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學園逆襲!? 序章

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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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圖:伊織

「那個」原本就是不完全的存在。

這是理所當然的道理。

原本不應該存在這個世界上的存在——反而印證事情的確有些不尋常。從這個世界能夠包容例外或常理外的事物,便可知道它沒有這麼脆弱也不軟弱。

如果又關係到它自身的根基,更顯其強大。

沒錯——「那個」是不容於世的存在。

因此,「那個」的發生便伴隨著驚恐與戰慄而來。

「法與理的反叛。」

「毫無緣由的結果。」

「無中生有。」

兩千年前——伯利恆。

堆疊在馬廄一隅的乾草堆上,「那個」不完全的存在出現了。

在牛與驢子、一位少女及三位賢者的守護之下。

「這是吉祥之兆嗎?」

「抑或是——」

「禁忌的凶兆?」

來自於東方的三位賢者(注1),站在「那個」之前反覆討論。

梅爾奇奧、巴爾達莎和卡士帕。

同時也是後世「魔法」一詞語源由來的偉大學者。

他們所具備的知識或經驗——比起當時的知識水準要高出許多。

即使如此,他們的知識仍然不足以分析發生在眼前、令人驚訝的事實。因為「那個」實在是太過唐突、太過異常。

這是只有絕滅的另一端才會有的存在。

「那個」並不是因與果的循環或連鎖反應之下而產生的存在。因此,賢者們一路累積至今的知識或經驗,完全無法發揮功效。那是完全的例外、絕對的常理之外。「那個」高高在上地,猶如在嘲笑試著從萬物來歸納分析、推敲內在關聯,妄想理解其中奧義的自大人類的努力……絕對孤立卻又不可磨滅地存在著。

因此,做為賢者們舉白旗投降的證明,他們如此稱呼「那個」。

——奇蹟。

「賢者大人。」

少女不安地詢問賢者們。

「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她非常困惑。

注1後世稱為「東方三博士」、「東方三王」。

「這個嬰兒到底是……?」

從年輕女孩的視線望過去——如她所言,有個小嬰兒的身影。

乍看之下,是個相當平凡無奇的小嬰兒。沉睡的模樣,完全看不出任何特殊之處。不知道來龍去脈的人應該完全想不透,為什麼少女與賢者們會如此懼怕「那個」吧。

然而……

那位年輕女孩並無自覺「那個」是從自己所出。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她並沒有懷孕,甚至連更之前的性行為都還沒有經歷過。任誰都無法想像,這樣的自己居然已成為人母。雖然她已有未婚夫,但還是個未經人事的處女。

這是個毫無緣由的結果。

彷佛「那個」並不是從女子體內誕生。

而是毫無徵兆地,突然就這麼憑空誕生。否則,沒有人願意在如此髒亂的馬房產下自己的孩子。

然而……

「必須掩飾才行。」

「為了將來。」

「為了可能發生的事。」

反覆地討論此事的三位賢者,神情顯得悲壯萬分。

彷佛是自己在無意之間干下驚天動地的大事一般——被不安的想法壓得喘不過氣來,無知的女子只能畏懼地顫抖不已。

「——女孩啊,聽我說。」

年邁的學者——卡士帕轉頭對少女說。

「不曉得自己的能力,改變了世界萬物準則之『聖母』呀!」

「因汝的力量而誕生的這個嬰兒,請將他視為己出扶養長大吧!」

「否則,汝與這嬰兒將被視為世界的威脅而遭到消滅。」

少女……聽見一連串令人恐懼的字眼,只能一味地點頭。

賢者們口中吐出的艱澀預言,在尚無抽象論知識素養的這個時代的庶民耳里,聽起來彷佛詛咒一股,沉重痛苦地令人喘不過氣。但是,為了逃離這混沌不明的不安,少女慎重地向賢者們的囑咐起誓。

於是……

…………

「——我是不完全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

「那個」長大之後,自發性地產生如此自覺。

他的自覺並不是受到名義上的父親教導而來,也非受到表面上的母親諄諄教誨而生。也許是在約旦河畔,接受某位預言家的受洗時萌生的吧——正確的契機我們無從得知。

「那個」僅憑藉自身的本能感受。

自己有個必須成為「完全體」的目標。

沒錯——「那個」的確是不完全的。

真要說的話,「那個」是「種子」同時也是「蛋」。

是個未完成的存在。

種子會突破種皮而發芽,雛鳥會破殼而出。「那個」為了完成自己原本應有的面貌,必須經歷某種程序。為了完成「自我」,他得挑選出必須要素,將不需要素分離,精鏈出最純正的自我。

學習、修行、嘗試、鼓勵。

接受洗禮、前往荒野之地、傳頌真理、收納弟子、共進晚餐(注2)。

「那個」在經歷諸多體驗之後,終於能夠分離不純之物並精鏈出自我的存在。

於是——

…………

「吾神呀!吾神呀!為何離棄我而去?」

說完這句話的「那個」被釘上了十字架。

他的手足皆被貫穿,長槍遭刺入側腹。

「那個」在十字架上以完全的人類之姿逝去。

注2指耶穌和門徒最後的晚餐。

這是「那個」所期望的。

這是必經的儀式。

以人類之姿經歷稱為死亡的過濾裝置,「那個」才能將不純之物全數除去變成完全體。拋棄肉身,將不純之物全部留在那裡,升華自身之存在。

然而——

…………

「吾神呀!吾神呀!為何離棄我而去?」

處刑兩日後。

也就是後人稱為「復活節」的——前一日。

從墳墓中爬出一道「影」,喃喃低語著這句彷佛詛咒般的話語。

宛如燉煮淤泥的聲音咕嚕咕嚕地重複唱誦著,一抹漆黑沒有重量的影子在墓地泥土上拖行。

「……我是死者之骸骨,我是污穢之物。」

詭異的「影」低聲嘟囔。

那句話並不是對任何人說的,勉強說起來,那是「影」的自言自語。看來「它」懂得何謂言語的力量,在「影」重複自言自語的同時,它定義出自我的輪廓,並加強自我存在。

「我的開始即為『否定』與『消滅』。」

它唯一擁有的是無限的思考時間。

「影」經歷過相同的死亡儀式,成為無法灰飛煙滅的存在。

「『訑』遺棄了我而成為完全的神。」

「影」在世上永無止盡地旁徨,煩惱自身存在的意義。

時而漫步荒野、時而徜徉大海、時而飄蕩天際。

宛如迎風飄搖的蜘蛛絲巡禮全世界……「影」只是一味地沉思。

有時會潛入鏈金術師體內。

有時會潛入獨裁者體內。

有時會潛入平凡男性體內。

有時會潛入慈善家體內。

「……我到底是…………」

沒有「容器」的「影」寄宿在各式各樣的人類肉身之中……經歷了兩千年仍然只想著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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