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更加用力地勒住千鶴的脖頸。千鶴拚命地保持著清醒,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
「山南總長……」
「!?」
山南突然間恢複了意識,立刻放開了千鶴。千鶴立刻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氣。勒出的指痕處感到灼燒般的疼痛。再抬頭的時候,自己那模糊不清的視野中,在燈籠的映照下,出現了白髮山南的身姿。
山南用剛才扼住千鶴的右手抓著自己的臉。能看出他在拚命地忍受著痛苦。從那指縫之間可以窺見他的眼睛,眼中發狂的氣息已經消失,又恢複了之前的理性。
「……看來……失敗了啊……我的賭運似乎比我想像的還要差呀……」
擠出這樣一句自嘲的話語,千鶴搖晃著站了起來,從下方窺視著站立著的山南的表情。
「山南總長,您沒事吧?」
「……你現在可沒有功夫擔心別人吧?……趁現在……快把我殺了!」
「……哎?殺……了你!?」
聽著這些斷斷續續的話語,氣息慌亂的千鶴心頭一緊。山南處在意識模糊的狀態下還在拚命地將話語說完。
「葯失敗了……我的意識已經在消失……這樣下去,我會把你……給殺了……」
「不……我怎麼可能做那種事情呢……」
千鶴用力地搖頭,這時,山南突然大聲地吼了起來。
「快動手!!」
那瞪大的眼睛中理性在逐漸消失。千鶴不由地靠在了牆壁上。
「山南總長……!?」
山南看向千鶴腰間的小太刀。
「雖然這葯的效果存在,但只要心臟停止,我還是死得了的……」
抬起頭盯著千鶴的面龐。山南的眼神就像是在說
「——不殺我的話你會死的」。
自從在新撰組的屯所開始生活,千鶴屢次目睹過人的生與死。
有因治療不成功而死去的隊士。但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可能會殺死誰。更何況是對新撰組的,像山南這樣的人下手,千鶴是做不到的。
千鶴用右手握住刀柄,打算將小太刀藏起來。就在這時。
「……!?」
山南抓住了千鶴的右手,用力要將小太刀拔出來。千鶴雖然拼力抵抗,但刀還是被拔出刀鞘。
「山南先生,不要!」
「……殺……了……我……!」
「……!!」
口中不斷重複說著「殺了我」,山南將刀尖指向自己的胸膛。千鶴雙手握住刀柄,死死拽住。但力量不濟,眼看刀尖就要刺進山南的胸膛了。
「來人啊,快來人啊!!」
不管這裡是前川邸,也不管現在是半夜,千鶴不顧一切地喊了起來。恐懼與不想讓山南死的心情交織在一起,令千鶴喊出聲來。
「快來人……!」
「……殺……了……我……!」
「不要……!山南先生……!」
小太刀繼續伸向山南,刀尖刺入衣服之中。
「——!!」
就在要刺人山南胸膛的瞬間,小太刀被打落到地板上。
「……!?」
抬頭一看,是土方衝進了房間,將山南手中的刀打落在地。
(土方先生……!)
