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魔王,姍姍來遲

蘆屋陷入了絕境。

鈴木梨香維持著端正坐姿、隔著被爐往這裡瞪過來的視線,就像聖劍的尖端一樣銳利。

不對,雖然實際上蘆屋並沒有與惠美的「進化聖劍·單翼」直接交鋒過,但或許能靠力量揮開的聖劍,面對起來還比較輕鬆也不一定。

「蘆屋先生,為什麼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不說話呢?」

「呃……那個……」

明明沒被人命令卻跟著一起正襟危坐、講起話來吞吞吐吐的蘆屋,看起來實在不符合他智將的別號。

魔王城內目前只剩下蘆屋與梨香。整間室內只有面對後院的窗戶邊緣與榻榻米稍微被雨打濕,梨香的視線反覆在那扇窗戶與蘆屋身上游移。

另外被爐上面,放了兩個空的茶色小瓶子。

「我的意思是請你說明清楚。」

「嗯,那個,雖然我很清楚妳想說什麼……」

「我之前就經常覺得事有蹊蹺了,不過我們的交情還沒有親、親昵到能直接問你這種事的程度。」

梨香不知為何中途稍微結巴了一下,但馬上又換回原本銳利的語氣。

「要是之前買電視時,我有趁機仔細問清楚就好了。」

「嗯、嗯。」

明明外面正在下雨,氣溫的狀況也還好,但蘆屋知道自己背上已經充滿了汗水。

「坦白講,我果然還是無法理解這個狀況。」

「我、我想也是……」

蘆屋露出比洗好的衣物還要乾燥的笑容,不過梨香依然緊追不捨地問道:

