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神的覺醒與第四試煉 肆 神的宿主

「也真,你回來啦!王城怎麼樣?會議上討論了什麼事情?」

時至深夜,也真終於返回利條的宅邸。晄自房內飛奔而出上前迎接他,纏著他打聽消息。擁有順風耳的煒白雖然努力在會議期間聽取重屋內的對話,但由於王城和這棟宅邸皆設有防護結界,無法聽清楚內容。

「我又不可能出席會議,詳情我也不太清楚,但聽說大王要全國王室、貴族諸候們帶著小米、貝幣及絲綢進宮,都只是為了大擺宴席。」

也真解開裝束,難以置信地輕笑。

「怎麼回事——?」

晄瞠大雙眼。

「就是你聽到的這樣。會議不過是虛有其名,其實真正的目的是舉行酒宴。」

也真開始敘說,會議上大王決定攻打鬼方,於是楓牙挺身駁斥大王,演變成兄弟口角,但也馬上就平息下來了,爾後就是不分晝夜無止無盡的宴會。

「我們這些同行的士兵也受邀參加酒宴,大吃大喝了一頓呢。那種山珍海味,恐怕這一輩子再也吃不到了吧。」

「為什麼……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

晄過於震驚,半晌過後,怒氣才逐漸湧上心頭。

「雖然我只在遠處瞥見一眼,但那個名為梓羅羅的妃子確實是個舉世無雙的大美人。也難怪殷王願意為她遺臭萬年了。真想在近距離下看看她。晄,你下次會議一定要出席,再介紹我跟梓羅羅認識吧!」

「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王城內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晏仲大人和利條大人為什麼會讓大王為所欲為呢!」

「別對我發火啊。我才想問你呢。」

也真聳肩。

「喜歡美酒美人那倒無妨,但是讓諸候見到人民餓死在路邊,這種做法實在不太明智了,而且夏季南征冬天北征,這種蠢事連小孩子也不會做。我也不明白為何親信官員和王弟們都不出面阻止。至於殷朝的宰相晏仲,從他以往就任將軍時起,就是位令鬼方與土方聞風喪膽的驍勇武人。現在是因為上了年紀,腦袋昏花了嗎?」

「大王以前並不是性格這般乖戾的人啊……」

汪李受到詛咒致使黃河泛濫時,陽甲認為汪李的存在太過危險,因此曾命令自己消滅汪李。儘管晄認為應該要同等重視妖魔的性命,但起碼當時陽甲是以人民的安全為第一考量。

「可是,就算是因為生病,做這些事情還是令人難以饒恕。」

「生病?經你這麼一說,我確實聽過這方面的傳聞。」

「利條大人說大王得了心病。因為梓羅羅娘娘可以控制住大王的病情,他們才會任憑梓羅羅娘娘恣意妄為。」

「原來如此,得了心病的君王,再加上傾國美人嗎?再這樣下去,殷朝的未來實在堪憂。邊境的諸候們經過今日一事後,想必會舍下殷王投靠鄰近的大國吧。暴躁易怒的大王無謂地挑起戰爭,另一方面又為了討好寵姬而大開宴席,最後恐怕會自取滅亡吧。」

也真不可置否地搖搖頭,走出房間。

等到他的腳步聲遠去後,臂環汪李與小腿護具煒白立即變作人形,躲於晄懷中的雛鳥也變身為鸞。

「我還是想見大王一面。」

晄開口。

「見到他之後,我要親自確認。大王究竟在想些什麼?關於殷朝的未來他有什麼打算?我想當面和他好好談談。」

「就連晏仲和利條都束手無策,他也完全聽不進楓牙的諫言吧?對於罹患心病的人,無論說再多也沒用吧?」

汪李顯得興緻缺缺。

「可是,我沒辦法就這樣乖乖地回陝邑去。見到大王后,如果無法溝通,我會試著拜託晏仲大人與利條大人,請他們讓大王靜養或是退位。」

「鳳說——做事別那麼拖拖拉拉的,乾脆綁架大王,把他關在某個地方里就好了。」

鸞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入夜後,身體是屬於鸞的,但是鸞的所見所聞也能傳達給鳳。

