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血淚啊,洗刷我的聖都 第一章 「你說這是背叛!?」

咚!

這不是邁步的聲音——

在進行移動時,腳的用途只有兩種,那就是踏步和邁步。也就是踩住地面利用反彈的力量移動身體,但如果接下來什麼都不做的話又必然會摔倒,所以還需要在一個適當的地方將地面穩住。剛剛說的就是這個。

也就是說,用力地踩踏地面只要在踏步的時候就可以了。如果連邁步也那麼強烈的話,那就屬於剎車太急。

——那麼奧芬所做的行為就是,按照一開始的理論使出全力踏步,再利用腳底的摩擦力保持住身體的平衡,最後一巴掌把徒弟給打飛了。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他發出誇張的慘叫——並且以更加誇張的姿勢摔倒在地。別想著只是摔了個屁墩那麼簡單,而是真正地實現了翻滾。

他一會兒大呼一會兒小叫,一共兩秒鐘,向後翻滾了整整三米後,這位金髮碧眼的十四歲少年終於仰躺在地不動了。他身體擺成大字,眼珠來迴轉圈。

奧芬面無表情地說:「十秒以內不站起來,我就上去踩了。」

他收回自己的手掌,一動不動地俯視著徒弟。從他打翻這位少年的效果來看,怕是個非常厲害的人物吧?但是從外表上絲毫看不出有這種感覺——體格只能說是標準,看不見反光的雙目倒是冷靜且灰暗。

黑髮黑目,五官平均,近乎斜視的視線可以勉強算是一個特徵。身上穿著幾乎全黑。在胸口吊著一個銀色的吊墜,是一隻纏繞在劍上的一腳龍紋章。

這說明他是黑魔術士——並且是全大陸最強黑魔術士之一的證明。這枚紋章代表他曾在大陸黑魔術的最高峰〈牙之塔〉里求學過。

他似乎要給空著的手找點事做,毫無想法地抬起手把玩起那個吊墜,最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垂下手,握成拳頭。

接著,他大步流星地朝少年走去。

只有幾步的距離,他走到躺在地上喘著粗氣的少年面前,停下腳步。

腳步停下的同時,他把上高高抬起右腳——瞄準少年的身體,打樁一般向下踩去!

「啊呀啊啊啊啊啊啊!」在他平靜的目光中,少年再次大叫著,打著滾向後逃竄。逃出幾米遠後,少年才表情驚恐地停下來。

奧芬的靴子距離踩中少年只差了一點點。

「剛——剛才,你是認真的吧,師父!?」少年大聲抗議,他碧綠色的眼裡在充血,精神非常混亂。

奧芬一臉無所謂地輕輕說道:「沒有什麼認真不認真,我已經說過要踩了,馬吉克。」

「重點不在這裡!」名叫馬吉克的少年在地上滾了半天,已經髒的臟破的破,還在成長中的身體上已經有了傷口。

馬吉克伸手朝他一指,哭叫道:「考慮一下分寸好不好!要是真被你那雙嵌了鋼管的靴子踩一下,可不是簡單就能了事的!」

「我就是為了做這種事才嵌進去的。這可是專門定做,價格不菲呢。」

「別說得這麼輕描淡寫!雖然是我提出想做戰鬥訓練的,但也不能因為這個送命啊!」

「送了又如何呢?」奧菲說得比剛才還要輕描淡寫——真的是隨口而出。

似乎一下子無法理解自己聽到的內容,馬吉克連下一句話都無法好好地說出來,只是啊嗚啊嗚地叫了幾聲。奧芬就這樣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終於調整好呼吸之後,馬吉克才愣怔著發出一句:「……哈啊!?」

「我說送了又如何呢?」奧芬重複了一句,口氣沒有絲毫變化。他抱起胳膊,雙眼望著虛空——像是在自我分析,自己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然後自我肯定地說,「嗯。送了又能怎麼樣?就我所知,死掉的人還能復活這種事情不是太多。」

