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塔夫雷姆市——
在吹拂的風中,屋頂上,有兩個矮小的人影俯視街道。
「唔……」
其中一個人影舉起劍,擺好姿勢。毛皮斗篷迎風飄舞。
「真是和平。」
「是啊……」
回答的是另一個人影——他站在後面,像個貓一樣團成一團。回答得很含糊,像要睡著了。
拿劍的那個一副不在乎的樣子說:
「不錯的地方。雖然剛來的時候稍微有一點小麻煩,但是不知不覺就解決了。」
「是啊……」
「那個高利貸魔術士,要完全治癒得花上整整兩周,真是活該。」
「是啊……」
「那個干架小丫頭要照顧他已經忙不過來了,所以更是和平。」
「是啊……」
「風也很舒服……當時一下子就被那個混賬高利貸發現,差點被殺掉,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是啊……」
這時——
「雖然不是什麼大事兒——」
手拿掃帚的蕾緹鑫望著屋頂,口氣陰險地說:
「為什麼你們幾個要一直住在我家裡啊——!」
「當時真不應該施捨他們……」
涕費斯說。他在院子里碼放驅趕野貓野狗的水瓶。
「據帕特推斷,若不採用一些決定性的手段,是無法和他們斷絕關係的——像是燒火印之類的。」
帕特說。她緊緊站在涕費斯後面,手抱小熊玩偶。
這些對話都沒有影響那兩位。屋頂上傳來大笑聲。
「哈—哈、哈、哈!天下盡收眼底!」
「是啊……」
塔夫雷姆市的夏天,頂峰期即將過去。
◆ ◇ ◆ ◇ ◆
「……根據我的想法,受傷的話,身體會進行自我治療。」
(我也這樣想。)
「所以保證營養是絕對必要的♥」
(嗯……這個我也同意。)
「所以說,我制定了一份半強制性康復菜單♪——」
(這個我無法認同!)
他想叫,但發不出聲音——
在醫院的病床上,奧芬抬起上半身,雙手十分無力。在粗糙的睡衣裡面,到處貼滿了繃帶和跌打藥膏,動起來十分麻煩。最惹人不快的是脖子上打的石膏和臉上貼的濕布。
(更麻煩的是……可惡,因為一時的受驚導致聲帶不正常了。)
他煩躁地思考。不過,和人偶一起處在那個空間爆炸的正中,這點傷是理所當然的——甚至說,沒和那個人偶那樣同樣下場,已經是很幸運了。
無法發出聲音也就意味著無法用魔術來治療。只是皮外傷還好說,如此的重傷,想要讓他人幫自己用魔術療傷十分困難,奧芬無奈地只能接受無聊的療養生活。
不過,根據環境不同,也並不是很難讓人接受……
病房並不差。可能是蕾緹鑫的安排,住到了一間單人房。克麗奧一直守在床邊,拿了一大堆不明所以的慰問品,亂七八糟地堆放在房間里。馬吉克坐在在對面的椅子上,在隨意地讀一本書。是一本黑色封面,沒有書名的老書。
如果只是這樣,那還不算很糟——
克麗奧心情很好地轉來轉去,在床邊的桌子上不停地擺放奇怪的食物,奧芬斜眼看她。早知道就堅持讓蕾緹鑫來照顧自己了,奧芬後悔。
「這是我的自信之作♥ 命名為一擊必殺牛肉湯。」
(連最基本的康復兩字都不加嗎……)
克麗奧似乎用視線感覺到了這句抱怨,慌忙揮揮手。她頭上的雷奇也不知為何用同樣的表情在揮手。
「不、不是啦,是說把討厭的病給一擊必殺的意思啦。」
(我不是病人,是傷患啊……)
「總之,我看羅拉好像沒什麼精神,就試著給它吃了一點,它一瞬間就精神百倍,跳起來狂奔了兩百米呢,效果超群啊。」
(我想,它是在逃跑……)
「之後羅拉抓了一隻老鼠拿到我這裡來了,肯定是想謝謝我吧,一定是。」
(我認為,那是投降的意思……)
「……在你全吃完為止,我不會回去的。」
