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暗殺者啊,清除我的過去 第五章 夜晚的散步者

「你讓地人出去做查探嗎?」

「那些傢伙對一些奇怪的地方很敏感。還且還不用花錢。」

奧芬說完,用腳尖輕輕踢了踢滾在腳邊的一隻水桶。這可能是為了打掃才拿出來,結果放在這裡忘了。至於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就不好說了。也許是心理作用,感覺水桶上積了一層灰。

奧芬抬起臉。

蕾緹鑫的書房,原本是很寬敞的,但是現在的房間里,到處是塞滿雜亂書本的書架、桌子上的文件堆得滿滿當當、箱子里全是處理過的證券單據,還有一捆一捆隨意堆放在房間各個角落的信紙——這裡到處都被相當數量的書本紙張所佔領,簡直就像偏僻的小酒館裡一樣狹窄,陰暗。在射入昏暗屋子的亮光中,能看到塵埃在空中打著漩渦。房間里唯一的一扇窗戶雖然很大,但是窗戶外是一排防風林,陽光基本照不到這裡。她就站在窗戶前面。

奧芬揮手清除眼前飄散的灰塵,問道:

「為什麼家裡其他地方都打掃得那麼乾淨,自己的書房卻是這副樣子呢?」

「不能讓清潔員到這裡面來吧?這裡有太多不能讓別人看到的東西了。」

她說著把視線移向窗外——夜空中漂浮著一輪明月。

「現在你腳下踩著的那張紙片,是長老的聯絡員送來的秘密文書喲。」

「什!?」

奧芬慌忙移開腳。

「幹嘛要把這麼重要的東西扔在地板上啊?」

「因為早就失效了。」

她不慌不忙地說完,望向他。長長的黑髮襯托出一張文靜的臉龐,她直直地看著他。一雙眼睛透出一絲倦意——

「那麼,基利朗謝洛。回到正題吧。你把那兩個地人派到大街上去——有什麼目的?」

「我不說你也知道吧。」

「我記得我有說過吧——不要去想那個暗殺者的事。」

「不要想!?他可是一個想取我性命的暗殺者啊。而且還自稱基利朗謝洛!」

「所以我才那麼說!」

啪,蕾緹鑫用手敲了自己下方的書架桌。堆在上面的文件一角散開,掉在地板上。

奧芬一臉嚴肅地看著她——這個房間雖說東西很多礙手礙腳,但實際上是很寬敞的。呆在房裡的兩個人,離得不是很近。即便如此,奧芬還是透過灰塵的霉味聞到了她身上的味道。

不知是她注意到了這點,還是從對方的表情上得知的——蕾緹鑫僵硬的臉部肌肉一下放鬆了。

「對,是有一點酒精味兒。只是在睡覺前喝了一點——」

「你有時間睡覺嗎?不是接到了暗殺者的追捕令嗎?」

「嗯……」

蕾緹鑫沉默了一會兒,前額的頭髮落了下來——

「我來說明一下。他——方便起見,就讓我稱他為『基利朗謝洛』吧——他至少是在兩星期前出現在這裡的。今天早上,他出現在衛兵值班所的你的面前,從這點來推斷,他應該經常出入這座城市。他已經暗殺了五個黑魔術士,全都是在夜間。目標全是身為長老的〈塔〉內最高執行部機關成員。當然,長老們已經嚴加警戒了,身邊都配備了護衛——即使如此,還是有五人遭到殺害。有疑問嗎?」

「……你也有些問題想要問不是嗎?」

奧芬說完,她的臉有些不自然。她只好故作沒事地說:

「那我就問了——問題有四個。這是自從事件發生到現在,我所整理出的疑點。我也不指望你能夠回答——首先第一點,他,『基利朗謝洛』的動機為何?」

奧芬抱著胳膊,很自然地回答:

「從目標鎖定長老這一點來看,可以有多種結論。摧毀執行部,或是單純製造混亂,使〈塔〉內大部分機能癱瘓。事實上,現在塔內有組織地進行『基利朗謝洛』抓捕工作的,只有查爾德曼教室而已吧?」

這雖然是他的臆測,但也不是瞎猜——在奧芬的注視下,蕾緹鑫苦澀地笑了。

「是的。正確來說,只有福瑞迪和我兩個人而已——可米庫隆在兩個月前遭遇事故死亡,哈帝亞遠在多多坎達,克魯肯一直就搞不清在想什麼……阿莎莉——」

她無言地甩甩頭,一下伸開胳膊。

「更讓人想不通的,就是老師!查爾德曼·帕達菲爾德老師!他已經失蹤兩個月以上了——就連福瑞迪也查不出他在哪。不過,我們終究……」

她又沮喪地說:

