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魔王,堅持普通的生活

自己住慣了的家,會為人帶來無可取代的安心感。

例如外出旅行時,無論在旅途中住過多棒的旅館,一回到自己亂糟糟的家,旅行結束的寂寞和奇妙的安心感就會不可思議地同時湧現出來。

然而——

「這是什麼東西!」

他的狀況是——

「是魔王大人和我的魔力塊。因為沒有其它地方放。」

原以為只是暫時搬家——

「啊?魔力塊?這也太蠢了吧?你們是笨蛋嗎?」

「隔了這麼久才回來,怎麼一回來就用這種方式說話。」

「這還用說!會想大肆吐槽的人,絕對不只我一個人吧?」

沒想到自己住慣了的[地盤』已經被侵佔了。

從漫長的住院生活解放的漆原半藏好不容易回到Villa·Rosa笹冢二〇一號室,就發現『自己的房間』-壁櫥上層被一個用報紙和塑膠繩包住,長得像巨大羊羹又莫名柔軟的神秘物質佔據,讓他頓時目瞪口呆。

站在漆原的立場,莫名其妙被強制住院的他之前不僅一直無法離開收到監視的病房,等好不容易回到家後,又發現自己的房間遭到封鎖。

而且佔據他房間的,還是堪稱他們生命能量來源的魔力。

在這之前別說是漆原,就連對漆原的抗議不只充耳不聞甚至還反擊回去的蘆屋四郎,以及兩人的主人兼這房間的主人真奧貞夫,都曾因為缺少這個魔力而被迫在日本度過與惡魔不相稱的拘束生活。

不過現在被放在壁櫥內的魔力總量,就算只是大略估計,也足以和魔王撒旦的全盛時期匹敵。

事到如今,漆原也知道真奧和蘆屋沒打算利用魔力和暴力稱霸日本。

話雖如此,他還是無法理解兩人將這麼誇張的『資源』放著不管,打算繼續過和以前一樣生活的態度。

「蘆屋,你都沒有想過要有效利用這東西嗎?就算是資源和錢,光是放著不管也不會產生任何價值喔?」

「還輪不到你來教我關於錢的事情,就把這當成是為了未來的儲蓄吧。」

「你打算老年以後靠一點一點領存款過活嗎?蘆屋你是這麼沒有野心的傢伙嗎?難道沒想過至少用來改善生活環境嗎?」

漆原拚命主張。蘆屋像是真的感到驚訝般的反問:

「改善生活環境?那是什麼意思?」

沒想到會被認真地反問,過於意外驚訝的漆原一時驚訝得說不出話。

「呃,那個,我的意思是……」

漆原開著壁櫥,在房間內四處張望。

「對、對了,餐費!魔力是我們的生命能量吧!現在既然有這麼多魔力,就不需要吃飯了吧?」

邊說邊沖向冰箱門的漆原一打開冰箱門,就發現裡面和平常一樣擺了肉、蔬菜、魚、牛奶、豆腐、納豆以及各種調味料,漆原非常清楚這是蘆屋的平常的固定配置。

「用餐是生活的基本,多虧魔王大人出外工作,我們才有餘裕過著一日三餐的生活,不必特意消耗魔力。」

「居然沒辦法用一句話指出蘆屋講的話哪裡奇怪實在讓人太不甘心了!」

漆原粗魯地用力關上冰箱門。

「那,那像電、自來水和瓦斯這些東西,已經可以不必用了吧?」

「有辦法用魔力啟動微波爐嗎?」

「怎麼會不行,你是惡魔大元帥吧!」

「日本的電器是使用交流電源,所以只要持續用魔力發出那樣的電擊就好,不過和電擊法相比,消耗的電力極度微弱,對我們開始應該需要非常困難的細微調整吧。」

「唔……那,那麼……」

再度詞窮的漆原,像是突然想到什麼的攤開雙手。

「首先就是這個房間!既然已經恢複魔力,就沒必要遵守人類的法律了吧?我不會說什麼要用暴力手段,但至少可以操縱人類並離開這間破公寓,搬到一人能有一個房間,有更寬的廚房和獨立衛浴的其他公寓吧?」