「…………我說…………」經過一段漫長的沉默,馬吉克垂下眼皮,說了一句話,聽口氣不像是臨時想到的,而像是擠了半天牙膏,「難道不給我做一個墳墓嗎?」

「哦哦!這麼說也是。」奧芬拍了拍手,笑著說,「我會在你的屍骸上埋進狗骨頭的,行政工作也會做得很好的。」

「那絕對已經不能叫墳墓了……」

「細節上的事就不要在意了。算了,既然已經這麼能說會道了,應該能站起來了吧。別躺在這兒啦。」

「好的……」馬吉克勉勉強強地,慢慢站起來。

奧芬看他又擺出彆扭的對戰架勢後,靜靜地說:「馬吉克。」

「怎麼?」他不安地盯著奧芬——目前有兩次都是趁說話的時候發動意外攻擊的。

奧芬繼續說:「為什麼突然要求做戰鬥訓練了?」

「啊?」突然被問了意外的問題,馬吉克表示驚訝,「那是因為,最近,怎麼說呢……遇到危險情況時,總是只有我什麼忙都幫不上……」

「哦哦。」奧芬隨口應道,自己也擺好姿勢。說是姿勢,其實並非什麼誇張的動作——只是單純用側面面向對手,僅此而已。

這一次是馬吉克先發起衝刺。

速度不快——也不慢。動作本身也不遲鈍,但是由於步調長短不一導致非常的不安定,連他本人也沒注意到一些微小的磕磕絆絆。奧芬緊盯著他,屏住呼吸。

距離漸漸靠近,馬吉克換成了小跑。

(看來受到了心理壓力的影響,也是沒辦法。)

奧芬心中說著,開始了行動。

他向前半步。

下一瞬間,奧芬的肩膀觸到了馬吉克的胸口。

「哎——?」留下一句傻叫——

馬吉克又被打飛了。

「啊嗚嗚……」馬吉克滾倒在地,無力地呻吟。

奧芬繼續俯視著地上的馬吉克說:「說了多少次,不要一被打倒就沒力氣了,快站起來。」

「說不定,我本身就不擅長這個……」馬吉克說著站起來。他不停地摸著頭,看來是撞擊到了地面——這也就是說他連防禦都沒做到。

奧芬抱著胳膊想了想說:「沒有這回事吧。」

「真,真的嗎?」馬吉克露出懷疑的神色,他彈去衣服上的灰塵,繼續說,「這樣一看,感覺從剛才開始就完全沒有進步。」

「說得沒錯。從兩個小時前開始你就只是在不停打滾而已。」奧芬的話里毫無修辭成分。

馬吉克一時間神色毫無變化,大概是根本聽不懂他話里的意思,待站起來之後才變了臉色,把臉一歪,疑惑地「哈啊?」了一聲。

奧芬不等他說話,說明道:「所以說,既然還沒有學習任何有意義的東西,也就沒必要煩惱沒有進步了吧。」

「沒、沒有意義嗎!?這個。」

奧芬沒理會馬吉克,看了看四周。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間小儲藏室後面的空地。在眼前延伸開去的是一片黑土原野,以前這裡應該是一片農田。從這裡向北進發的話,土地會逐漸變色——乾燥的金黃色。

從這裡開始,就是魔術士的禁區。教會總部基姆拉克所管轄的蓋特·洛克。

奧芬的視線又回到馬吉克身上,見到金髮少年充滿了質問的眼神,他一時記不起剛才的話題,想了想才說:「是的。」

「怎麼這樣,太過分了吧!」馬吉克用腳跺地,「開什麼玩笑!?我差點連小命都沒了,竟然說沒有意義!」

「我說,馬吉克。」奧芬輕輕嘆了一口氣,「看來你自己是察覺不出來了,那我就跟你說清楚吧。」

「…………」

奧芬用一種老大不情願的語氣,看著馬吉克,準備開始解釋。他的學生則是一臉憤懣地盯著自己。

在奧芬的視線中,馬吉克的形象漸漸地開始模糊,這並非表示他們的對話已經失去意義——他把眼中的焦點對準了少年身後那遙遠的風景上,這和他自己身後的風景也是一樣的。

奧芬望著遙遠的北方土地,繼續說:「這可是戰鬥訓練啊。」

「當然了。」馬吉克還是別彆扭扭的。

他抓抓頭髮說:「既然這樣,馬吉克,那這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做的訓練?」

「當然是為了戰鬥而做的訓練,這還用說?」

「是沒錯。」奧芬表示同意,然後抬頭看著虛空,考慮該怎麼回答。有些時候,一些不得不說清楚的事情,其實很難說明清楚,「我從剛才就在想,你,到底在想著和什麼東西作戰?」

馬吉克訝異地揪起眉毛,不解地說:「和什麼……現在開始不是要去教會城市嗎?聽說那裡到處都是敵人。」

「我可沒打算帶你們去啊。」奧芬直接亮話。

「唉?」馬吉克一聽,心情一下就變了,像驚呆了一樣說,「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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