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應三年十月——
千鶴正在屯所大門前掃落葉,正碰上白天巡邏的十番組組員歸來。
「千鶴,已經習慣這裡的生活了嗎?」
原田看見千鶴後問道。
「嗯,差不多習慣了。這裡是個很好的屯所。」
千鶴看了看寬廣的土地上建起的房屋回答道。
「這裡可是西本願寺的方丈們造的房子啊。可惜就是多了我們這些不受歡迎的寄宿者。只要有我們在,就會整天吵吵鬧鬧的。」
「再加上鬼族經常來騷擾……」
千鶴握著竹掃帚,沮喪道。
當初為了對抗長洲藩以及隱瞞本該死掉的山南的存在,才從狹窄的八木邸搬到西本願寺的。可是西本願寺卻一直想盡辦法想把新選組趕出去。儘管他們並不知道羅剎隊的真面目,但那天晚上由風間一伙人突襲而引起的騷動足夠被他們當作驅逐的借口之一了。
「可也多虧了這樣我們現在才能住進這裡啊。或許真該感謝一下那些鬼族呢。」
原田笑著安慰千鶴,千鶴也報以微笑。
六月的時候,新選組從西本願寺搬到了現在的屯所不動堂村。千鶴聽說,建造費和搬家費等都由西本願寺負擔。
此時,一陣寒風吹過,髮絲搖曳,落葉飄舞。千鶴不禁縮了縮身體,將凍僵的雙手放在嘴邊哈氣。
「冷嗎?我用手給你取暖吧?」
「不,不用了。這點冷算不了什麼。」
千鶴連忙搖頭,挺胸抬頭道。
「左之!你幹嘛在這裡勾引千鶴啊!」
不知何時,永倉站在大門邊,一臉壞笑地看著他們。
「笨蛋,別把我跟你混為一談。我可是純粹的好意。」
「什麼純粹的好意啊,你不是本來就——」
永倉和原田打起唇舌戰來,一如往常地。千鶴看著他們你來我往不禁掩嘴微笑。突然,笑容凝固。
(以前總是和平助一起嬉笑的……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呢。)
齋藤和藤堂離開新選組後已經過了半年多了。
空氣中飄浮著冬天的寒冷,千鶴望著遠方,思緒飄遠。
京都的東山上有一座高台寺塔,塔頂的月真院正是御陵衛士的駐紮地。而此時,伊東正在裡邊會見來訪的薩摩藩士。兩人相隔一張精工細作美輪美奐的桌子坐著。
「居然來個大政奉還……幕府也真夠狡猾的。」
薩摩藩士大吐苦水。
「這樣一來薩長就失去了倒幕的大義了啊。」
「想要不流血就改朝換代,想法過於天真了。」
伊東點頭,輕笑道:
「切得過深的刀有時只會帶來危險。坂本如此,新選組也是如此。」
此時,有個人潛入房門外的隱蔽處,正悄聲無息地聽著他們的對話。
或許是太投入於時政的討論了,他們並沒有發現有人在偷聽,開始討論起今後所要採取的行動。
藤堂在分配給自己的房間里沉思著。
「新選組的夥伴們……現在怎麼樣了呢?」
無聊地嘆了口氣,藤堂開始整備起隨身佩戴的刀來。
正在井邊洗東西的千鶴,感到有人的氣息,回頭正好看見監察官山崎朝這邊走來。
「雪村君……我有話對你說。」
「哎?」
千鶴邊擦乾手邊站起來。
揣著心中的疑惑,她跟隨著山崎進入房間。
「這件事只有少數幾個幹部才知道……」
「?」
山崎正襟危坐後,開口頭一句話就讓千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沖田患有某種疾病。你應該知道吧?」
千鶴眼神閃爍,想起跟沖田約好了不告訴任何人的。
「……我不知道。」
「真的嗎?」
千鶴這次直視山崎乾脆地回答:
「真的。」
山崎沒有說出那天其實他也在場的事。只是用似乎要看穿對方的銳利的眼神看著千鶴繼續問。即便如此,千鶴仍然緘口不說。山崎聽到她的回答後,表情一松。
「看來你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
千鶴歪著頭,一臉的莫名。