千鶴的眼中映出了接著衝進房間的沖田和齋藤。他們瞬間判斷了狀況,壓制住了暴走的山南。這之後永倉和原田也跑了進來。
「太好……了……」
千鶴小聲自言自語道。拉緊的神經弦總算鬆開了,全身上下安心感襲來,千鶴便失去了意識——
土方扶住了倒下的千鶴。看到她的臉色蒼白,就讓她睡在了這裡。
這時,被沖田和齋藤架著的山南在劇烈地抖動。
「嗚嗷嗷嗷嗷……!」
不能承受住體內的藥物作用,山南一邊狂撓自己的胸膛,一邊向前倒了下去。
「山南先生。」
沖田一邊支撐著他,一邊問道。但並沒有得到回應。倒在沖田懷裡的山南已經失去了意識。
「副長。」
齋藤鬆開了山南,向土方說道。然后土方利落地作出部署。
「新八,你去前川邸的門前,原田,你去八木邸,監視隊士的動靜,不要讓任何人靠近這個房間。」
永倉和原田點了點頭,立即離開了房間。
「齋藤在中庭待命,由你來警戒和牽制伊東一派。」
「遵命。」
齋藤迅速回答道,從房間出去了。
「總司,你的話……」
沖田抱著山南坐在地板上,察覺到了土方想說的話。
「我明白啦,萬一的時候,我會幫山南解脫的。」
沖田盯著時而露出痛苦表情的山南。
「有信心的話我就不會阻止你……失敗的話我會殺了你——」
幾個月前對山南說的玩笑話也許會成為真的,沖田想著。
山南臉上的表情變化斷斷續續,大概會就這樣逐漸昏睡過去吧。
「……啊啊,反正今晚就是危險期吧,是活,是死,還是崩潰……」
土方低頭凝望著山南的面容,咬著牙說道。
聽到了一些聲音。
「土方副長,山南總長怎麼樣了?」
「還不清楚。」
(那是……原田和土方……?)
躺在被褥中的千鶴睜開雙眼,這時,什麼都想起來
了。
「山南先生!」
猛地坐起身來,卻發現微暗的房間里擺著自己熟悉的書桌,自己白天採的花也好好地插在花瓶里。
(這裡是……)
千鶴注意到這是自己的房間。這時,拉門被打開,土方出現在眼前。
「你來說明一下當時的情況吧。」
俯視下來的目光很嚴厲,千鶴點點頭,慌張地收拾好被褥。
深夜,月亮高懸天空。千鶴與土方相對而坐,月光穿過拉門照亮了兩人的側臉。
「——然後,我就跟在後面。」
千鶴在說明事情經過,土方抱著胳膊一直盯著她。等到聽完之後。
「找尋綱道先生你或許能派上用場,不過就算沒有你,也只是稍多一些不便而已。」
用不帶情感的冷淡語氣說道。確實,尋人的話由調查人來做就足夠了。只是自己恰巧是女兒,所以可能比別人多知道一些事情而已。
千鶴為避開土方的視線而低下了頭。
(一樣的。與剛到屯所的那天一樣……)
也許會被殺掉。而且可能就是在此時此地被殺——
那天也確實是這麼想的。這次千鶴做好了被土方斬殺的覺悟,握緊了拳頭。
「一旦你有不安分的舉動,立刻就會沒命……好好記著吧。」
「哎?那個……我、不會被殺嗎……?」千鶴怯怯地問。
「暫時還不會殺你,不過,你隨時死掉都無足輕重的。」
土方給出了無所謂般的回答,向拉門外面望去。
「啊……是。」
千鶴稍微鬆了口氣。然後隨著土方的視線,看著外面皎潔的月亮。明明是發生了這樣事情的夜晚,春季的月亮卻是這麼美麗。
「那個,山南先生喝下的葯,我父親有參與制作,是真的嗎?」
對著土方的側臉這樣問道,他又帶著嚴厲的目光轉向
千鶴。
「是聽山南總長說的吧?」
千鶴點點頭。
「本來這個葯是父親接受幕府命令進行改良的。試藥的就是『新撰組』的人……這葯可以讓人變強,但同時會使精神崩潰……」
土方露出複雜的表情停頓了片刻。
「唉。」
覺得麻煩般地嘆了口氣。
「……既然都聽他說了,那也沒辦法。確實,綱道先生是負責開發那葯的人,但在完成之前,他卻失蹤了。」
「……」
千鶴從土方口中聽到同樣的回答,表情變得陰鬱。
(那樣溫柔的父親,居然會參與這種可怕的藥物扯上關係……)
「服藥的人都在前川邸,只要不碰血還算老實,一旦暴走就不可收拾。」
「……』,
千鶴想起了那夜在京都遭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