不會暈車的方法」,就是自己駕馭交通工具。

兩人目前身在安特•伊蘇拉,所以能夠馬上準備的長途交通工具,就只有載貨用的馬。

然而,這時候卻發生了出乎意料的狀況。

身為提議者的萊拉完全不會騎馬,反倒是漆原像在騎已經相處了十年的愛馬般,展現出精湛的騎術。

載貨用的馬身上不僅背著去魔王城路上需要的行李,為了避免馬行走時讓基納納覺得太晃,還另外設置了像扁擔的平衡裝置,但這些都不影響漆原騎馬,可見他的技術是真的很好。

相較之下,萊拉在跨上馬背、讓馬踏出腳步,以及讓馬持續前進時都費了一番工夫,所以徹底失去了自信。

「我是在入侵西大陸後才學會騎馬。當然不是為了用來代步或運輸物資,而是為了進行各種遊戲。」

漆原說完後,露出非常邪惡的笑容,萊拉見狀便皺起眉頭。

「你到底都玩了什麼?」

「雖然我不介意詳細說明,但艾米莉亞和貝爾一定會生氣吧。你想想,西大陸不是篤信大法神教會嗎?」

「嗯、嗯,是啊。」

「那裡流傳的神話里,有許多天使或英雄騎馬拯救人類的軼事。所以啊,我會展開翅膀騎著馬,去找被我們攻打的傢伙,我的外表不是長得很像人類嗎?即使我擁有黑色的翅膀,他們還是被有長著翅膀的人類騎馬過來這項事實蒙蔽了雙眼,激動地認為有天使來拯救他們。」

「……夠了,我懂了。別再說了。」

「打爆那些傢伙時,真的很開心呢。」

「我就叫你閉嘴了。」

簡單來講,漆原是為了戲弄和折磨西大陸的人類取樂,才學會騎馬。

「你就算不騎馬,也能假扮成天使吧。」

「你是指我的白色翅膀嗎?」

「呃,嗯……」

「大人不是常說玩樂是在浪費人生嗎?不過就是因為浪費才有趣,為了豐富人生,有必要享受這種浪費。換句話說,如果有人說某件事是在浪費人生,表示那傢伙的人生缺少了必要的東西。真是太可憐了。遊戲就是要浪費才有趣。而且像現在這樣……」

漆原像是打從心底感到愉快般,側眼看向萊拉。

「騎在平常小看我的傢伙頭上,實在是太爽了。學習這種事,真的不曉得會在人生的什麼時候派上用場呢。哎呀~只有活得久這點可取的傢伙,應該無法理解這種感覺吧。」

雖然漆原將自己平常的生活態度擱置在一旁,不斷出言挖苦,但萊拉現在完全無法反駁。

「不過按照這個步調,應該能比走路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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