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這些傢伙要怎麼處理呢。」
奧芬抱起胳膊,面朝街道的大樹樹榦上,五個捆住雙手的男人被吊在那裡。旁邊停著一輛馬車,看來他們正在做野營的準備,但由於突發的事件已經被搞得一團亂。克麗奧站在他背後,幽幽地說:
「真殘忍—」
她指的可能是把襲擊者吊起來這件事。奧芬頭也不回地說:
「有必要可憐這些突然拿武器襲擊過來的人嗎。再說了,給里最先衝過來的人一記亂砍的人不是你嗎?」
「我沒亂砍啦……雖然那個人因為手指被弄破哭了一會兒……我沒想到刀子這麼快啦。」
克麗奧像是剛想起來那樣晃晃身子,奧芬無奈地說:
「我如果不用魔術幫他接上,真的會斷啊,真的。」
說著,面向克麗奧拿肩膀頂頂她。克麗奧已經換下弄髒的緊身褲,穿上了經常穿的襯衫和牛仔褲。襯衫是深駝色,男式(也就是馬吉克的),她擔心濺上血,來回檢查了好幾遍。
「說到底,你對著一群只拿小棒槌和短棍棒的人揮刀舞劍,已經夠殘忍了。」
「呵呵……把我調教成這麼壞心眼的女人的,究竟是誰啊?」
「所以我說,你究竟是在哪學會這些詞的……」
克麗奧的小身子扭來扭去,奧芬無奈地制止她後,她有點不高興地說:
「奧芬你不也是,對著這群只拿小棒槌的人,發出的魔術火焰一下就在森林裡拖出十米遠。」
說完她指了指左手邊的森林。那裡有一棵數米寬的大樹,已經被連根拔起。地面上也留下了好幾米長的焦土痕迹。奧芬故意不看這些,裝模作樣地說:
「為了保護你我可是拼了老命。」
「像這種假惺惺的謊言聽了反而讓我火大。」
克麗奧真的擺出生氣的樣子和奧芬拉開距離。接著,她慢慢地靠近扔在地上的劍——這把劍她當時只揮了一下就濺上了血,嚇得她趕緊丟了。她在離劍還有一米遠的地方停下來,回過頭說:
「我說,這把劍必須要我來把血擦乾淨嗎?」
奧芬想也不想地回答:
「自己的東西自己負責。」
「但是……那上面有血啊。」
「你砍了人,當然會有血。不要的話就扔了,反正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
「受不情願的少女指使去進行血的善後處理,你要說我有惡趣味我也認了,奧芬。」
「那就請那位少女以後不要再拿劍了!」
聽完奧分的話,克麗奧像發牢騷那樣用指尖戳戳劍柄,說:
「老年人總是無法原諒年輕人犯下的錯誤,那就叫嫉妒。——BY父親·死亡兩小時前。」
「你的嘴巴真是越來越不饒人了……」
奧芬半睜著眼說。他又看了看吊起來的那五個人。他們全都昏厥過去——或者,即使醒著也沒辦法反擊,只是癱在那裡罷了。
雙手都被綁死,吊在半空,在這樣的狀況下還能精神飽滿大吵大鬧的人幾乎是沒有的。
克麗奧還是不想碰劍,繼續在那裡說著什麼。
「停止訴說的話,無論是誰都會死——死亡之前。」
「你老爸……都快死了還在不停說著這種話嗎?」
「如果說只有一種死亡是有意義的,那就是遺言——這是聽完醫生的死亡宣告後說的。」
克麗奧朝這裡拋了一個媚眼,接著開始朝劍上沾到血的地方撒沙子。
◆ ◇ ◆ ◇ ◆
實在非常奇妙,他感覺十分幸福。如此舒適的感覺讓他覺得死了都值。
安全!——實在!——不冷——不熱——不餓肚子——沒有高利貸!——想一想,如此好的條件在至今為止的人生中絕對無法想像。
就這樣……熱淚盈眶了一段時間後,多進終於意識到一件事。
「這該不會是……最普通不過的事了不是嗎……」
想到這裡,他覺得無限凄涼。多進用柔軟的毛巾擦拭水晶煙灰缸,突然一個寒戰,他把領口裹了裹。