「如果是一年前的我,或許也會思考相同的事情。」

「……不,那個,就算你有同樣的想法,我也只會感嘆你這個惡魔大元帥的器量未免太過狹小。」

說到一年前,正是蘆屋還沒完全和身邊的人們有所交流的時期。

一想到蘆屋四郎-惡魔大元帥艾謝爾從還沒對日本和人類產生任何感情時起,就已經想搬到有寬敞廚房和獨立衛浴的公寓,漆原就變得惆悵了起來……

「可是現在的我們,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要搬出這棟公寓。」

「為什麼?你明明就經常在抱怨這裡的設備!」

漆原本來應該是想提議利用魔力做些更像惡魔的事情,但話題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轉為要如何利用魔力打造更舒適的生活環境了。

「我當然也希望料理台能更寬敞一點,這廚房對我的身高來說太低了,如果有陽台,晾衣服也會比較方便。在佐佐木小姐來訪時,仍將男性內衣晾在看得見的地方也不是什麼好現象。不過廚房的高度並非致命的障礙,洗衣服的事情也能靠一些巧思解決。」

「我說啊……」

「而且就算說要搬家,你打算搬到哪裡,你想想看,我們在笹冢這塊土地已經建立許多地緣關係(注:地緣關係是指以地理位置為聯結紐帶,由於在一定的地理範圍內共同生活、活動而交往產生的人際關係),這裡具備了所有我們生活的要素。另外在公寓的『鄰居』方面,隔壁是貝爾,樓下是諾爾德·尤斯提納。像這種所有住戶都了解彼此狀況的集合住宅可是很難找的。再加上我們彼此基本上是敵對關係,所以不必太在意與鄰居來往的關係。光是思考搬到新公寓後要怎麼向那邊的鄰居隱瞞你的存在,就會讓我感到憂鬱。」

「給我向全日本的尼特族道歉!」

「我完全感覺不出有道歉的必要。」

蘆屋不屑地回答。

而且一旦搬家就得辦水電瓦斯和電視的手續,還必須請搬家公司。住民票(註:由日本各行政區製作的居民記錄卡,性質類似戶口本)也要變更登記,再來是銀行和信用卡的手續……

「夠了啊啊啊啊!所以說,這些全部都用魔力搞定就好!」

蘆屋嘮嘮叨叨地列出不改善生活環境的理由,讓漆原受不了似的開始拚命抵抗,但蘆屋毫不動搖地回答:

「就算不使用魔力,也不會對我們現在的生活造成任何妨礙,為什麼你就是不懂呢?」

「你才該先懷疑一下『必須維持目前生活』這個前提條件!」

「你在說什麼啊?」

蘆屋像是打從心底感到驚訝般的指向壁櫥,不對,指向隔壁房間。

「要是我們開始違反曰本,或甚至違反這個世界的規範行動,你覺得那個人會放過我們嗎?」

就在這個瞬間——

「不愧是蘆屋先生。果然明白事理。」

無視有上鎖這件事實,二〇一號室的玄關大門瞬間自動打開。

「出現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從公共走廊照進來的黯淡陽光突然變得像佛光般神聖,站在那裡的訪客頭戴插著天堂鳥羽毛的深紅色寬緣帽、腳踩深紅色的琺琅高跟鞋搭配深紅色的喇叭裙。那位身穿原本應該顯得寬鬆但現在卻綳得緊緊的針織衫的人,正是打扮得比平常稍微休閑一點的Villa • Rosa笹塚的房東志波美輝。

「我可不是在配合人類的道理,只是希望自己能持續維持理性而已。」

「真是了不起的精神準備。漆原先生也別說些太過亂來的話喔。」

「搬、搬家應該不算是多亂來的行為吧?」

漆原為了儘可能和志波保持距離而靠向窗邊,但似乎仍無法逃離志波的影響。

漆原的紫發顏色逐漸變淡,過了幾秒後就固定為略帶淡藍色的銀色。

「哇哇哇哇,顏色又變了!拜託饒了我吧!」

「唉,別這麼說嘛,這不是很適合你嗎?有種大膽改變形象的感覺。」

「少啰唆!你怎麼會這麼悠哉地和房東太太一起行動啊!」

半開玩笑地取笑漆原發色變化的人,當然不是蘆屋或房東。

而是一位站在房東旁邊,身材和蘆屋差不多高大的男子。

他的發色和現在的漆原一樣是略帶藍色的銀色。

明明已緩是深秋,卻依然面不改色地在長袍底下穿著平常的「I LOVE LA」短袖T恤的青年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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