「那麼,我再問一次。」

「是、是的。」

「鈴乃跟漆原先生到底去哪裡了!」

這已經不是疑問句,而是逼問了。

「而且他們居然在這種大雨中!」

梨香指向窗戶。

「直接從窗戶跳出去了!」

「嗚嗚……」

蘆屋擺出一副極為困擾的樣子。

因為發現下雨而跑去自己房間關窗戶的鈴乃,就在回到魔王城的同時,收到了千穗打來的電話。

雖然千穗一開始應該是先向真奧求救,不過對才剛學會如何使用概念收發的她而言,笹冢到調布想必是一段困難的距離吧。

不過無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用偏偏挑這個時機啊。

這是剛學會概念收發的千穗,首次在這一個月間發出求救信號。

打從惠美失蹤以來的這兩個星期,一行人某種程度上都做好了可能發生緊急事態的覺悟,而且也知道這次的狀況應該是刻不容緩。

然而鈴乃與漆原在將營養飲料一飲而盡後,便毫不猶豫地將瓶子扔到魔王城的榻榻米上。

「要走啰,好好跟緊我。」

「我知道啦。」

也不曉得兩人究竟在想什麼,居然當著梨香的面直接打開窗戶。

「等、等等,你們兩個!先暫時冷靜一下……」

「喂,你們在幹什麼!這樣很危險……?」

蘆屋與梨香基於完全不同的理由,試圖阻止兩人的暴行。

然而鈴乃與漆原不顧外面足以用暴雨來形容的惡劣天候,毫不猶豫地就當著梨香的面跳出了二樓的窗戶。

「咦?」

而且兩人不但沒從窗戶掉進後院,還直接水平地飛了出去,並且在對面馬路上的民宅屋頂降落。

「咦?咦?咦?」

梨香驚訝得目瞪口呆。

蘆屋則是在她後面抱著頭懊惱不已。

大概是在對面人家的屋頂上確認方向吧。

鈴乃指示了某個方向後,兩人便以遠遠超出普通人的跳躍力在各個屋頂間移動,然後消失在雨中。

「唔唔?」

「唔!」

梨香在那之後回頭露出的表情,遠遠超出了蘆屋的想像。

雖然對方是人類,但蘆屋對總是關照自己的梨香依然抱持著僅次於千穗的好感,因此梨香當時那充滿驚訝、疑惑,以及尋求解釋的眼神,差點對蘆屋造成了心靈創傷。

於是,在鈴乃等人跳出去十五分鐘後,蘆屋便陷入了與梨香相視而坐的困境。

「……唔。」

「嗯?」

梨香眼神內的怒意逐漸加深,看來應該是不會認可蘆屋行使緘默權或找律師的權利。

事到如今,蘆屋也知道不可能什麼說明都沒做就打發梨香。

不過蘆屋並非單純保持沉默而已,坦白講,他實在不曉得該對梨香坦白到什麼程度。

基本上梨香並不屬於魔王城勢力,而是惠美的友人,而從惠美至今與梨香交往的情況來看,前者很明顯並未表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既然如此,若蘆屋自作主張地講出惠美的事,誰知道惠美回來後又會發生什麼樣的麻煩。

話雖如此,蘆屋完全沒有保留足以操作梨香記憶的魔力,也無法像漆原那樣,從來路不明的地方補充不曉得是魔力還是聖法氣的奇妙力量。

明明原本只是在交換關於惠美行蹤的情報,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難道自己真的這麼無能嗎?」——蘆屋開始想在心裡的角落如此哭訴。

「其、其實……」

「嗯?」

「鎌、鐮月跟我們家的漆原……」

「嗯?」

「都在替這個營養飲料,那個,做試驗。」

「所以?」

「關於,那個飲料的效果……」

「哪有可能一喝就這麼精力充沛啊!」

梨香用拳頭槌了一下被爐,讓上面的空瓶子輕輕搖晃,而蘆屋也跟著嚇得縮起身子。

「連固力果的PISUKO都不會講得那麼誇張!」

梨香說著莫名奇妙的例子,起身沖向窗戶。

「從這裡到對面的屋頂,少說也有十公尺以上!怎麼可能有人能不助跑就直接跳到那裡啊!辦得到的話,早就去參加奧林匹克了啦!」

「妳、妳說的沒錯……」

「……我說啊,蘆屋先生,我的意思並不是指漆原先生或鈴乃是外星人或超能力者喔。」

儘管覺得在概念上差不多,但心想就算解釋也沒用的蘆屋決定保持沉默。

「不過就連好萊塢吊鋼絲的場景,都還要再揮舞一下手腳才能跳到那裡吧!光靠身體能力就直接辦到也太奇怪了吧!這是怎麼回事,漆原先生和鈴乃到底是什麼人?」

蘆屋在這一瞬間,看見了些微的希望。

梨香只提到鈴乃跟漆原超人般的身體能力。即使這麼做只能拖延時間,似或許只要裝做什麼都不知道,把責任全推到那兩人身上就行了?

雖然蘆屋本來打算依靠這項樂觀的想法——

「而且蘆屋先生的反應與其說是驚訝,更像是想制止他們吧?這表示你並非第一次看見他們做出那種事情!」

但沒想到日本女性不但視野寬廣,觀察力也如此敏銳!

蘆屋無視目前的狀況,打從心底感到佩服。

於是蘆屋又再度陷入了困境。

「……就算我據實以告,鈴木小姐也不一定會相信……」

蘆屋放棄似的嘆了口氣。

關於自己的身份,蘆屋本來就沒有特別積極地加以偽裝,更不用說這次的狀況,明顯是出於鈴乃的失策。

即使蘆屋在梨香的逼問之下坦白一切,照理說也沒有人能責怪他。

雖然實際上他應該會被猛烈的責備,但姑且先將這殘酷的事實放在一邊——

「……我才沒愚蠢到會不相信自己親眼看見的事情。」

或許是察覺到蘆屋放棄的心情,梨香也收斂態度,重新將手放在桌上說道:

「而且……我也已經做好了一定程度的覺悟。」

「覺悟?」

「嗯。關於你之前說的那些有關真奧先生開公司的事情,雖然不是謊言,但也並非全都是真話吧?」

「……為什麼妳會這麼認為呢?」

蘆屋深感意外地瞇起眼睛問道,梨香也有些困惑地回答:

「這個嘛,我是在之前一起去買電視後,幫你選手機時起疑心的。因為蘆屋先生當時不是有說鈴乃是『本來應該要彼此交惡的對手』嗎?」

「嗯,這麼說來,我好像的確說過那樣的話……」

「不過當初在肯特基二樓聊鈴乃的事情時,你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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