「我有件事想拜託你。如果我有個什麼萬一的話,麻煩你替我照顧沖田。」
「有什麼萬一……你這是什麼意思?」
山崎無視千鶴的問題繼續說:
「這件事不能拜託別人。知道他的病情又精通醫術的就只有你了。」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厚厚的本子,上面寫有《組員治療管理冊》字樣。山崎將本子攤開在地板上給千鶴看。
「這個是?」
「這是根據松本醫生的要求所整理的,裡面有組裡所有病人和傷員的詳細情況。」
千鶴翻閱著本子上密密麻麻寫著的字,令她吃驚的是,這裡面記載著所有組員的健康狀況、病史、現在身患的疾病和受傷情況等,甚至還有相關的治療方法和注意點。
「這是你一個人整理的?」
「如果我不在的時候,請參照這個進行處理。這件事我會向局長和副長報告的。」
為什麼要這麼急呢,千鶴把還沒說出的疑問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因為她從山崎那細長而又清澈的眼眸中看見了他沉重的覺悟和心意。長期待在新選組的千鶴很清楚那是什麼。
「如果只是幫忙的話,我會義不容辭盡全力去做的。可是,我卻無法代替你!」
千鶴的眼中透著真誠。山崎不禁微笑著點頭:
「嗯。」
千鶴合起手中的本子。
「我會努力的。」
「那就拜託你了。」
山崎眯眼看著將本子當做寶物似的揣在胸口的千鶴。
千鶴聽說,就在前不久,德川幕府將政權還給朝廷——實行了大政奉還。幕府避免了解散而和朝廷一體化,這個思想是土佐的一個名叫坂本龍馬的人所推廣開來的。
慶應三年十一月——
這天晚上,從外面歸來的原田和永倉剛踏上房間的樓梯,早已等候著他們的井上也同時進入了房間。
「坂本龍馬被殺了?」
永倉聽了井上的話後驚訝得一屁股跳起來。
一直站在房間中央的地爐邊的井上點了點頭:
「現在有人來問話了。似乎是原田的刀鞘遺留在了坂本被殺的近江屋裡。」
「哈?」
原田不禁一愣。
「啥?原來是左之殺了他?怎麼也不叫上我一起呢?」
調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眾人回頭一看,本該躺在地上的沖田此時卻身穿睡衣靠著柱子坐起來了。
原田一把抓過豎放在一邊的刀,給在場的三人看:
「說什麼傻話,老子的刀鞘不是在這裡嗎!」
「也就是說,有人想栽贓陷害新選組。」
聽了永倉的話,眾人臉上一沉。此時,土方探頭進來:
「大家都過來一下。」
永倉等四人面面相覷一番。
永倉等人踏進大堂看見上座的人不由大吃一驚,與近藤和土方並排而坐的,竟然是早已隨伊東離開新選組的齋藤。
「齋藤!?」
「你怎麼會在這裡!?」
原田和永倉不禁驚叫起來。此時,晚來的千鶴在看見齋藤後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等到人員都齊了以後,土方開口道:
「從今天開始,齋藤歸隊。」
「怎麼回事?」
原田一臉不解。
「齋藤受了土方指使,潛伏在伊東派里做內奸。」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總算明白了的原田大大地嘆了口氣。
「什麼嘛,齋藤,竟然瞞著我自己一個人偷著樂。」
沖田還是一成不變地調侃他,齋藤仍舊面無表情。
「……近藤先生,你們也很壞啊。」
「保密工作做得這麼好,瞞著我們做這種事。」
被永倉斜眼的近藤,滿臉愧疚地抓著頭。
(原來是這樣啊……真是太好了。)
千鶴看著齋藤那張令人懷念的臉,鬆了口氣。可馬上又想起了什麼: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