「大王要是忽然不見了,王宮內鐵定會鬧得天翻地覆吧。最重要的是,能將大王關在哪裡?我們家是絕對不可能的哦!」

晄可以想見莉由怒氣沖沖的俏臉。

「由我向陽甲王施展幻術吧。」

鸞如此說道。

「我雖然無法治癒心病,但是能夠催眠他,令他減輕稅租,不可出兵。」

「對喔!還有這個方法呢!」

晄的雙眼頓時亮起光芒。

「可是,我們有辦法破解設於這棟宅邸的咒術,前往王城嗎?」

妖魔皆無法任意進出這棟宅邸通往屋外的門窗。晄獨自一人雖能出入,但汪李纏於手臂上時,他總覺得手臂上有被人拉扯的感覺,因此連帶地晄也無法離開。

「我和煒白變回真面目破壞宅邸的話,就出得去。」

汪李提議,但也不能那麼做。

「白天調查之際,我發現在艮的方位僅有一處地方咒術力量較為薄弱。如果挪開放在那個地方的咒具,就能解除防護的咒術。」

白指向東北角。

「利條大人還沒回來,趁現在快行動吧!」

晄氣勢十足地起身。

「可是,王城裡有狙擊小晄性命的妖魔吧?」

汪李仍然顯得憂心忡忡。

「屆時就按照我們原訂的計畫,引誘那個妖魔離開王都就好了呀。」

「為了以防萬一,別忘記帶上舜交給你的面具。」

煒白一本正經地提醒。

「再這樣下去,殷總有一天會滅亡。」

楓牙坐於被褥上,深深嘆息。

「坦白說,連臣也嚇了一大跳。舉辦那樣奢侈的宴會,只會致使氏族與諸候不信任大王吧。」

累焰附和,手邊疊著楓牙的衣物。

王城西堂的一間房裡。酒宴終於宣告結束,宮內又恢複為原本的悄然無聲。

楓牙在宴席上不斷質問晏仲與利條,眼下的情況是怎麼一回事?但晏仲只是一味自責自己督導不周,利條則是先行告辭前往靈廟,尋找能夠治病的方法。

「為了不讓氏族間對於王位的競爭浮上檯面,他們才無法快刀斬亂麻,做出讓大王退位的決定吧,最重要的,想必是晏仲大人和利條大人都還無法放棄大王吧。」

「他們長年侍奉在大王身邊,這是理所當然。臣也一樣,即使楓牙殿下被女人迷得神魂顛倒,像變了個人般憨傻痴呆,臣也絕對不會放棄您。」

累焰輕笑。「住口,我不敢想像自己變成那副德行。」楓牙則是沉下臉來。

「只是,如果我真的變成那樣,屆時無論我怎麼哭喊你都不能心軟,直接將我軟禁吧。」

「臣謹遵吩咐。反之若是臣變成那樣,也請您不必手下留情,直接給臣一刀吧。」

累焰說話時口氣無比認真。

「我不會殺你。」

楓牙也相當嚴肅地答。

「那可就麻煩了。臣可是一點也不想讓楓牙殿下看到自己那般醜陋的模樣呢——對了,那就請舜少爺代勞吧。他肯定可以毫不遲疑地給臣一個痛快吧。」

累焰坦然微笑,但楓牙光想像他死時的畫面,渾身就起雞皮疙瘩。

「三位王兄的心情,就是像我現在這樣嗎……」

——我也知道舉辦這場宴會不是明智之舉。但是,這也是因為大王生病的關係。我們不會真的讓他遠征鬼方。如今我們毫不出面反對大王,是希望他的病能夠儘早痊癒。

自那之後,齊牙與聰牙不再和楓牙說半句話,但後來修牙曾悄悄靠至他身旁,對他如此解釋。聽說梓羅羅進入後宮之前,陽甲的病情更加嚴重,修牙收到消息時,都已做好陽甲隨時會駕崩的覺悟。但倘若陽甲能夠康復,辦一場酒宴也無不可。

「我也希望大王能夠復原,但是,不能為了討好大王就犧牲人民啊。」

雙方想法上的差異在今日的會議上正式明朗化,在三位王兄與自己之間划出了一條決定性的界線。

「齊牙殿下的看法又是如何呢?」

王位的優先繼承人即是二王兄齊牙。

「聽說王族之間,亦有人提議讓大王退位,但是齊牙王兄認為大王仍然健在,目前完全不想考慮即位一事,因此一口回絕了。」

齊牙與以往的陽甲十分相似,敏感纖細不愛戰爭。為人溫和雖是好事,但或多或少有著得過且過的心態,楓牙正是對此感到焦慮不耐。

「假使修牙王兄是太子,他會在事態演變至此之前就登上王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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