「比不上老師,這一點我們很清楚。他要是真的想隱藏自己,不管是兩個月,還是二十年,我們都不可能找到他……」

「…………」

奧芬一語不發地聽著她的話。大概是表示同意吧——或者只是覺得無所謂——蕾緹鑫靠在書桌上,抬起臉。

「『基利朗謝洛』想要破壞〈塔〉的機能運作,這一點我也想到了。中樞部一遭到攻擊,馬上就整體萎縮,什麼都幹不了——無論看起來多麼堅固。組織就是這樣的東西。而且再怎麼說〈牙之塔〉也算不上是有多強大的組織。」

「……什麼意思?」

奧芬不懂她話里的含義,問道。蕾緹鑫打開書桌的抽屜,取出一個手心大小的瓶子——瓶身的標籤上寫著蒸餾酒之類的字。不打開瓶塞,只是放在手裡玩,然後說:

「〈塔〉的支配者並不是那些長老,這一點就連不懂事的見習生都知道。掌管查爾德曼教室的最強魔術士,查爾德曼本人失蹤後〈塔〉內的秩序已經在飛速衰退。福瑞迪已經脫下教室長的長袍,換上了教師的長袍,這件事你還不知道吧?其他的教室——特別是年輕一代魔術士組成的教室,開始出現一些不穩定傾向。在福瑞迪的茶杯里發現過玻璃碎片——當然是塗了劇毒的。福瑞迪似乎知道犯人是誰,但他沒有把這件事上報高層。他通過自己處理這件事,藉以獲得主導權——簡直就像老師!」

她語氣不屑地說著。奧芬回憶起五年前,曾經懷疑她和福瑞迪之間關係不和。蕾緹鑫面色激昂地繼續說:

「開什麼玩笑!不過是懲治一個冒犯的學生而已,有什麼主導權啊!我很害怕——所以最近除了定期工作以外我從不會靠近〈塔〉半步。長袍也是能不穿就不穿——誇耀自己的力量已經形成一種危險了。在〈塔〉里,主導權之爭則是比比皆是。」

「……若是這樣,可以推測出那傢伙說不定有另外的動機。」

「沒錯。查爾德曼失蹤導致了〈塔〉內混亂,或者有人想要火上澆油,就策划了這出鬧劇。」

「所以,擔心第二個查爾德曼抬頭的長老們,純粹地被視為礙事者,遭到暗殺者的全力清剿。若是這樣,那這個計畫可真夠粗枝大葉的……不過這和選拔舞台主角不同,一旦在〈塔〉里掌握了力量,過去的經歷和手段都能一筆勾銷。就像曾是暗殺者的查爾德曼那樣。」

「我……不需要什麼力量。我想要的,不過是能有個安靜生活的地方罷了。所以把教室長的職位讓給福瑞迪,作為回報,我獲得了居住權和房子……」

蕾緹鑫沒好氣地說,語調不再激烈。她把酒瓶放在桌上,靜靜地說:

「第二個。動機先放一邊,手法又是如何?已經加以戒備,還有護衛跟隨的長老,要如何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殺害呢?一到早上,就會在沒有人煙的場所發現屍體——就連查爾德曼情報網,也只是在一個瞬間見過暗殺者的樣子,根本無法捕捉案發現場。」

「事件已經實際發生,就看做是事實吧——不過,能夠躲過查爾德曼情報網的『眼睛』進行人類暗殺的人,整個大陸都是寥寥無幾。在西部,只有兩人。」

「是誰和誰?」

「基利朗謝洛和查爾德曼。」

蕾緹鑫做出一個諷刺的表情。

「我的弟弟,和我的老師——您認為犯人就在他們之中是嗎,奧芬先生?」

奧芬也語帶諷刺地說:

「你的弟弟因為無法殺人已經不在〈塔〉里了。你認為他現在還會專程跑回塔夫雷姆市搞暗殺嗎?」

「……那,你是說老師嘍?」

「查爾德曼不在討論範圍之內。他已經不會再回到這個城市和〈塔〉中了。」

「……你回答得很有底氣啊。你知道些什麼嗎?老師為什麼會失蹤——」

「不知道。」

奧芬撒了個謊。他說話時,一直盯著她的眼睛——她當然也察覺出這是謊話,但她沒再追問什麼。

(說不定蒂西已經或多或少地感覺到老師出什麼事了嗎?)

他的腦海中浮現這個念頭。這時,蕾緹鑫問道:

「那麼,西部的這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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