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接近聖誕節時,街上還是一樣熱鬧。
現在是十二月十九日——星期五傍晚六點。
無視於連日的寒流,街上的人潮比以往來得多。氣溫下降了十度,照理說人們應該會躲進有暖氣的房子里,可是現在街上卻充滿了悠閑散步的人群。
或許是因為街上的裝飾都以紅、白兩色為基調,所以看起來覺得很溫暖吧。
順帶一提——
一般寒假都是從十二月二十四日開始放,可是今年如果能在二十二日星期一這天請假,就可以提早幾天迎接寒假的來臨。二十日是星期六,二十一日是星期天,不過二十三日是天皇生日,本來就會放假,二十二日星期一特地去上一天班也沒什麼意思,所以許多公司和學校都隨便找個理由在這天放假。跟往年比起來,上班族和學生們都提早結束了上班或上課的日子,早早享受到解放的快感。
在人群之中
有兩個人迅速穿越人群,快步走在街上。
褐色皮膚的紅髮少女。
把黑髮紮成辮子的眼鏡少女。
兩名少女像在競走一樣不斷擺動雙手,大步前進,以速度來看幾乎可以說是在跑步了。她們一開始應該只是在走路而已,可是不一會兒兩人就開始加快速度,在充滿聖誕氣氛的街道上進行一場不分勝負的競走。
這是塔娜羅特和鈴穗。
「」
「」
兩人偶爾會偷窺對方的行動,不過腳步卻從來沒有停過。看樣子她們兩人要去的目的地非常明確。
因為放寒假的關係,所以鈴穗和塔娜羅特都穿著便服。
鈴穗穿的是白色毛衣加米色長裙,樣子雖然樸素,但起碼是整齊而正常的服裝。相較之下,塔娜羅特完全不管現在是不是寒冬,仍舊穿著超短牛仔褲跟露出肚臍的T恤,路人們當然看得很高興啦,只是難免會替她覺得冶。路上的行人多半都會驚訝地回頭多看塔娜羅特一眼不曉得是不是沒發現自己的衣服不合季節,塔娜羅特自顧自地走著,完全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兩名少女眼裡似乎都只有對方而已。偷偷看著隔壁夥伴的鈴穗,和同樣偷偷看著鈴穗的塔娜羅特。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
「」「」
塔娜羅特和鈴穗都加快了速度。速度越來越快。
「」「」
偶爾偷偷瞄對方一眼——繼續加速。
然後。
或許是再也忍不住了吧,兩名少女無視於旁人驚訝的眼光,開始像飛奔的兔子一樣在街上奔跑。如果路面不是用柏油鋪成的,恐怕早就捲起一陣煙塵了吧。看到這兩個像車子一樣在街上橫衝直撞的少女,行人們都慌慌張張地閃避。
「塔娜羅特!」
鈴穗再也沒辦法裝出陌不關心的態度,她氣喘吁吁地遞出寫著字的筆記本。由於塔娜羅特已經很習慣這種交談方式,因此雖然沒聽到對方的聲音,她還是察覺到對方想發言,於是邊跑步邊看向鈴穗。
「——喵?不要在街上跑步!會對大家造成困擾的!」
「我沒有跑步,只是稍微走快一點而已。」
這隻紅毛猴子!十幾秒就能移動一百公尺的速度不是跑步是什麼——鈴穗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翻開下一頁繼續寫字。她當然繼續跟塔娜羅特並肩跑著,就這一點來說她其實還算滿厲害的。
「總之妳走慢一點!」
「喵,我是配合鈴穗的,鈴穗也走慢一點。」
「先開始跑步——不,先走得很快的人明明就是妳啊!」
「是鈴穗。」
「是妳先開始跑起來的!妳走得這麼快是要去哪裡?」
「那鈴穗又是要去哪裡呢?」
兩名少女一邊過招一邊快速移動。周圍的行人只能錯愕地目送她們的背影,莫名奇妙爭吵起來的塔娜羅特和鈴穗絲毫不理會周遭的視線,自顧自地在充滿聖誕氣氛的街道上奔跑。
「」
「」
兩名少女像是事先約好似地突然同時減速。
然後就像在摩納哥GP(注2)里全力疾駛的賽車一樣,跟牆壁保持僅僅幾公分的距離,迅速拐進旁邊的小巷子里。