身高一百三十厘米左右的『地人』——只生活在奇耶薩爾西瑪大陸南方地人領地瑪斯馬圖利亞的土著民族。傳統的民族服裝為包住整個身體的毛披斗篷(在室內也不脫,此為禮儀)。他戴著一副厚底眼鏡,年齡十七,因體格矮小,顯得與實際年齡不符。
多進朝背後看了看,他所在的房間里——用品擺放還算整齊,是一間接待室。不知是地理位置偏僻,還是房間裝飾的原因,房間擺設非常平民化。
除此之外,房裡還有另一個地人。
「……竟然讓本大爺……來掃地……」
另一個地人忿忿地說著,胡亂揮舞撣子。他的本意是想把衣櫥上的灰彈下來,但最後只是把灰全部撒到空中去罷了。
多進嘆了一口長氣。把擦了一半的煙灰缸放到桌子上,說:
「哥哥……像你這樣是永遠也無法打掃完的。」
「你說什麼?」
被叫成哥哥的地人把視線轉過來。蓬亂的黑髮,不知為何腰上還掛著一把劍。身上披的毛皮斗篷和多進相同,但沒有戴眼鏡。這個地人手抓撣子,抱起胳膊,慢慢地開口:
「我要和你說清楚,多進。」
「嗯。」
多進不耐煩地回應,只聽對方繼續說:
「為什麼本大爺——身為瑪斯馬圖利亞的鬥犬的波魯卡諾·博魯坎大人,非要從事這麼低等的工作不可!?」
說到最後,他又向前豎起一根手指。
多進按住自己的太陽穴回答說:
「我說……哥哥,麻煩你冷靜想一想。」
「你說冷靜!?」
地人——自稱博魯坎——情緒變得激昂,他大踏步地朝多進跑來。
「你說我現在——拿著撣子——到處去打掃灰塵——這種事要是給那些我至今為止經過奮戰埋葬掉的強敵們知道了的話!他們肯定會在那個世界飲泣!甚至,會把我扔在生薑醬油里泡死!」
博魯坎的走到離他很近的位置上來,捏緊的拳頭幾乎碰到了鼻尖。多進朝上看他(其實他們的身高沒差多少),只見博魯坎面朝虛空悲壯地揮灑著淚水。多進輕輕地說:
「你說的強敵是指——?」
「就比如駐守在多多坎達第十三大街上,恐怖的赤紅魔王丹迪·克普利茲Jr.!」
「啊啊……就是肉店的那隻狗。哥哥說,明明是只狗卻在吃豬肉火腿,太狂妄了。然後就和它打起來了。」
多進冷冷地說,但博魯坎就像沒聽到那樣繼續他的演說。
「還有天空的黑色霸者邁克·馬格諾里·莎妙艾斯!」
「呃……大概是一起搶奪掉在路上的硬幣的一隻烏鴉。」
「自深淵中蘇醒的惡魔智慧!瘋狂博士多古·薩佩魯!」
「……?啊!你是指那隻很擅長模仿的八哥吧。我說過就算你從它的籠子里偷到食物也不見得會好吃,但你就是不聽。」
「擁有一百個殭屍手下的魔女!絕無僅有的傀儡師米德·蕾因!」
「……現在你又要說那個觀賞人偶戲劇後給我們糖果的米德婆婆嗎?你根本沒和她戰鬥啊。」
「…………」
博魯坎臉上淌下一道汗水,不說話了,只一會兒,他又緩過勁來,像舞台表演那樣朝旁邊一轉。
「你還要為他們證明清白到什麼時候!?」
「呃,這個……不用質問為何要證明……因為他們根本沒有特意想要證明。」
說到底,根本沒有證明的必要啊——
多進小聲嘟噥,博魯坎又大聲叫起來。
「我說錯了嗎!」
他捏緊拳頭,面朝天花板咆哮。
「你能理解嗎?他們的犧牲是如此壯烈!而我——卻在這裡手拿撣子——用鼻子哼著歌——像個勤勞的新婚主婦那樣——做掃地抹桌的工作!」
「呃……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這點……」
但博魯坎的頭搖得像撥浪鼓。
「我做不到!雖然觀念主張各不相同,但他們也都作為戰士勇敢戰鬥到了最後一刻!然而,我卻在這裡拿撣子做這種掃地抹桌的——」
「啊。我想起來了,食堂的婆婆說如果掃除工作能快點做完的話,剩下的時間會烤煎餅給我們吃。」
「我教你,弟弟。用撣子的訣竅就在於節奏感。若是不想讓有些東西落上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