(嗚啊…………)
奧芬垂淚飲泣,看著那鍋大紅色的牛肉湯,裡面還能看見貝殼。他拿勺子慢慢攪動。為什麼這種時候,那個有點嘮叨,總是會叮囑別給病人吃其他東西的護士總是不在呢。
「看你都感動得哭了,我好高興♥ 貝殼也要吃喲。」
(這傢伙,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只見克麗奧天真無邪地笑著。奧芬的心情就像正面挨了那個殺戮人偶的一記魔術一樣,把有強烈刺鼻氣味的牛肉湯送進嘴裡。
「……真厲害啊。師父,看你繞著房間跑了二十個來回。」
「什麼叫……真厲害……啊……」
奧芬蜷縮在床上呻吟。看來,全靠牛肉湯壓倒性的威力——只能這麼表現——不知是好還是壞,總之讓他能夠發出聲音了,雖然是很嘶啞的嗓音。
「克、克麗奧……跑到哪裡去了?那小混蛋……」
「這~個嘛。」
馬吉克坐在剛才克麗奧坐過的床沿,困惑地抓抓頭。
「就在師父趴在床下痙攣的時候,她說有點小事要去辦,時間比較長。就青著一張臉出去了。」
「可惡……那傢伙平常的飯菜都還可以,為什麼做給我吃的都是這樣的東西……?」
「上一回好像還讓你吃了肥皂。」
「那次你不也吃了嗎……」
奧芬邊咳嗽邊罵道。馬吉克無表情地說:
「明天好像叫百戰百勝肉餡糕。」
「誰會去吃啊!」
奧芬大吼。他在床上擺正姿勢。自己把揉皺的床單恢複原狀。接著他看了自己的學生一眼。
馬吉克保持沉默,看著他——平常那雙率直的眼睛,透徹得就像隱藏了什麼感情一樣,像是在……等著什麼似的。
呼——奧芬嘆一口氣。臉上貼的濕布在講話時很礙事,他就把它撕下來,說:
「看你的樣子,好像有什麼問題。」
「不……我只是想說件事。這不是什麼請求,而是我自己決定的事情。」
「……什麼事,說說看。」
奧芬說。馬吉克會說什麼,他大概已經感覺到了。馬吉克點點頭,猶豫了一下……開口說:
「我想……在〈牙之塔〉入學,而不是做什麼登記……」
◆ ◇ ◆ ◇ ◆
「奇怪了。到底哪裡做得不對呢……」
克麗奧靠在醫院屋頂的扶手上自語。撫摸著頭上雷奇的脊背。
「是找貓做實驗不太好嗎?蒂西要是不養貓,養一隻鱷魚就好了。如果連鱷魚都狂奔出去的話,那我也不會讓奧芬去吃的。」
這也不好說吧……雷奇做出這樣的表情,把眼神撇了撇。不過它呆在克麗奧頭頂上,克麗奧看不見。
然後——
「到底是有哪裡不好呢……」
「…………?」
在離開她的一個位置上,也有一個女人趴在扶手上說著同樣的話。好像是聽了自己的話後的自言自語——
(剛才屋頂上有這個人在嗎……)
克麗奧不可思議地觀察這位女性。
(啊,這個人,好漂亮啊……)
對方身高不低——黑髮垂在脖子的位置上,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女人。眼神如貓一樣帶著挑釁感,越過扶手眺望街市。跟誰有些相像——
顧慮了一陣後,克麗奧慢慢靠近對方。
她害羞地問道:
「你也,搞砸了什麼事情嗎?」
「哎?」
那位女性驚訝地轉過臉來——然後笑了,說:
「是啊。雖說失敗了,不過這本身就是很無聊的事。」
「我也是,想給病人做東西吃,但是——總考慮營養方面,沒辦法顧及到味道方面。」
「是嗎……雖然我對料理不太在行,是啊——沒辦法顧忌,這是常有的事。」
她說著轉一個圈,把後腰靠在扶手上,朝她的頭伸出手。
雷奇伸出前爪回應她。
她故意在只差一點的地方讓雷奇碰不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