鞋底不斷和柏油路面互相摩擦,兩人肩並著肩——因為這條巷子真的很小,最後來到某家店的門口。
「應有盡有山本堂」
「」
「」
鈴穗和塔娜羅特互看對方一眼。
「塔娜羅特,妳該不會是想來買拓人的聖誕禮物吧?」滿臉通紅的鈴穗氣喘吁吁地寫著。
注2:在摩納哥公國蒙地卡羅街道上舉行的Fl賽車。
「鈴穗該不會也是來買拓人的聖誕禮物吧?」
塔娜羅特連喘都沒喘,一派輕鬆地說著。人類跟魔神不管是在體力或身體構造上都有差異,就體力而言,塔娜羅特的確勝過鈴穗。
「我還在想要買什麼!」
「我也還在考慮。」
「」「」
兩人相互牽制似地瞪著對方,然後這一對經常鬥嘴的少女像是暫時達成了某種沉默的協定,同時伸手推開山本堂的門。
這時。伴隨著「喀啷」的鈴聲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是——「哎呀,竟然會在這裡遇見妳們啊。」法爾雀笑著打招呼。下課鐘聲響起。站在講台上的幽靈講師——這是用魔法把以前住在倫教的魔法師的殘留意志增強之後,使其產生模擬人格,然後讓他擔任講師——結束了課程,優雅地朝大家鞠躬,並且說了一聲「祝大家新年快樂」,之後就消失無蹤。
人類、魔族、自動人偶、精靈等不分男女老少、不分種族外型的學生們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如果是在一般學校里,學生桌上的東西不外乎是筆記本、鉛筆盒、教科書之類的用品——可是在「學園」里,學生桌上除了這些普通用具之外,還有水晶骷髏頭、鵝毛筆、不斷跳著神秘舞蹈的人偶等等諸多意義不明的神秘用具。
「唉」
跟其他人一樣收拾著桌面的拓人長長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
坐在他隔壁的人類男同學問道。
只說他是學生的話說不定很容易讓人產生誤會,跟一般人主觀印象中的學生比起來,這個人的年紀實在太大了。在拓人眼裡看來,這個人已經不是中年或壯年,而是老年人。
「學園」並沒有限制入學學生的年齡。
所以這裡有各種年齡層的學生,下至五歲、上至一百多歲。為什麼沒有年紀更大的學生呢?因為能活到一百多歲的人都已經拿到教師資格,要不就是覺悟到自己沒有才能,所以離開了「學園」。
姑且不談這個——
「剛剛的課你都沒聽進去吧?像你這個年齡啊,課了。」一想到快要放寒假就沒辦法專心上
雖然大家的理由都不太一樣,不過這個「學園」里的學生都是自願選擇成為魔法師的。其實在現代社會裡可以活得比較輕鬆,但他們卻自願選擇走上成為魔法師的非主流道路,所以每個人都對自己的課業都很認真。
正因為每個人都非常認真,所以在他們眼中看來,會在課堂上恍神的拓人顯得很不正常。
「啊啊沒什麼,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還有,昨天沒什麼睡——」
「最好快點把事情解決掉吧,不然會影響到你的健康喔。」
「我在想的事情跟睡眠不足沒有什麼直接關係啦。」拓人曖昧地笑了笑。
「對了,那個紅髮魔神今天沒有出現耶。」
那個學生朝周圍看了看。
「所以今天的課上得特別順利。」
「不好意思,平常給你們添麻煩了。」
拓人朝對方鞠躬。塔娜羅特跟鈴穗常常為了拓人吵架,所以拓人出席的課堂,經常會發生課程中斷、設備被毀的情況。拓人知道很多人其實都為此感到不悅。
「沒有啦,以旁觀者的立場來說,我覺得很有趣。」
那個同學苦笑著說道。
「她說今天有事所以沒來『學園』上課,就直接先回去了。」
「放她一個人在外面走安全嗎?」同學皺眉問道。
讓拓人跟塔娜羅特住在一起雖然不是最好的方法,不過目前能控制塔娜羅特的只有拓人而已。
雖說把純粹的魔力拿來跟一般物理學上的熱能做比較沒有什麼意義,不過光就本身的力量而言,塔娜羅特可說擁有足以媲美核子武器的能力。如果她想動手,在片刻之間毀掉一兩條街道是輕而易舉的事。